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公主失踪已经有几日,朝堂上的朝臣唇枪舌战,太傅一派的朝臣像是脱了栓的疯狗疯狂的攻击着贤王一党。
短短数日,以御书史为首的言官已经列出了数封奏折,例数朝中数位重臣的罪状,罪名证据一应俱全。
贤王当政,这些重臣出自他的门下,就算他想保,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况且,燕王还没死,这燕国到底不是他的。
是以这几日间,王都的菜市场热闹非凡,寻常百姓都能经常在菜市场门口看到某位位高权重,平日里看都看不到的大人物的人头。
当然,站在御书史身后的太傅一派这般的做法,可谓是伤人伤己,他们列出这些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朝堂之中的朝臣大多都互相之间有着扯不清的关系,主要罪责人被杀头,而作为他的上司,下属也免不了受到连带处罚,更别说贤王恨他们入骨,一个五十杖下来几乎就要了命。
那证据之中又有不少是暴露了他们埋下的暗线,这几日,暗处的势力,埋下的暗线,数十年的苦心经营也是毁于一旦。
太傅却并不怎么在意,别人不知道公主在何处,他岂能不知道?
他已经老了,经营了一辈子,在朝堂上你死我活,明争暗斗的这么一路走来。他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他的这些势力说白了就是为了公主而准备的。
别说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损伤,就是让他豁出这一条老命,他也要保下公主。
他老了,活不了几年,贤王却还能活很久。而他家里那一群人,没有一个聪明人,若是他倒了。这一家老小,在贤王手下怎么可能有活路。
但是如果她能把公主扶上王位,他也不必担心百年之后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公主。
朝堂上两派互相攻讦,争得不可开交。
已经有了几日。
沈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却还是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公主已经去了哪里好几日。我担心,她会有所不测。我们必须尽快动手。”
阙纳罗多坐在沈刃的床旁,皱眉说道。
“钟家的力量动不得,我们能用的只有王都的势力。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昭阳卫中高手众多。”
钟诺陵微微皱眉,白净俊秀的面容沉稳自若,只是墨眸中的阴暗狠辣却是让人一惊。
“为什么不能用钟家的力量,若是没有公主。还有你钟家什么事情,容家那边呢?当初不是说要效忠公主么?结果,现在公主出了事情,倒是躲得快。算什么世家,你们中原真是可笑。”
阙纳罗多重重的一拳锤在床上,气恼至极。
“容家那边没有反应。这种事情怪不得他们。世家最是爱惜羽毛,不是我不肯动用钟家的力量,只是钟家离这里太远,等他们赶过来也要半月以后。可是我们根本等不及。”
劫狱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和疯狂,可是他们眼前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一向冷静的他,失去了那人所有
的消息之后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他疯狂地担心着她,会不会公主已经遭遇了不测?
就算她已经死了,他也一定要抢回她的尸体。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他还要这么一直睡下去?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作用?”
阙纳罗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神落在床上安静睡着的沈刃身上,皱眉问道。
“这药不是玉公子亲自下的么?这种剂量会不会出事。公子应该很清楚才是。他这么睡着也好,他要是醒来了。肯定又要跑去昭阳卫救公主,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好,别说救公主,就是靠近昭阳卫恐怕都会被人干掉。”
钟诺陵冷淡的看着床上的沈刃,勾唇微笑。他又想起来,这个家伙刚醒来时候的反应。明明身上都是伤口,就剩半口气,还要拿着刀跑去救公主。
愚蠢至极的忠诚,不过,他不也正是这样愚蠢的忠诚着公主?
