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何意?先不说宸王堂堂一介王爷,身份尊贵无比,是不可能来监牢里探望谁的,这与王爷的身份也相差太多,太过悬殊。
换句话说,就算王爷肯来,奴才我也不会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请王爷的。这是上头的吩咐,奴才一小小狱监也没有那份胆量,没有那份殊荣不是?
再说了,皇后胆子这么大竟然谋杀了皇嗣。皇后可知,谋杀皇嗣,按我西廖律法,当斩!
皇后如今已经是在鬼门关踏进去一脚的人了,奴才怎么敢帮死人的忙?又怎么会这般没有眼色?”那狱监说着晃了晃自个儿手里的簪子和手镯,不无得意,“这个奴才就先拿走了,谢过皇后的赏赐。”
我望着他阴阴笑着不停抖动肩膀的背影,恨意迢迢。纂起拳头,狠狠砸在了铁栏杆之上。
“公主这是做什么?小心着自个儿的手,没事吧。这些个奴才个个趋炎附势,眼皮子比宣纸还薄,公主何必为这狗奴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喜儿慌忙走上前来,执起我的手小心的察看着。
“这个躲在背后的人是谁?做的好绝,好有心计呐。竟然就要我死!哼,不留一点余地的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仿似无心的空洞双眸,看向牢顶唯一的狭小的那扇窗,喃喃自语。
任由喜儿拿着娟帕小心擦拭着手指骨处磨出的血印子,痛感全无。
对廖静宣的一丝仁善将将消失,这会子却又逼得我对任何人保留下来的一点善良之心,都要消失干净。非我所愿,却不得不为!
原来并不是我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便不会来惹我的。原来若是存有着善良的心,便会无端被人陷害以至身死的。
想要活下来吗?我在心里默默的问着自己,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要活下来,那就要先于别人动手之前下手。先把别人拉下位去,尔后她即便想要害你,也已没有了害你的资本。只有这样,才会万无一失,保全自己。
“喜儿,本宫没事的,你不用管了。”我抽回手来,转头望向她,眸子里厉光滑过。
她黑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想说什么再看到我清冷的眸光时,生生咽了回去。现下这般情形,她选择跟着我当真不知是对是错了。
怔楞盯视她半晌,我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可仍旧自袖内掏出一粒乳白色的小药丸,直直递到她跟前,声音清冷:“吃下去吧。”
“是。”喜儿没有任何犹豫,自我手中接过那粒小药丸,毫不迟疑的一口吞了下去。
尔后冲着我微微一笑,没有半分责怪之意,没有半分怨恨之意,亦没有半点询问之意。
“喜儿。”眼睛里好似有一层水雾弥漫,隔着边角,她的容颜隐在水雾之后,我看不真切,哽咽难言。
我猛然张手向空中抓去,以期能够抓住刚放走丢掉的哪怕一丝丝的良善,尔后放进心内妥善保存。
这一丝,谁也不为,只为此刻身旁立着的她,只为无怨无悔追随我来此犯险的她
。
“公主,你什么都不用说,喜儿都明白。喜儿很高兴,还能为公主做些什么,再不像以前那般老是没用的躲在公主身后,反倒让公主替喜儿担忧着。”她走过来,扶住我顺着墙角坐了下去。
时间缓慢却不会停歇的流逝着,原本就昏沉沉的牢房里此际已经全部暗了下来,若不是对面石墙上燃着的那盏昏黄暗淡的小油灯,估计我现在连身旁坐着的喜儿的脸,都看不真切了。
小心翼翼的在心里盘算着,约莫刚过了一个时辰,我便听见喜儿极轻的呻吟了一声。
“喜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赶紧凑过去,虽然很清楚那一剂药的分量,可我仍旧是不能放下心来,唯恐会有疏漏之处,眉头不由便紧皱成川。
“公主不用担心,奴婢没事。奴婢只是觉着有点心慌,感觉心跳的很厉害。”喜儿抬起头来,递给我一个大大的笑颜,宽慰着我,让我放心,眉目便微不可见的紧皱着。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犹如煮沸了的热水,滚烫滚烫的。不时还有虚汗渗出来,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濡湿了我的掌心。
“不会是药量太过了吧,伸出手来,叫本宫看看。”说着我便去寻她的手腕,看这个剂量是否是她不能承受的。
“没事的,公主。不用看了,奴婢好着呢。”喜儿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去,尔后笑盈盈的望着我:“奴婢没有不舒服得感觉,只是有点想出虚汗了。这个时辰赶得正好,咱们还是赶紧叫他们进来吧。”
