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命令下来,冰原奸细混入我朝盗取了重要宝物,严令几个边关都守好门,不许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三天前,穆德关便已经戒严。
可这辆马车却敢如此莽撞的冲向城门,说不定就是冰原奸细已经狗急跳墙。
士兵们心中激动,准备随时冲杀,眼神却情不自禁的投在站在城门上的主将身上,只等主将一个命令。
马车帘中缓缓伸出一只手,那手纤细修长,肤色细腻雪白,美极了,手中扣着一枚令牌。
士兵们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个破牌子?
站在城上的主将却是瞳孔一缩,她当然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燕王城中,怎么会出现在穆德关?
“燕阳公主在此,城上何人?还不快快开门。”
轿子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内力,这语气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臣秋昶炎拜见公主,还请公主出面受臣一拜。”
秋昶炎心有疑虑,或许那冰原奸细偷走的就是公主的令牌也说不定。就算穆德关消息闭塞,她也知道燕阳公主刚刚大婚不久,此时应该在王城中,绝不可能出现在穆德关。
“哼,几年不见,秋昶炎你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行个礼还要本宫出轿。”
这声音清丽悠扬,盛气凌人,听着这声音,秋昶炎便已经能想见那人凤眸似笑非笑,殷红薄唇微微勾起,眼角流露出凉薄艳色。
真是公主,这声音,这口气,再熟悉不过。
若是公主今日真下了马车受了她这一拜,那才是真有问题。燕阳公主是何等骄傲的人,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周围的士兵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要被玩坏了,不等主将命令便快速的收回了弓箭和刀枪,燕国唯一的宝贝公主,开玩笑,他们刚才要是真把人给伤了,还不得满门抄斩。
秋昶炎纵使是满心的疑虑,按下疑虑,恭恭敬敬的行礼,命令士兵打开城门。
说不定公主王城呆腻了特意带着夫君来度蜜月也说不定……大人物的心思,谁能猜得准?
“秋昶炎,想不到原来这穆德关是由你驻守。年纪轻轻便已经坐到这个位子,你前途不可限量。”
公主一进城,秋昶炎作为城中最高长官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属下跑来请罪了。
公主好像并没有为今天的事情而生气,笑眯眯的,无害还有点温柔。秋昶炎看着这个脂粉未沾,脸色苍白,虚弱美丽的女人,心里有些怪异。
这才是短短的几年……公主的气色大不如前,与那时平叛的盛气凌人容光四射,简直宛若两人。
倒是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红衣,长发柔顺的披在身上,眼角眉梢都张开了些,精致美丽,却少了傲与狂。与之相反,肤色苍白,消瘦很多,这红衣披在身上,更衬得她虚弱憔悴。
气势不如之前那般逼人,倒是温和许多,只是凤眸幽深,一闪而过的冷色,却令人不敢轻视,这人到底还是秋昶炎所熟悉的那个公主。
“今日我有要事要出关,可否打开关门?”
水尧淡
淡含笑问道。
“这……穆德关最近戒严,关门是不得打开的。但是既然是公主的命令,我向上面请示一下,明日便为公主开关门。”
秋昶炎原本想一口否定,可话未出口,便想起眼前的人是个什么身份,拒绝的话在肚子里转了转,终于是点了头。
别人都不可以,但燕阳公主便可以。
这天下将来都是这位主子的,她的命令,仅次于圣旨。
“如此甚好。”
水尧点了点头,心里却急了起来,明日开关门?
只怕明日,安锦君便追到了穆德关。
“本宫这一次是秘密出宫,行踪保密,后面还有刺客,穆德关最近三天,任何人都绝不准放进来,你可记住了。”
水尧敲了敲桌面,心思急转,安锦君就是轻功盖世,要想追上他们也要花些时间。
只能希望秋昶炎能拦住他一时半会,让宋远歌和她能顺顺利利的回到冰原。
“是。”
秋昶炎点头应了,恭敬行礼退下。
“今夜我们便动身悄悄出关吧。”
宋远歌站在她身后,易容成了个低眉顺眼的侍卫。
“也好。”
倒是她思虑不周,只想着光明正大的出关,倒是忘了就是那个十米的关门,拦得住她,又怎么拦得住宋远歌。
“可你的身体能负荷的了么?”