“燕阳公主失踪。”
千里之外的冰原王宫中,宋远歌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看到纸上清晰无比的字迹,重重的咳嗽起来,眼底掩不住担忧。
这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他现在才收到消息。她情况危急,他却毫无办法。
此时燕王出宫祭神,贤王执掌朝政,公主失踪。毫无疑问,这一定跟贤王扯不开关系,若真是落入贤王的手中,她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
宋远歌心中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揉了一把,愈发用力的咳嗽起来。面色苍白褪去所有血色,眼中却浮出暴虐的杀意。
他是绝对不能去燕王都的,不管是他的身体原因还是他敏感的身份。
这种在她危在旦夕的时刻,他却无法去助她一臂之力。
他能做的也只有派出麾下最精锐的力量去燕王都一探究竟,但愿,一切都是他想得太多。事情远远没有到他想象的那种糟糕地步。
年轻的王者一袭宽大的黑袍,优雅矜贵,伏在桌案上,黑袍中伸出的手臂纤细修长,面容苍白精致,完美近乎虚幻,半掩在海藻般的乌黑长发中,病弱妖魅,宛若传说中歌声美妙的鲛人,诱惑人心。
朝堂之上,群臣在死磕。
朝堂下,钟诺陵蠢蠢欲动。
冰原上,冰原王忧心忡忡。
当然,这一切,水尧都不知道。
她的待遇不错,单人单间,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房子里,手上脚上都有镣铐。安静漆黑的房间,不透一丝光亮,死寂,无边的寂静,仿佛是永恒的黑夜。
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睡觉,一觉起来,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再睡,直到她睡到根本无法入睡。
站起身,黑暗中终于有了声响,她的镣铐拖在地上相互撞击叮叮当当的作响,她身上还穿着那一日的粉色长袍,身形单薄,过分细弱的手腕和脚腕被镣铐磨得生疼。
坐在地上,水尧睁着眼睛,安静的坐着,体力一点点的流逝,她渴了,饿了,慢慢的只能躺在地上,却不敢再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眼前已经模糊了,虽然她分辨不大出来,模糊的时候眼前是黑暗,不模糊的时候也是黑暗。
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唱歌,她感觉死神正安静的坐在她的身旁,等待着她的死亡。
她似乎从来都不是个意志不坚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闭上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了。严重脱水的情况下,她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她还是闭上了眼睛,闭上眼之前。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一日,她站在灯会上看着那人远远的站在桥下,白衣清冷若仙,抬眼望来,墨眸清淡,笑容一贯的淡漠清浅。
那一眼,好像是千年,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一头扎在了那人的情网里,再也挣扎不出来。
她还是醒了过来,睁开眼,天光大亮,不再是那永远不变的黑暗。
她怔愣的瞧着屋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此时是在哪里。
一人正站在窗前,墨绿色的长袍,转过身来,一张雌雄莫辩的阴柔面容半掩在窗上投下来的阴影中,那人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暗淡的阳光,微微移步身上便再无一点阳光。
此时大概已经是傍晚,窗外透进来的光束很柔和。
卫镜莲与她四目相对,心中也不免泛起了一点波澜,他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她。
一个人可以在黑暗中带一天,可是最多不过三日,大多都会受不了那种死寂,更何况没有食物和水。
他见过太多的人不到两天便哭爹喊娘,吵闹不休,惊恐难眠。
更何况,她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养尊处优,能挺上一天都不错了。
他跟看守的人说,若是听到哭声便放她出来,却没想到,若不是他心血来潮打算去看看这位公主殿下,她这会就已经死在了那件牢房中。
当时他打开牢房,身后的手下手中点着蜡烛,满室的漆黑和铺面而来的潮热气息让他这个见惯各种监狱的督查大人也有点不适。
她躺在地上,手脚上都是黑沉沉的镣铐,四肢纤细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断,躺在地上,长发若泼墨压在身下,一袭粉衣,面容在昏暗的烛火下明灭不定,卷翘漆黑的睫羽落在眼上若一只黑色凤蝶,神态安静美好,像是只是睡过去了,不见半分艳色,倒是越发的单薄纯洁,惹人怜惜。
水尧眨了眨眼,淡漠的收回了视线,望着房顶。
“我可是救了公主一命。”
他远远的站在角落,身影都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不用你救。”
水尧无力的躺在床榻上,没有表情,冷冷回答。
“公主对杀害贤王四子的罪行可是供认了?”
他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的问道。认真的观察着不远处那人的神态,她身上还是穿着几日前的粉衣,躺在小小的床榻上,长发压在身下,肤色过分的白,失去了红润血色。
“我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你问千遍百遍都是如此。”
她扯动嘴角,冷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