土匪部队慢吞吞地朝蚁山前进着。
田大抱见手下不断倒下,不由忧心忡忡,他皱着眉头向大小姐抱怨道:“这一次我的损失太大了,自从进了这该死的山里,我前前后后死了一百多兄弟,看这样子,等这趟差事做完我只怕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大小姐见他意志消沉,也不怪他口出怨言,只是安慰他道:“你别怕,哪个英雄的成名不要千千万万的死人垫路,心不狠的人怎么能成大事。部队嘛,只要有钱有手段还怕召不来?你想想,当年清军入关,不过十来万人,却搞出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那么大的动静。再说南京,历史上经过了多次屠城,可现在不也生机勃勃么?告诉你,这人哪,活在世上其实就是指为两件事,其一是利益,其二就是想方设法散布自身基因的种子。哈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等这次事情完成以后,我们会补偿你的。”
“嗯,大小姐,这个我相信,像你们背后那么大的势力,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的,对不对,”田大抱听见大小姐这么说,心下稍微安定:“您刚才说得好啊!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追求金钱和女人,我虽然读书少,可也还是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所以到了这个危急的关头,还请大小姐给我指点一条明路啊!”
“明路,哈哈,像你们这种人,平生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占山为王,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抢夺过来么?”大小姐说道:“等拿到蚁宝,我的本事会有极大的提高,到时候给你一些更厉害的魅惑药,除此以外再补偿你一批枪支弹药和军费,你再拉一票人马起来就是。”
“哦,好啊,大小姐真爽快,我等的就是您这句话啊,”田大抱大喜道:“有了您的保证,就是马上从我手中拿走指挥权,我也心甘情愿。”
“行,那我就笑纳了啊!”大小姐阴阳怪气笑道。
“拿走吧,拿走吧!心不诚则不灵,这个道理我懂,”田大抱心中明白自己自从进了山以后就只不过是大小姐手里的一个傀儡,现在她要亲自指挥部队,那是最好不过,所以说道:“您请便。”
“嗯,好的。”大小姐不再饶舌,随手从内衣袋里取出一支早就暗中准备好的柳皮笛,“哔哔”地吹了起来。
田大抱暗中冷笑,他见怪不惊地看着土匪队伍前方远处草丛里站起来两个身穿绿衣的两个人。
他早已预料到,这大小姐地位高贵,决不可能独身一人就跟着土匪部队深入险境,现在事实证明了她早就在暗中布置了接应,不过心中尽管如明镜一般亮堂,却还是隐隐地感觉不舒服:既然她的接应者有办法对付这些蚂蝗,又何必白白让他这么多手下去送死!
其实他不明白,这个大小姐之所以这么做,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这次进攻蚁山,首先想抓一个瑶族蛊婆,利用她身体里的蛊去驱开蚂蚁的围攻,如果失败了,那利用田大抱的手下就成了第二套方案。在当初的设计中,田大抱的手下本来就是用之即弃的废子,谁去管他们的生死。现在第一套方案失败了,正好把他们用上。
而田大抱对交出指挥权这件事也早有自己的考虑:他在使用大小姐的媚药的时候,暗自减少了给手下闻药的时间,这样就在工作完成后给自己留下了小半瓶。有了这小半瓶神药,就算事后大小姐不兑现诺言,他也自信有本事重新拉起一支部队来。
反正这二人各怀鬼胎,表面话说的很客气,可实际上勾心斗角,都打着自以为精明的小算盘。
那两个从草丛里站起来的人头上插满了马尾松新抽出来的嫩枝,这东西带点嫩黄色,摇摇晃晃的,好像戏剧里面头插鸡毛翎的角色一样,不过戴着这个藏着还真让人以为那是草丛里冒出来的抽芽的两棵小松树。
他们来到队伍前面,挥手示意大家跟着他们走,东钻西钻,一会上山一会过涧,竟然在个把小时的时间里把两百多人带出了旱蚂蝗肆虐的区域,来到一个干燥的石头地面上。
这个石头地面中央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池,绿幽幽的。他们命令所有土匪脱掉油衣,从池里舀水冲洗身体。
当土匪们脱掉捆扎得十分紧密的衣服以后,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皮肤上都趴满了蚂蝗,它们都专心致志地吸着血,那场景忍不住让人作呕。但是奇怪,当他们往身体上泼上那些水以后,蚂蝗们都自动纷纷跌落,顺着水流流到池里。一时间,遍地都是不住扭动的绿色黑点,伴随着人体淌下的鲜红血水往低处汇集。
幸存下来的土匪被蚂蝗吸掉了大量的血,这些都是体质较强的年轻壮汉,至于老弱病残,都被淘汰在蚂蝗肆虐的阴湿的那段路途中了。
土匪们洗干净身体后都被安排晒干身体和衣服,这两人才来到被细密蚊帐包裹严实的大小姐的座椅前面。
他们全身都涂满了气味难闻的药物,是一男一女,男的背着一条步枪,女的斜挎着一个黑色的行囊。
看见这两人前来,大小姐满意地说道:“你们找到了对付蚂蝗的草药,很好,接下来进攻蚁山,还要有劳二位了。”
那男的说道:“大小姐谬赞了,主人交代下来的事,属下们自当尽心尽力办好。”
大小姐“嗯”了一声,问道:“这几天你们在这附近探查,可有发现什么情况?”
