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白鹳

晚上,在圣武关,守将胡斌为了招待这些云州的客人而召开了一次盛大的篝火盛宴。在这军人为主的要塞里,他的话具有绝对的权威。驻守要塞的生活枯燥乏味,士兵们难得可以放松一下,都欢呼将军大人英明,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

夜色深沉,士兵们围绕着熊熊篝火喝酒吃肉,开始还有些拘谨,不一会儿胡斌、萨都等高级军官相继离席,士兵们慢慢开始放开胸怀,开怀畅饮。这些当兵的人一般都是粗鲁不文,不一会儿功夫,划拳斗酒的、打架骂娘的、唱下流小段子的……各种好戏纷纷登场。这其中吴忧带来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了这粗野的集体娱乐之中,就像一杯水倒入了水缸。他们本来就出身于底层,为了谋生学习过各种各样的技能和本领,和关中士兵很快就打成一片。他们教着关中士兵合着风笛的节奏跳起草原上特有的快步舞,用他们辽远的歌喉高唱着走调的草原民歌。只能从红色和青色的战袍上能分出哪些才是吴忧的士兵哪些才是关中士兵。

白衣的宁家士兵受了冷落,这些良家子弟多数都读过书,军旅生涯虽然让他们懂得了什么是血与火,却并没有抹去他们面对这些下等人时候的骄矜。所以他们独自围了几个小堆,怀着忧郁的心情谈起了各自家乡的田地和牧场。吵闹的人群和他们这边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照。听够了喧闹的士兵们不成曲调的胡诌乱唱,忽然一个宁家士兵起头唱起了一首《牧马人》的忧伤小调,宁家众士兵一起和唱起来,忧伤的曲调让人想起了遥远的家乡,那些喧闹的士兵也逐渐安静下来,静静地听他们唱歌。忧愁使人更易醉,很快地上就有很多泪流满面的士兵醉卧地上,旁边不那么醉的士兵搀起他们回到自己的营房。

“鹰!鹰!”一个士兵忽然指着天空大呼小叫起来。一群人望向天空,有的视力好的人同时看到了,天上一个小黑点在盘旋着。“射!”“射!”“把它射下来!”士兵们闹哄哄地嚷嚷着,纷纷取弓箭。一堆散乱的羽箭升上了天空,没有到达黑点的高度就纷纷落了下来,竟有几个士兵被回落下来的羽箭所伤,士兵们一片咒骂之声。

胡斌正陪几个首脑人物饮酒,见众士兵喧闹,也不禁手痒,对萨都、吴忧、宁霜等人道:“咱们也瞧瞧去?”

萨都闻言站了起来,笑道:“单单饮酒也没什么乐趣,不如就去看看。”

吴忧和宁霜自然不能说不去。吴忧落后两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狄稷,反复看了几次之后,狄稷都有点儿发毛了,他困惑地看看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于是问吴忧道:“主公,有什么不对么?”

吴忧低声道:“我看你从来不带弓箭,是不是不会射啊?”

狄稷涨红了脸,低声道:“主公,这事儿就别提了,俺确实不擅长这个。”

吴忧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也一样,学什么兵刃都来得,偏偏射箭没什么天赋。”

两人相视一笑,大有知己之慨。

见到几位高级将领出来,士兵们敬畏地退向一边,胡斌高声道:“取我的弓来!”他也是个射箭高手,惯用五石大弓,破阵杀敌,虽然不能和萨都的强弓相比,却也是军中一等一的硬弓了。此刻豪兴勃发,要在众人面前露上一手。早有部下军校取来胡斌的弓箭,胡斌对萨都道:“神威将军乃是此道宗师,还请不吝赐教。”

萨都微微颔首,胡斌于是凝视天空中那鸟的飞翔轨迹,俄顷,他忽然拧身错步,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长箭,弓开箭发,迅若流星,箭矢直奔那飞鸟而去,眼看那飞鸟和箭矢重合成了一点,众军一声欢呼,胡斌也洋洋得意。

不过胡斌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本以为必定会掉落下来的飞鸟现在却带着他的箭在飞,却并不远去,就象在嘲弄他一样,他却也没脸射第二箭。萨都温和地道:“到了高空,风会更大一些,考虑周全,你的箭技会更上一层楼。”胡斌诺诺连声。

萨都问吴忧道:“吴将军可有兴致玩一玩?”