水尧看着宋远歌,欲言又止,他的身体并不好,是以纵使有一身好功夫,却极少显露,身边侍卫成群。他的身体如此弱……真的能用轻功带着她飞过关门么?
“孤还没有虚弱到那种地步。一个脸色白的跟鬼一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问别人身体好不好。”
宋远歌没好气的冷哼。
这死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是不是,水尧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自己手痒。
“死小鬼,你才连白的跟鬼一样。”
水尧拍桌怒视宋远歌。
宋远歌不甘示弱的回瞪,两人四目相对,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趋势。
两个脸色都白的跟鬼一样的重病之人,就不要这样五十步笑百步了好么?
边关重镇中住的大多都是军人和军属,并未有平常城镇那般的繁华,纪律严明,天一黑,城中街道便看不到半个人影,寂静无声。
有几道黑影在房顶上一闪而过,去的方向,正是关门。
水尧难得柔顺的靠在宋远歌怀里,宋远歌的轻功极好,耳边不时有风吹过,宋远歌的怀抱并没有景绫的宽阔,可却是意外的让人安心。
搁在几年前,恐怕她死都想不到,她面临困境,能舍弃一切来救她的人会是这个时常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小鬼。
现在的宋远歌,大概已经不能被称作小鬼了。当初那个比她还矮一点的纤细少年,如今已经比她高了许多,肩膀也宽了,眉目已经张开,算得上是个成年男子了。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远远的传来一个身体,让水尧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她窝在宋远歌的怀里不敢动一
下。
利刃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劈来,凭空里,从脚下的民居里竟是窜出几十个高手,团团包围。
宋远歌一手扶着水尧,一手左闪右避,吃力的躲避着别人的刀刃,眼看已经落了下风。
水尧跳下他的怀里,不愿成为他的拖累,视线在周围环视一圈,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再傻她也知道自己不但被发现了,还被跟了很久。
今天这一场,也无异于守株待兔。
可笑她还以为安锦君远在千里之外的岚城,却没想到他就在边关,布置好这一切等她自投罗网。
她死了,不可惜,可若是累了宋远歌,她此生难安。
眼神只是淡淡一扫,便被不远处的人定住了心神,那人站在十米远的屋顶上,白衣墨发,深秋的晚风吹拂下,墨发飘扬,一轮洁白的明月挂在身后,他身上仿佛有光,清冷飘渺,高洁端华,风华绝代不过如此。
“今日你要抓我回去也好,杀我也罢。只要你放宋远歌一命,我甘愿伏诛。这本就是你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水尧站在战局的中心,无论是宋远歌还是宋远歌的侍卫都是以她为中心,严密的保护着她的安慰。水尧的视线略过这些人,落在那人身上,朗声说道。
“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安锦君从身后侍奉的人手中接过一把长弓,弯弓搭箭,水尧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他嘴角隐隐有漫不经心的笑意。
接触到他清冷无情的眼神,她心一颤。
水尧感觉自己真是可笑,可笑她在之前,在燕宫时,他日日的温柔小心的守在她床前,细致照顾,还以为他对于她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真情。
看来,真的是她的自作多情。
他弯弓搭箭,拉动弓弦,羽箭飞出,方向正是她的头颅。
这一把弓能让他安锦君用,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品,神兵利器,箭若流星,这一箭莫说是水尧一个武功尽费的废人躲不开。
天下高手,也没有几个能躲开这一支追魂箭。
水尧并不躲避,她甚至没有看那一支箭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只是看着对面十米远的男人,她失魂落魄的看着他的俊美的面容,安锦君也看着她,那眼神很淡漠,没有一点情绪。
水尧很少流出这样的脆弱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安锦君以为她是会哭出来的。
箭距离她的头颅仅仅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乌黑的睫羽抖了抖,抖落一串碎钻一般的泪水。
她眼中的绝望与悲伤宛若一支利箭深深刺入他的眼睛里,安锦君的眼神依旧平静,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他有点分不清那一支箭到底是要刺中她还是要刺中自己。
弓箭脱离弓弦的那一刻,他的心便死了。
随着她一起死去。
别无他法,虽说是囚禁在王宫中,可那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大的保护。
她的出逃,已经被那个人知道,而他根本无法违抗那个人的命令。
她只有死,死在他的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