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很有耐心的听完太医的诊断,脸上还有淡淡的笑容,漆黑的凤眸温和的落在他身上,这一笑,让人目眩神迷。
就是太医也不禁晃了晃神,却没有看到那人手中抽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扬手,刀光一闪,太医还未回神便已经殒命。
容墨的刀真是快,手中的这一把匕首也是不错,一点都不沾血。
“只有两年了,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容墨低头看着手中刀柄上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眼神突然温柔似水起来,似乎透过了手中的匕首看到了什么人。
那一双凤眸中翻涌着的情绪复杂难言,似是悲伤又像是怀念,其中好像还有些喜悦。
“你怎么来了。”
钟诺陵已经站在水尧的病房外迟疑了很久,没想到竟然会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容墨自从公主入狱以后和公主府便日渐疏远,公主归朝这些日子,也没有见到他来过公主府一次。
虽然名义上担着公主近臣的名头,实际上,一开始公主对于容墨和沈刃钟诺陵的态度就有所不同。
原本就不算亲近信任的关系更是在这一次公主入狱之后跌至冰点。
“发生了这种事情,你钟家就想着独享消息么?作为同样依附公主的容家之人,这种重要的消息,我一样有权利知道。”
容墨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一双凤眸落在钟诺陵的身上,似乎比平日多了几分冰冷与气怒。
太过相似的一双凤眸,让钟诺陵情不自禁的有些胆怯。好像面前这个人是公主一般。
听到容墨的话,钟诺陵心中已经确定,容墨已经知道了那个消息。
顾不上许多,钟诺陵一把拽住容墨往外走,公主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她一向聪慧,这个消息决不能让她猜到或者知道。
“原来你想隐瞒的不仅仅是容家和朝臣,公主你也要欺瞒?”
容墨被钟诺陵拉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一贯以智谋冷静闻名的公主近臣。
“此事,你竟然知道了,就应当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有多重要。我不认为公主应该知道这个消息。她今年也才十九岁。这个消息太残忍了。”
钟诺陵脸色惨白,气势却并未弱给容墨一分。
“公主是怎样聪明的一个人,你比我更清楚。日渐虚弱还不得不喝下大量的药物,这个消息能隐瞒多久?”
容墨摇头,凤眸中几多玩味,钟诺陵比他还小上几岁,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跟他相比,无论是出身,气度,亦或者智谋,才华都绝不逊色于他。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人似乎什么时候都缺少感情,太过理智,让人觉得好生无趣。
现在钟诺陵变得有趣起来了,是因为公主?
“能隐瞒多久就瞒多久,今日的事情,我们必须烂在肚子里。”
“你太大意了,太医我已经帮你处理了。”
容墨视线放远,轻浅一笑,不置可否……
“唔,让你们担心了。”
水尧睁开
眼,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香的一觉,神清气爽。一抬眼便看到站在床前,面无表情的沈刃。
相处了也有两年,她对于沈刃的表情和情绪也大概能猜到。
现在……很明显沈刃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她突然昏厥的缘故吧。
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情,她的身体自从被投入水牢以后便一直虚弱着,内力全失。她却并不焦急也并未重视,只当这是受伤后遗症。
能从昭阳卫中走出来便已经是够幸运了,实在是不该奢求其他。
“公主,您醒了。”
沈刃并未看她,眼神四处游移几下才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看向了她,他的眼神很干净,恰到好处又不过分的关心和担忧。
这样才不对,就是这样的恰到好处才不对,这样的神情可能出现在钟诺陵身上,可能出现在她身边所有人身上,却不会出现在沈刃身上。
沈刃对于她的忠诚胜过一切,只要是关于她的,就不可能做到恰到好处……
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香,不过吓着你们了吧?这里是……太医院。”
对于身边的人,水尧一向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她扬起唇角,温和的笑着问道,眼睛扫过身边的摆设却是一愣。
作为这燕宫的半个主人,对于宫中的布置她非常熟悉,而太医院,这个地方大概是来了一次就绝对难以忘记。
这一觉竟是从公主府中睡到了太医院。
那么沈刃想隐瞒的事情只会是有关于太医院,莫非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公主醒了。”
正想着,那边钟诺陵便推门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人让水尧也是一愣。
容墨看到她望来,抬眼回视,凤眸潋滟生情,气度雍容华贵,一张玉面端的是妖孽惑人,装似谦卑的弯腰行了个礼。
“我醒了,既然已经来了太医院。我的身体太医怎么说?”