吴忧谦道:“将军神技我等自愧不如,不敢献丑。”

萨都以为吴忧客气,吴忧再三推辞,这才罢了。胡斌道:“看来只有靠萨都将军了。”

萨都正要演示一下,忽然旁边站着的董不语插嘴道:“天下并非只有一个萨都会射箭!”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个下级军官喝道“无礼”“荒唐”。

萨都并不在乎董不语的挑衅,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射箭?”

董不语道:“会不会一射便知,总比那些畏缩的人强。”

胡斌道:“既然将军善射,请将军用我的弓箭。”

董不语道:“不,我用他的弓箭。”说着一指萨都。

萨都一愕,他的大弓是特制的,至今能拉开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能用这副弓箭射猎物的当世他还没见过第二个,今天他倒要看看董不语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将自己的弓箭取下来递给董不语。

董不语接过萨都的大弓,在手中掂量一下,接着摆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射箭姿势来。

“他的箭技如何?”吴忧在萨都身边问道。

“姿势很标准,很规矩……”萨都几乎掩饰不住他的微笑。

“哦,明白了。”吴忧笑了笑,走开了。

狄稷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吴忧道:“没什么,只是说有个狂妄的小子恐怕要丢人了。”

狄稷冲着董不语的方向一乐,道:“这小子力气倒是蛮大。”

宁霜相当紧张地望着董不语,就见董不语将弓拉满,“嘿”地一声,随着弓弦一声脆响,长箭离弦而去,这一次比胡斌的羽箭去势更疾,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叹息之声,眼力好的已经看到,那支羽箭堪堪擦着飞鸟的身后飞了过去。

“神威将军!神威将军!”士兵们有节奏地呼喊着。萨都微笑着从不服气的董不语手中接过弓箭,准备射下这只幸运的飞鸟。那个黑点也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居然配合地盘旋着下降,它的身躯也慢慢变大。萨都不慌不忙地搭箭、开弓,稳稳地对准了那飞鸟。

“天神啊!我做了什么!原谅我!”在长箭刚出手的一霎那,忽然萨都抛下了弓箭,单膝跪倒。周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全都跪了下来。

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官兵们总算看清了落下来的这只鸟的面貌——这不是一只老鹰,而是一只白色的鹳鸟,鹳鸟在云州西古斯教中被尊为天神的使者,代表幸福祥和,没有任何人敢于射杀它们,人们深信,如果射杀这种神鸟,就会带来始料不及的祸患。因为有这曾禁忌,所以云州成为白鹳的天堂,大群的白鹳聚居在各大小湖畔,有水的地方就有这种美丽的鸟类繁衍,云州的白鹳一点儿都不怕人,它们是人类的朋友。

先前的两箭并没有伤到这只白色的鹳鸟,它甚至调皮地用嘴叼住了一支,用爪子抓住了一支,但是萨都射出的这一支却是致命的,虽然萨都在最后一刻因为看清楚了这是一只白鹳而手抖了一下,长箭只是擦破了白鹳的一点皮,但是这充满内力的一箭却还是震伤了白鹳的内脏,它洁白的羽翎片片飞落,整个身体盘旋着坠落下来,忽然一个人高高跃起,在空中就接住了白鹳的身体,轻轻落了下来——是吴忧。

吴忧轻轻抱着这只浑身颤抖的大鸟,解开披风将它包裹起来,放进自己怀里,他赫然看到,两滴朱红的血泪从白鹳那纯净的眼睛中流下来。不知为什么,吴忧觉得他和这只鹳鸟似乎有种精神上的联系,这只不会说话的大鸟带给他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可是这可怜的鸟儿现在快死了,它急促地呼吸着,无辜的眼睛中光华也逐渐黯淡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吴忧几乎以为这只白鹳要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这只鹳鸟只是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嘶鸣声,随后就在吴忧怀中死去了。

吴忧发现自己居然鼻子有点酸酸的,竟是有大哭一场的冲动。萨都来到吴忧身边,急问道:“还有救么?”

吴忧茫然摇摇头,心里不停对自己道:不过是一只鸟罢了,不过是一只鸟罢了。

“唉,误射吉鸟,悔之不及,悔之不及啊!”萨都脸色沉重地摇摇头。

吴忧倒是没想到萨都这么笃信这个,并且对此毫不讳言,这在高级军官中相当罕见。只听胡斌解劝道:“一只白鹳而已,萨将军不必放在心上的。”

萨都难得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你不懂。”

吴忧对萨都道:“萨将军,按说这只白鹳是您的猎物,我想……您能不能把它让给我?”

