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茅利之刀

黄溪口,隶属辰溪县,却远离县城有百里之遥,甚为偏僻。其地共有七乡,面积广阔,有百来平方公里。其中罗子山乡、苏木溪乡、上蒲溪乡俱位于罗子山上。此地地势较高,号称辰溪县的西藏高原。时值民国末年,崇山峻岭都还未经开发,多为万年原始森林,山险路陡,虎豹财狼众多,百姓生活困苦。

此地的名称来源,有一神秘诡异的传说。原来此地本为两个村庄,中间有一山相隔,两村居民来往甚为不便。后来两村之人,决心挖通此山,不料此山今天挖,到第二天复又还原。村人甚恐,即请老司做法降邪,后果然顺利挖通此山。不过完成之后,其山挖断之处,日日流出似黄胆汁一样的水,进入溪水之中,天长日久而不能清。后有一算命道士经过此地,慨惋叹惜,说此山本为一龙脉,今为无知村民挖断,实在可惜。村民闻说,追悔莫及,为警示世人,遂将此溪命名为黄溪。又因为此地正当溪水汇入沅江之口,就将此地命名为黄溪口。

此地矿产丰富,乃整个湖南金矿最为富积之处,产金之外,沅江水中还多钻石,不过因为地处偏远,千百年来,未经过多采掘,所以莽苍一片,保持了此地的原始风貌。

时值三月之末,斜雨细风的清晨,黄溪老街的青石板路上,如同铺了一层清油。当地农民,皆足穿草鞋在这些石板上行走,足下草鞋被水浸湿,发出“噗噗”声响,既清闲又富于韵味。

这时黄溪风雨桥上,走来一人,头缠白色长帕,身穿对襟蓝色上衣。此人在风雨桥上的摊点之中买了几个桐叶糍粑,边吃边朝桥边的几栋黑瓦木板房走去。却是和姜融工一起在杨家田经历生死大战的刘岩松。

他此行的目的,在黄溪口溪边的几个铁匠铺。

杨家田之战,姜融工虽有徐夫人匕首之助,但只能作为偷袭之用,不利于大面积砍杀,适用范围有限,所以面对多人之时有些吃亏。他这次来,是要替姜融工和自己打造几把适用的武器。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将要进入深山之中探寻瑶家龙脉,也要准备几把砍刀,以砍除沿路荆棘,危急之时,也可用来防身。

而位处深山的黄溪古镇,从来没有兵器铸造,当地铁匠也只会制作农具。刘岩松思来想去,觉得当地农具,只有一种适合当做兵器使用,名叫茅利刀。此刀为当地农民千百年来上山割草之用,刀身很薄,其尖弯曲,多用生铁打造,十分脆硬,但极锋利,十分适于砍割茅草,故名茅利刀。但此刀最大缺点,就是不能用来砍粗壮树木,因为其重量轻,刀刃又脆,霸蛮去硬砍,容易折断,所以刘岩松想请铁匠师父打造几把特殊的茅利刀。

刘岩松走到铁匠铺前面,数了数,共有五家,每家有三四个铁匠在里面忙碌,他一家一家看过去,发现前面四家铺子前面都摆着十多把茅利刀贩卖,但都是粗制滥造,有些刀刃上还生了锈,不禁暗暗摇头。来到最后一家,他没有去看外面摆着的农具,而是直接走进铺子,因为他觉得这家铁匠有些奇怪,里面坐着一个老头,大约有七十多岁了,不做事,却在喝酒,两个年轻伢子,都在二十多岁,腰粗膀圆的,正挥汗如雨地在铁砧上捶打一个火红的方形铁块,火花四溅的。那两个伢子对着铁块捶打了几十下,铁块却并不怎么变形,显见硬度极强。

刘岩松来到铁匠铺里面,没有说话,却饶有兴趣地拿起火炉旁边的一块铁矿石仔细看着。这时那位老者放下酒杯,问了刘岩松一句:“你这位客人,可是来定制刀具的?”