“有,”此人低声说道:“我们发现,你们的队伍后面有人跟踪。”
“哦,是什么人?”
“不清楚,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藏得十分好,我们几次想靠近侦查,都因为感觉到一股十分警惕的敌意,因此退了回来。”
“十分警惕的敌意,”大小姐想了一想说道:“描述一下那种感觉。”
“如锥刺骨,”那人说道:“每当我们靠近,就感觉头皮发紧,仿佛六月天里突然被浇了一桶冰水,脚步都几乎难以移动,这种危险的感觉我十几年来都没有碰到过了。”
“能让你们二位生出这种感觉,确实少见,”大小姐皱紧了眉头:“对方有几人?”
“两个,”那人说道:“对方虽然隐藏得很好,可是一前一后前进,树影有先后的摇动。”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这两人在进入湿地区域以后,并没有受到蚂蝗的攻击,不慌不忙地顺着你们开出的路走,所以几乎看不到一点动静。”
“哼,难怪我一路上没有发觉,”大小姐说道:“你们不敢开枪,怕干扰了我的魅惑术,所以我估计,此时的他们,也必然跟踪到我们这附近来了,我这里有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两个人里是否有女人?”
“据我们的猜测,跟踪你们的那两人很有可能是蛊婆,或者至少有一人是蛊婆。”那人说道。
“嗯,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准备整理土匪队伍吧!”大小姐说:“土匪里面有个人叫姜疤的,你让田大抱把他叫来。”
那人回答了一声“是”,转头去了。很快,田大抱领着有些呆头呆脑的姜疤过来了。
“来,对着白狐的口闻一闻。”大小姐拉开蚊帐,扶着白狐的脑袋伸了出去。
姜疤听了大小姐的话,不由自主地伸过头来,那白狐在他脸上嗅了嗅,突然朝他的鼻翼咬了一口。
姜疤一声惨叫,满脸是血,他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愣愣地问在一旁站着的田大抱道:“老大,我这是在哪里?”
田大抱正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大睁着眼不知所云地回答道:“我想,从今以后你鼻子里可以装上一个鼻环了,像个非洲人,哈哈,这下刺激大了吧!”
“什么,”姜疤莫名其妙,他一抬头,突然看见了蚊帐里的大小姐,赶紧战战兢兢地问好道:“大小姐好。”
“你去把脸上洗干净,等不流血了再来我这里吧!”大小姐仔细看了看他,说道:“我有任务给你。”
姜融工和松秀为了隐藏好自己,一直躲在树荫下谨慎前进。
在进入蚂蝗出没的区域之前,松秀从一棵老松树下面被厚厚枯黄的松针覆盖着的地方翻出几株草药,它们长着肥厚的叶片,叶面是墨绿色,叶底却长满白色的绒毛,绒毛上面沾着一层果冻状的物质,闻起来有一种黄瓜的清香。
松秀告诉他,这是闹蚂蝗草,山里人在割草肥田的时候,常常顺手采上几株丢到水田里去,只要有这种草存在的水田都干净得很,绝没有蚂蝗进去。
她从每株草上摘下两片最大的叶子,却不把草拔出,说是这样草还会继续生长,不会死。
姜融工试着咬了一口叶子,发现就像吃带皮的黄瓜,清脆而多汁,那背面的白色绒毛味道有点像晒干的柿饼结出的白霜,有点淡淡的甜,总之,这种草十分爽口并不难吃。他和松秀二人找了好一会,得到几十片叶子,捡去叶面上粘附的松针,每个人都吃了十多片。
吃过这种草药后,二人行进在密密麻麻的蚂蝗中间,果然没有遭到它们的攻击。在这过程中,松秀放出许多金蚕子蛊警戒着四周,惊得那些细小的吸血生物纷纷躲藏,仿佛碰到克星一般。
他们发现一路上倒毙着几十个浑身血污的土匪尸体,因为失血太多,都变得枯瘦干瘪,面目狰狞。
接近土匪部队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停下来休息整顿了好一会了。姜融工和松秀藏身在一堆浓密的灌木丛里,这时候松秀突然说道:“不好,我有种很难受的的感觉,那个土匪又在施展鲁班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