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日,静安候的口供便摆在了燕王和燕安引的桌案上。
燕王震怒,当下就下令,静安候午后问斩。同一时间,燕安引把蓝戈夸奖了一番调任进入兵部,成为兵部最年轻的兵部侍郎,正五品。
至此,蓝戈算是真正打入了燕安引手下的太子党中,身上打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标签,‘东宫出品’。
水尧穿着身上崭新的官服,手持白玉牌跪在朝阳殿中最末的一个角落中,神色冷肃。
这朝阳殿中多得是一品二品的大员,而她这个五品根本不够看,只能跪在队尾,不过这也勉强是有了上朝面圣的资格不是么?
燕安引的心思这也太赤裸裸了,明目张胆的往兵部塞人。
幸亏这燕王就这一个种子,不然不知道猜忌成什么样。自古以来,君王最讨厌的就是兄弟儿子对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虎视眈眈,但燕王不一样,他就这个一个宝贝苗苗还巴不得燕安引能早点接了他的位子。
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
这是升了官职,但水尧却清闲不少,毕竟她不过是个新人,兵部的事情轮不到她来管。
乘此机会,她得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几乎每隔个两三天便去一趟国子监请教朱子若再去一趟木老兢兢业业的学学问。她可没有忘了,她身上还有个不怎么起眼的身份,国子监学生。
不过,没有两个月,她就不这么清闲了。
因为临近年末,很多驻外大将都赶回王都叙职,当然这个跟她其实关系不大。
但东宫传来消息,燕安引要见她。
水尧下了朝并未走而是跟着太监往东宫走,走了没几步,便眼尖的看到不远处一抹明黄,燕王其实并不经常穿一身屎黄色,但宫中能明目张胆穿这个屎黄色的,在这里当然只有一个燕王。
水尧跪在路旁,深深埋首,等人走了继续往东宫走,并未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个就是最近安引宠信的蓝戈?”
看着那个年轻人纤长的背影,燕王心里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低声问身边的太监。
“是,就是他。”
太监顺着燕王的视线看了一眼,恭敬的回答。
“看起来是挺有意思的年轻人。”
……
“不知储君在哪里?”
水尧跟着太监进了东宫一处园子,那太监站在园子门口不在进入,只让水尧进去。
水尧进去转了半天,这花园中满园萧瑟,花草枯黄,这偌大一个园子中却没有一个人。
又这么转了十几分钟,水尧才找到了人。
“储君。”
燕安引正坐在园子中心,此时已经是年末了,燕国的冬天稍微晚一些,还未下雪,但已经入冬,秋风萧瑟,储君今日一身玄黄龙袍,长发未束,披在身后。
远远的看着,那人坐在桌前煮酒看书,姿态优雅。
走进了,那人似乎有所察觉,抬头一眼看来。
让人惊讶的是,燕安引脸上的易容痕迹都被抹去,他未易容。这张脸是水尧熟悉的一张
脸。时隔多年,这张脸依旧出尘绝色,好一个画中仙,清雅淡漠,漂亮的让人难以转开眼睛。
水尧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低头行礼,她行礼时未看到那人眼中暗色。
“你似乎并不惊讶?”
那人衣袍松松拢在身上,温和笑问。
无论何人看到这张脸都会有所反应吧?不管是震惊亦或者是痴迷。他的反应却这样平淡,难道……是他的脸不如以往?燕安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蓝戈只知,您是储君,便够了。”
水尧用一丝不苟的语气说着极为扯淡的话,却给人一种就是这样没错的肯定感觉。
“原来蓝戈是这么会说话。”
燕安引眯着眼睛笑意都真实起来,他看了一眼认真的青年,感觉对方大概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也说不定。
这种忠诚,即使是假的也相当令人愉悦。
特别是这种话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来,格外的让他感到愉悦。至于原因,大概是蓝戈总是莫名让他想起燕阳。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却让他感觉有些什么地方非常的相似。
“今日叫你前来是为了今晚的宴会,秋家你可听说过?”
“殿下所说的秋家可是关西秋家?”
