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安家的生意遍及天下,安公子富可敌国,今日看来原是误传。”
水尧敛眸,睫羽落下一片阴影,敛去眼中万千思绪,素手执起一枚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右手挽袖,露出一截素白的皓腕。她暗讽他整日无所事事。
“安某正好要回王都,劳烦公主一程。”
安锦君似是没有听出水尧的言外之意,一袭青衣如仙,眉目难言清雅俊美,但是撑手坐着便已经自成一景。
“公子棋艺不俗。”
她执白子,久久不肯落下,漂亮的墨眉微皱,墨眸盯着棋盘,似是惊讶又是苦恼。
她素来是棋盘上的好汉,却抵不过他的慎密。
“我输了。”
她抛开白子,眉目之间沉静如水,眼角却泻出些不甘,殷红的唇却勾起个微笑。
有安锦君陪伴的日子,倒也不算太无聊,起码有人陪她日日在马车中下棋。大多数他赢,偶尔也会让她赢上那么几次。
赢了棋局,她不见得会有多高兴,只是微笑。
输了棋局,她不见得会有多失落,也只是微笑。
“公主,这是安公子的伙食费,一共是二百金。”
钰昉漂亮的小脸有片刻怔愣。
“算上之前交的车马费,以及他的卖身钱,安公子已经交了两万五千金。”
软榻上斜倚的红衣美人眉眼舒展,凤眸半眯闪烁着柔和的笑意,眼角飞上几许飞红,妖娆缱绻,销魂蚀骨。
次日。
他们已然能看见王都的城墙。
高头骏马,四百多人的侍卫队伍,银枪,黑衣,每一人都热血沸腾几乎红了眼眶。绝大多数人都没能想到他们在有生之年还能踏上这座王都,看到燕宫。
突然,前面有人带着几十人挡住了队伍。
为首的男子,端坐高头大马之上,神色骄傲不可一世。
“前方何人,速速让开路。”
云天令一骑当先,对那人吼道。
“那马车里坐的可是冰原少主的弃妃?我乃是一等亲王,洛亲王,当今燕王的叔叔,那冰原弃妃还不快快下车跪拜。”
男人看着燕阳的马车,并不答话,反倒问道,神情张狂傲慢无比。
“洛亲王,哦,原来是那
个云阳长公主与人私通生下的皇室杂种?失敬,失敬。想要本宫的跪拜,莫非你是疯了不成?”
一只素白的玉手伸出马车,拉开马车帘子。立刻有个侍卫递上了小凳,她一手拎着红裙裙摆,优雅的走下车来。
墨发如缎未束,长及膝间,身姿单薄纤细,一袭红衣殷红如血,一身寡淡凉薄。回首望向那洛亲王,墨眸冰冷诡异。
“一个低贱的冰原弃妃竟敢对本王不敬,来人给本王把她那张脸打肿。”
洛亲王气红了脸,眼露杀意。身后跟着的几十个高手都拔出了兵器,几十个杀人如麻的高手的杀意都锁定在那单薄的少女身上。
若水尧真是个被养在深宫的平常公主,此时只怕已经吓破了胆子,只能任人宰割。
“对本宫不敬,当杀。”
她一手拽下一个侍卫,翻身上马,红裙翻转,英姿勃发。
手腕翻转,一把短刃乖顺的滑到手心,她直冲向洛亲王,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四溅,手上已经多了一颗人头。
“传本宫旨意,敢挡路者,杀无赦。”
她神色冷淡,墨眸环视一周,锋芒毕露,兵霸之气环绕周身,眼底嗜血的杀意,令人不敢直视。
“等了你这般久,千鸠你终于是回来了。”
有人站在王都城墙上,紫衣猎猎作响。墨眸狂喜的盯着那红衣公主,他放声大笑。
水尧似有所觉,抬头望向城墙,但城墙上已经空无一人。
水尧端坐马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身后的沈刃端坐马上,银枪上挑着洛亲王的人头,四百私卫围绕着水尧。
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染王道。
这一日,燕阳公主回宫,燕国朝野哗然,她一进王都,第一件事便是冲进洛亲王的宅院,血洗满门。
朝堂中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以贤王为首,向燕王上奏处死或者重罚燕阳公主,此女心肠歹毒且身份尴尬,不如削去公主称号。
另一派以太傅为首,奏请燕王大赦天下,以庆祝燕阳公主回宫,至于洛亲王是妄想加害公主死不足惜。
两派争斗不断,短短三日间,便已是风雨欲来。
第三日,早朝,百官身穿朝服进入朝龙殿时,竟然看到了一个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有一人长身玉立,一袭正红朱锦长袍,上绣九凤争鸣,绣工精致绝顶。墨发及腰,只用红绸松松束起。身段纤细单薄,一身高贵淡漠之气。
有人惊呼,“燕阳公主。”
女子上朝古往今来,这是第一例。
有了洛亲王的例子在前,没人敢语出不逊,虽然燕阳是以休弃之身回宫,但是他们万不该忘了她身上还有着燕国王室最高贵的血脉。
“众位爱卿,见到本宫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她广袖长袍,端立玉阶之下,眉眼淡漠如烟,也无法掩去华贵艳丽。
“拜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傅跪下大呼,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也有一大半的臣子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水尧行了大礼。
却还有另外那么一部分人,膝盖骨很硬,胆子也挺大。
“这位便是贤王?本宫早听闻贤王,诗词歌赋样样都好,是我大燕王族中少见的才子,父王最器重的王爷。”
她一眼便扫到了人群中站着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并未穿朝服,成熟内敛,身姿笔直,虽然已经沾染上了时光的痕迹,却依旧未见老色,英武俊美的面容。
她抬眼盯着那贤王,墨眸中一片淡漠看不出思绪,殷红如血的薄唇勾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公主。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爷爷。”
他先声夺人,望向她的眼神深邃如海。
“按照辈分,父王该叫你一声叔叔是么?原来,贤王竟有这般大的野心。”
她冷嘲轻笑,卷翘的鸦羽微微颤抖,半眯着眼。
“臣不敢有此意。”
贤王收回视线,垂头恭敬道。
“朝龙殿中,只有君臣之别,无家族之亲。还望贤王记好了。不然,下一次本宫可要帮贤王好好记一记了。”
她半眯着的眼突然睁开,冰冷的盯着贤王,一身高贵冷然。她说话慢声细语,每个字却不容置疑,落地有声。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贤王跪地叩拜,身后的朝臣跟着一起高声大呼。
“众位爱卿平身。”
水尧垂眸,看了一眼脚下跪了满殿的大臣,微微一笑,顿时散去所有冰冷威严,若夏日骄阳般明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