萨都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了吴忧一会儿,随后道:“好吧,我想你总不至于把它吃了吧。”

吴忧一笑,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一起静静地看吴忧怀中的白鹳,这一刻,吴忧忽然对萨都生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来,就像两人认识了很多年似的。吴忧摇摇头,将这种荒唐的想法狠狠赶出脑海,毕竟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萨都是他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吴忧不知道萨都后来想了些什么,他抱着那只鸟回到驿馆的时候,只觉得从没有过的累,只想倒头就睡。至于这只鸟,吴忧还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来处置它,干脆抱着它一起睡了。

梦境。

吴忧跋涉在一座高大的山脉中,明明身边都是滑溜的冰雪,吴忧仍然爬得满头大汗,他所有的武功似乎都已失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向上爬,爬到山顶,就会得到答案。但是这山实在太险峻,常人根本达不到山顶,吴忧呼吸困难,大汗淋漓,可是他不想放弃,他很想看看山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觉得,他应该上去看看,即使——因此而累死也是值得的。

很久,很久,吴忧终于攀上了那座山,一转眼,却发现这只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上山时候的冰雪寒风居然全都消失不见,山上花木葱茏,飞禽走兽毫不避人地走来走去,沁凉的泉水汩汩流动,一条林间小径曲折地通往远处。吴忧很急,他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他根本不看两边的美景,一心向前走。

忽然,地动山摇,地面开始塌陷,赤红的火焰从地下流出,一切都在燃烧,包括泥土,吴忧感到自己被烤焦了,衣服早已化作了碎片,他浑身皮肤干裂,寸寸脱落,露出里边鲜红的肌肉,蠕动的血管,他浑身的毛发迅速干枯焦黄,双眼失去焦点,整个身体都在融化,那是一种何等惨烈的痛苦啊,这时候一团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一个浑身烈焰的骑士跨着一匹烈焰一般的骏马腾空而起……

“大哥!大哥!”身体被拼命地摇晃着,吴忧大汗淋漓地从梦魇中醒来,两眼发直,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失神状态。良久,阮君的影子才在他眼前明晰起来。

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吴忧嘀咕道:“你是不是打我了?” 转了转脖子又道:“我的鸟呢?”

阮君还在观察他的眼神,确信他已经完全醒来了,才舒了一口气,用一方丝帕给吴忧擦了额头的冷汗,嗔怪道:“以后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家拣,我看那只鸟有古怪,就把它扔到别处去了。”

吴忧神情古怪地盯着阮君,坚决地道:“你立刻把它给我找回来,我不知道它有什么古怪,但是我有种直觉,它对我很重要。”

阮君伸手抚mo着吴忧脸上的线条,颤声道:“你可知道上次为了帮你恢复记忆,我费了多少心机,用了多少密药?很多都是不可重复的步骤,很多药材要再凑齐恐怕要等上百年。我不想让你再次迷失,我不想让你再忘记我!相信我吧,那只神鸟是被亵du、被诅咒了的,忘记它吧,忘了它,你可以继续你的生活,继续你的奋斗,你的前途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忘了那只鸟吧,除了厄运的诅咒,你不会从它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有那么严重么?”吴忧被阮君说得疑惑起来,说实话,他现在还想不到这梦境有什么特殊的代表意义,但是他天生喜欢刨根问底,得不到答案的话,他简直寝食难安。

“大哥,今晚你听我的好么?抱着我吧,看看我吧,好好爱我吧,我难道不比那只死鸟强么?”阮君使出了必杀绝技——媚惑术,吴忧果然抵挡不住,乖乖投降,不再提起那只鸟的事情。

对萨都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那只白鹳幽灵般在他面前不断闪现。他听到了它焦急的呼唤,一个早已尘封的预言象毒蛇一般咬啮着他,折磨着他,这是一段他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的隐秘。

很少有人知道,身材高大的萨都并非云州人,他出生在遥远的南方,他甚至不是周国人。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南蛮。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那片终年酷热的土地上,没有人确切地去计算什么时间。萨都只知道自己那时候还是少年,一个极为优秀出众的少年。他高高的个子、古铜色的肌肤、出众的仪表、敏捷的头脑,一点儿都不像周围那些矮小猥琐的男人,他的矮小的蛮族母亲一直不肯告诉他,他的生身父亲是谁,好象他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似的,至死她也没有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