刘岩松惊奇地抬起头来,心想这个老人怎么知道自己是来定制刀具的,而不是来买农具的呢?

这时那老者又说了一句:“来我这铺子买东西的,从来只看外面的农具,没有进来看铁矿石的,你与他们不同。”

听到这话,刘岩松不禁对这老者尊敬起来,开口说道:“老伯真是高人,一下子就看出我要干什么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这铁矿,应该叫玉砂吧。”

原来世上铁矿,无一不含杂质,区别只在含杂质量的多少而已。刘岩松数年在沅江拉纤,听过有见识的长者说过,有一种铁矿,含杂质极少,行内的人叫它玉砂,用它打刀,能打出极品来。不过此种铁矿极其难得,非得在大江大河之激流急湍处,被江水冲刷千万年,杂质尽去,剩下指甲盖之一小点。这样的矿砂,细心收集起来,集聚得数千斤,再由铸造高手用秘法融化打造,方能得到一把神兵利器。而这家铺子火炉旁的一筐矿砂,皆小如蚕豆,光滑玉润的,不识货的人绝难看出这竟是铁矿中极品。

那老者见刘岩松说出这话,心中也吃了一惊。见此人身材也不甚魁梧高大,不像练武之人,只不过相貌刚毅了一点,却能识出自己的矿砂身份。不由心情激动,眼睛发亮,连忙说道:“你怎么识得此砂的?”

刘岩松说道:“我是多年在沅江边行走谋生的人,在机缘奇巧之时,识得的此矿。现在我想请你们用此矿砂,打几把茅利刀,不知老人家是否愿意。”

“用此矿打造茅利刀?”那老者心中甚是不解,他本以为此人要用玉砂打造兵器,却想不通他要用这么好的矿砂打造茅利刀干什么。

“这个却不好对您说了,我只问您老人家,愿不愿意替我打造几把?”刘岩松说道。

“客人既有所求,我做生意的怎能推辞,不过这酬劳?”那老者语气之间,暗示打造费用会要得很高、

“酬劳任由你开,但刀要按我的要求来打。”说毕刘岩松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把短短的刀,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短刀一看,顿时呆住:“红日忍者刀!你,你这是何意?”

“老人家不必惊慌,我是华夏人,不是红日鬼子,”刘岩松微笑道:“这把忍者刀是我与红日鬼子战斗时夺得的,您老人家既然认得这是红日忍者之刀,就必然了解这种刀的打造之法,我拿这刀给你,不过让你做个参考罢了。”

“红日忍者刀,与红日国武士刀打造方法相近,号称‘千锤万炼’。自古以来,打造武器之人,技术好者,一般都说要‘千锤百炼’,这红日国人,打造武器之法,却追求极致,用低温熔炼,千锤万炼,其技术天下第一,全世界无任何国家可以超越。想当年明朝戚继光抗倭之时,在红日国武士刀下,吃过无数苦头。那时华夏国士兵所装备之武器,皆不能当武士刀一次碰砍,故战斗之时,戚家军多有被倭寇拦腰斩断者,可见其刀之锋利。”那老者沉沉说道。

“是的,此种刀的打造,有三个要求,即不断、不弯、能砍,我今天要你打造的茅利刀,也要有这三个要求,不知老人家能否做到。”刘岩松说道。

“看来我多年不亲自动手劳作,这次却要破例了。好,你要打造几把?”老者说道。

“两把以上,多多益善,老人家请量力而为,千万不要累坏了身子。”刘岩松说道:“不知多久可以完成?”

“要完成你的东西,除我亲自监督外,我还要从其他地方请几个帮手来,最少也要一个月之久,到时候你来取货吧!”那老者说。

“嗯,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刘岩松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一包银元,交给老者:“这是二十块大洋,作为预付的酬金,其他的,等你刀打造完毕,再由你决定,不知可好?”

“好的,”那老者也不客气,对两个后生伢子喝道:“大佬小佬,停火,关门,一个月之内,我们这铺子,不开门了。”

“哈哈。”刘岩松和那老者相视而笑,紧紧握了一下手,告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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