“恩,行。”一想到马上便可以让喜儿出去,我不由高兴起来,眉目舒展,也就忘了要给她把把脉这档子事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出人命了啦。”我双手护在唇口,大声向外面呼喊着。语气里满是焦急与害怕,些微颤抖。为了配合一下情绪,喊声中还多带了几分凄厉哀怨。
刚隐隐约约看到一只脚踏进来,便听一道很是不满,唠唠叨叨的牢骚,也跟着不耐烦的发来:“我说您这身娇位高的皇后呀,您这是在瞎胡嚷嚷什么呢?虽说您现在是皇后,可也不能这个法子折腾我们这些奴才吧。这大晚上的,奴才们累了一天,还想着休息会儿呢。”
“什么叫胡乱嚷嚷啊,你看这小宫女她,她都快不行了。老是出汗,手脚发抖,还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这可怎么办好呢?你赶紧着给去叫太医去。”我神色慌张,万分焦急的看向他,又看了眼喜儿,眸子里溢满担忧,些微的恐惧。
此际喜儿为了配合我,已经仰躺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瑟瑟抖动,好似很冷,又满头的汗水。嘴里不时发出疼痛难忍的呻吟。
“哎呦,奴才还当是什么大事呐。要死就死呗,反正早晚都要死的,这样死了岂不痛快,也省的在麻烦那些侩子手了,都是一样的。
依奴才看,也不用请御医了,直接就惹病过去了比较好,省事。”没想到小小狱监竟然这般狠毒的心肠,见到别人大病,难以忍受的样子,竟然连一点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还妄想着一手遮天,控制牢房?
“我们可是被皇上下旨关押在这里的,若是无缘无故的死了,岂不是要怪罪到你身上?你大言不惭的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难道就不怕皇上降罪于你?”我想起下午的事,再看到这人丑恶的嘴脸就有些恼怒。
可气的是,他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说白了是不负责任,说难听点就是大逆不道的话来,让我既气愤的同时又不由想到,这也许就是廖静宣暗中授意的吧,心里越发没了底。
若然不是,一介小小狱卒,他有何能耐,有何胆量,敢对我这样?
“奴才当然怕一个不留神引来杀身之祸,故而一直都小心着呐。可这回是上头的意思,当然嘛,这上头的上头就是皇上喽。皇上的意思,奴才又怎么敢违背?”那狱监一副讨人厌的小人嘴脸,鼻孔朝天,眼角眼缝里流露出满满的蔑视。
“就算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有说让我们立即便死吗?若是那样,何必明天再派朝中重臣来提审我们呢?”我努力压下心头怒火,朝喜儿递上一个眼神,尔后看向他,接着道:“你且别看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女,那等明个儿审案时,她可是最重要的人证。你说作为一直呆在本宫身边,并且还是本宫陪嫁丫头的她,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明天要来审案?没听说你们被关押进来还要提审的?”狱监一脸茫然不知的表情,看向我,眸子里满是不相信的怀疑。
“你以为呢?本宫好歹也是东舒国现今唯一的公主,就算本宫做了再怎样大逆不道的事,让你们皇帝再怎样恨之入骨,也还是要顾及一下本宫的父皇,东舒皇帝的感受吧。总不至于,让本宫不明不白,静悄悄的死在这里。”我银牙暗咬,死死压住周身的怒气,耐着性子向他澄明事情要害。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现在看来,我还必须要出去。
就算不能,制造一切时机,我也必须要出去。
廖静宣,能够杀害淳哥哥,那是你的侥幸。再想杀我,起码要等我玩够了,认为可以之后!
“这话听着倒也有几分意思。”那狱监听我说完,自个儿暗暗嘟囔一句,便退到一旁,好似陷入了深思。
看见他这模样,我更加坚信了这件事儿的可实施性。
“公,公主,他会不会相信公主的话呢?”想是药效大片了最顶尖的时刻,喜儿的脸已经转为苍白,嘴唇亦是失了血色,干裂紫黑。眉头紧皱,竭力忍受着发自自己身体之上的苦楚。
“喜儿,你,你没事吧。打足精神,撑着点!再过一会儿就好了。”我急忙跑过去,搀扶起她来,小心的察看她的情形。
“吆,这小宫女没事吧。看奴才这没眼力劲的,也甭管明个儿是咋样了,赶紧给小宫女瞧瞧病才好。
都怪奴才伺候不周,皇后您千万莫要怪罪,奴才真是被阴魂鬼魄啥的蒙住了脑子,不懂得轻重缓急了还。”那狱监好似突然通透了,拿起身上的钥匙便打开了牢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