周围那些又黑又小的孩子妒忌他雄壮的容貌和敏捷的身手,一起联合起来欺负他。小时候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欺负,“野种”这个绰号直到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之后才没人敢叫了。

也许是天意,一个白发的汉人在他十岁那年闯进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一生。这是个极为英俊的好汉,他武功奇高,见识广博,远远超过了任何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少年萨都眼里,这就是天神的使者,神的宠儿。在这个汉人的光芒之下,原本为自己的仪表而骄傲的萨都,第一次感到自己卑微地如同蝼蚁。

当时妈妈不在家,那汉人只是来讨杯水喝,看到萨都之后却目不转睛瞧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他的头顶。萨都本来最讨厌人家碰他的头顶的,但是那时候他一动都没有动,任凭那汉人摸了摸他的头。汉人问了问他家的情况,萨都照实回答了,汉人就兴致勃勃问他愿不愿意学点儿“小玩意”,萨都当时还没意识到汉人是要传授他武艺,懵懵懂懂说要等问过妈妈才行。汉人给他留下了一只纸扎的玩具小狗就离去了。

妈妈听说了这个人之后,疯疯癫癫追出了村子好远,回来后就整夜的哀哭,最后嘱咐他,不管那个汉人要他做什么都要无条件答应。

汉人第二次来的时候,萨都抢着说,不论他让自己做什么都行。汉人笑了起来,让萨都演示一下他最得意的技艺。

萨都向汉人展示的是南蛮人惯用的竹筒吹箭,他用这种药箭打猎的时候,十发能射中五六发。汉人看了以后又笑了,让他发誓以后不再用这种“下三烂”的玩意儿。随后就教他使用弓箭和骑马打仗的诀要。

“不要叫我师父,不要问我的名字。”白发汉人从一开始就这样严厉地警告他。“是,师父。”他大声答应。汉人笑了。

后来有一天,汉人喝醉了来到了他家,看得出来,他真的很高兴,是那种打心底的终于得偿宿愿的兴奋,那天汉人真的醉了,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萨都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借机问了很多问题。

“您教我武艺兵法,为什么不肯做我的师父?”

“你……太笨,只能学会点粗笨本领,”汉人含糊不清地道:“我要找个绝顶聪明的人做我的传人,把所有本事都传给他。你真的以为我肚子里就这么点儿玩意?实话告诉你,这只是九牛一毛!我教你这么点东西你都不能完全领会,所以你不配做我徒弟。”

“您的真名是什么,这些年传说的杀人恶魔是你么?”

“真名?我这些年换了至少一百个名字,谁知道哪个是真名?要说呢,我倒是有个别号——剑池,不过很久都没人提起了,自己都快忘了。”

“您是要走了么?”

“走!当然走!三十年!三十年了!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对我您有什么嘱托么?”

“你?好好过日子罢,忘了我教给你的东西,忘了我,好好伺候你的妈妈。”

“您是回周国么?”

“对,当然!”

“您会相面吧,给我算一卦好么?”

“不……不行,天机不可泄露。”

“师父,其实我一直将您当成我的父亲一般的。”

也许是青年恳切的语气感动了剑池,他凑近了观察萨都的容貌。

“可怜的孩子,你记住,你的旺星在北方,可是,你的灾星也在那里。另外,千万记住,不要伤害一种叫做鹳的鸟,它是你的吉祥鸟。”

“如果,如果伤害了呢?”

…… ……

“师父?”

剑池没有回答他最后的问题,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就悄然离去。关于鹳鸟的预言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疑惑。

“扑!”一件白色的物事掉在萨都脚下。

萨都心中一沉——是那只死去的鹳鸟,那只被吴忧带去了的神鸟。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躲不开它?萨都看着这死去的白鸟,心中竟是有些忐忑。终于他还是捡起了这只鸟,既然躲不开,那么索性迎上去!这是他的处事之道。

究竟是怎样的厄运隐藏在这鹳鸟之中呢?

“师傅!”吴忧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再次惊醒。

“不,不要去,一切都会过去的!”阮君紧紧缠住他的身体,梦呓一般道。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吴忧大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说道。“有人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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