水尧站在亭外回答。心里一喜,她想起来,最近各方大将都有回王都叙职的,如果没有猜错,秋昶炎也是要回王都叙职的。
水尧当初在花旗寨的举动,未尝没有收服秋昶炎的意思。如今秋昶炎眼看着已经成为秋家的继承人,且不说秋家在军中的威望,就说秋家的私军,据她所知都足足有十万之多。
秋昶炎,她势在必得。
可燕安引也不是蠢货,恐怕也打着和她一样的主意。
“正是,我今日晚间设宴宴请众位叙职将领,其中有一位是秋家嫡长女秋昶炎。我要你这几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带她游玩王都,你可知我的意思?”
燕安引温和的笑着说道。
看似十分亲近的模样,但是……他坐在亭中至始至终都没有叫水尧进去。
说到底,此时的蓝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还没有资格跟他坐在一起。
“是。”
蓝戈点头应道。
傍晚时东宫设宴,水尧会出现在席间也就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这次宴会的主角不是水尧,她只负责坐在原位吃吃吃,但是她的位置距离储君和秋昶炎都非常近,准确无误的表达出了他是储君近臣这一身份。
秋昶炎今天毫无疑问是这一次晚宴的主角,水尧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今天秋昶炎穿了一身正紫常服,显示出一种稳重高贵。可坐在那里,身上总是无法彻底掩住武将的彪悍气质,世家子养出来的一身斯文优雅又是深入骨髓的东西,这两样糅合起来,秋昶炎还真是一个十分独特的武将。
如今一看,几年的沙场生活,让秋昶炎的气质更加成熟内敛。
虽说是女子,但秋昶炎已经是秋家的继承人,前有燕阳在,后面出个女子做世家族长
,领军打仗,这倒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情了。
听说,秋昶炎已经三十,后院如男子一般养了不少男妾,只是这正夫之位一直空悬,世家子不愿意去这样的人家,至于那身份低的,秋昶炎恐怕也瞧不上。这话也就说说,却没人敢在这明面上提出来。
想到这里,水尧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燕安引这个人渣不会是……圈圈了个叉叉的,不会要让他用美色去引诱秋昶炎?
吃惊的摸了摸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狂奔在一百八十迈的心跳,水尧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以燕安引的下限和无耻程度完全有可能为了得到秋昶炎的效忠而把自己洗洗干净送上秋昶炎的床榻。
怎么办,她不好女色啊,救命。
内心翻涌着强烈情感,水尧情不自禁向上座的燕安引投去一眼,正好看到燕安引对她笑的温柔似水,还招了招手,那神态那动作,就跟招自家的小狗一样。
水尧努力的咽下嘴里最后一口菜,站起身往燕安引的座位走去。
幸好这个座位并不是固定的,天色也昏暗,他的离席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
“这位是兵部蓝戈。”
储君对身边坐着的秋昶炎微笑,笑容淡淡,温柔入眼。
“这是秋昶炎。”
对于秋昶炎,只要三个字就能说明一切。
身为兵部一员,对于大燕的诸多身居高位的武将当然应该是如数家珍,更别提还是秋昶炎这种充满特色的女性武将,恐怕每一个兵部官员都不会忘记。
“秋大人比传言更漂亮。”
蓝戈微微颔首,神色平常,口吻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莫名有一种非常认真的感觉。
燕安引看得有点想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一本正经的夸赞别人这种事情也只有蓝戈能做出来了。
“谢谢。”
对于别人的称赞,只要是女性就无法抵挡,秋昶炎笑着谢道。看蓝戈的眼神也认真了一些,这一眼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个人原来还是个挺少见的美男子。
“今后的几日里,将由蓝侍郎来负责你的觐见事宜,同时,蓝侍郎你可要好好招待秋大人。”
储君看向水尧的眼神意味深长,更让水尧感觉心中一阵惶恐,莫不是这人渣真的打算让她牺牲美色?
“看来臣倒是好福气,能让这等美男子陪伴几日。”
秋昶炎笑了出来,倒是有点调戏水尧的意味。
“能陪伴秋大人这样的美人,才是小人的福气。”
水尧处变不惊的回答,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回了秋昶炎一个眼神。
“呵呵……”
秋昶炎从袖中抽出一柄精铁折扇,抵在红唇上笑了。这一局倒是平手,谁都没占了上风。
那扇子上镂空的花纹繁复华丽,看起来极为漂亮,宛若贵女手中小巧可爱的玩意,可水尧却是看得一阵子牙疼,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这位大人用得最顺手的武器可不是这折扇?这扇子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