水尧撑起身子一边问着,一边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除了身体虚弱,内力全失,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病痛。
但是说不准,那一次的蚂蝗,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埋下了隐患。
“公主真是要吓死臣了,太医说您本就体虚加上最近太过操劳是以身体支撑不住。最好您以后每天都要按时进补。”
钟诺陵掩去了眼底的那一抹悲怆,脸上是为人臣子的担忧和无奈。
这说辞,滴水不漏。这种病症在宫中根本都算不上病症,基本上每个贵人都有这种情况。要不然太医院为何会备下这么多的珍奇补药。
这便是所谓的富贵病了。
“按时吃补药便是了,你要是平日里肯少给我拿一些折子,多让我睡一会,便是灵丹妙药了。我可不管,我是病人,你以后天不亮就不准进我的宫殿。”
水尧翻着白眼没什么好气的埋怨道。
想当年她是多心宽体胖的一朵白莲花,钟诺陵这家伙自己是个工作狂就算了。可悲的是,他最大的工作就是督促她一起工作。
她要
是敢偷懒,这家伙是计谋百出,当初对叛军的计策是全都能一个不落的用在她身上。
有这么一个臣子,她想不忧天下都不行。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富贵病都值得沈刃这样小心隐瞒?怎么想都感觉怪怪的。不过钟诺陵应该不会骗她。
这家伙还算忠心来着,而且做事也有分寸。
应该是她杞人忧天了……
“公主昏迷,太医被灭口。”
安锦君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心深深皱起,半响舒展开。
如此情况的话,她便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此时,她应该很是伤心惶恐。
今晚去见她,想到燕阳那一双明媚纯净的凤眸此时会浮现出怎样的痛苦,他便感觉到那痛苦好像全部都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盛气凌人,高傲冷酷。
但是只对那一人,她才展现的脆弱天真却是最动人心弦的。
仅仅只有两年生命,对于她来说,这该多残酷。
“公主昏迷,太医被容墨灭口。”
同样的消息分毫不差的被摆在了卫镜莲的桌案上,卫大人最近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阴柔美丽的轮廓和苍白如纸的肤色,美极了,美艳动人之中又有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鬼气。
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仿佛与黑暗浑然一体。
一双本该是美丽多情的含情目中阴冷逼人,看完这字条便随手撕了个粉碎,他靠在墙上,定定的盯着房顶。
眼前却浮现出那一日公主被扒去红衣在地上拖行的样子,模样已经是不能再凄惨卑微,眉目却不改傲气,一双凤眸亮的惊人。
这个小小的女子身上有着大多数男子都不具备的东西。
她就像是阳光,盛夏的骄阳,似火一般的灼热明艳。
他本该动手杀了她,杀了她,可以永绝后患,当时只要他没有犹豫那么久,一开始便利利索索的杀了她。
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犹豫什么呢?
他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恻隐之心和慈悲,良善之类的东西都早已消磨干净。
他确信他并不同情公主。
那种感情大概称之为嫉妒更为合适,嫉妒和好奇。
明明是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骄傲和不逊于男子半分的气度胆量。嫉妒她只是一个女子,却能活得这样肆意,嫉妒她身上那种如火的明艳。
他想看她求饶,想亲手打断她的傲骨。想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可是他失败了,不,也不算完全的失败。
那个人,那样奇特的一个女子,仅仅只能活两年了。
从现在开始,她的生命每一刻都是倒计时。从现在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会活在恐惧之中。
最后到她死亡的那一刻,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她会得到燕国无上的尊荣和权势地位,但马上就会死去。
她还能保持自己么?恐惧会折磨疯任何人。
他确信,两年后的燕阳,一定再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度姿容。
这样想的话,其实,他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