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各位大人愁云惨淡抓耳挠腮的苦恼怎么找个机会干掉水尧的时候,这个机会便自动送上了门。
茗昀被带来苏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医治瘟疫,现在瘟疫已经初步得到控制。
茗昀很少来见燕阳公主,同样的燕阳公主更是一次都不曾去见过茗昀,这两个人好像天生就不对盘。
茗昀几乎是和瘟疫病人整日的在一起,也只有他经过小心防护之后才能做到不感染。
而一般没有感染瘟疫的人是严禁靠近他住的医馆,但是这一天水尧好像是心血来潮突然跑去了医馆。
没有谁有胆子拦下公主,茗昀看到坐在医馆后院的水尧时,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种地步。
“这里不是公主应该来的地方,公主不要为难我了,快点离开。”
茗昀看着眼前的美人,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医馆其实是整个永阳城中最危险的地方,她现在又这么虚弱,没有一点抵抗力,在这里多待一刻钟都有可能感染上瘟疫。
“这么不欢迎我?我有吃药再进来的,待上一会没有问题。”
少女一头墨发绸缎一般的披在肩头,瘦削的身体与宽大的红袍,露出袍子的一段手臂更是白净纤细到了极致,五官精致苍白隐隐有病弱之色,只是那一双浓黑凤眸,微挑起的眼角流泻出浓墨重彩的华艳。
斜斜飘来的一眼,流转出的是道不尽的风流与三分凉薄艳色。
“随便你。我就不奉陪了。”
茗昀知道劝不动她,索性直接走了。
“师父你怕不怕?”
水尧没生气,侧脸问身边坐着的人。
“不怕。怕什么?”
景绫慢条斯理的品茶,淡定回答。
“这里可是永阳城中瘟疫病人最多的地方,很容易感染。”
水尧百无聊赖的看着房门前面的一棵死树。
“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来?”
景绫听到这话连捧着杯子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这两个人的动作神情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想象,如出一辙的淡定。
“我觉得这里的景色挺好的。而且我在等人。”
“你等人回来么?”
“一定会来的。”
水尧说这话的时候,口气肯定,嘴角微微挑起,带了点笑意。
这话音刚落,就有人不管不顾的拿着刀冲向水尧。
速度不算很快,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根本就不通武艺。水尧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一刀,景绫手中的杯子脱手而出,一杯热茶砸在那人的脸上,鲜血淋漓的,整张脸都被碎瓷片划得不成样子。
刺客倒在地上滚,按理说,这场闹剧似的刺杀到此也应该是宣告结束。
没想到,这刺客居然仰起头对着水尧就喷了一口血,水尧直觉不对,看着那个人怨恨的眼神,她心中电光火石一般划过一个猜测,继而不寒而栗。
这个人是一个瘟疫病人,瘟疫依靠呼吸传播病毒,但是在喝了茗昀的药水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她很难被瘟疫病毒感染。
如果是这些带着病毒的血液喷在她的皮肤上……她染上瘟疫
,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扇在了脸上,头晕眼花。
水尧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口血要落在身上,想躲开,已经是根本来不及。
景绫伸手一览,水尧倒在他怀里。
落在怀中只是一瞬便弹开,快速游走的红色身段步伐优雅难言,素白的手中闪出一道银光,地上躺着的人便身首异处。
红衣依旧红的触目惊心,但是景绫知道这红色上没有落上一滴鲜血。
那一柄短刃安静的躺在她纤细苍白的手中,银光闪亮,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景绫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禁一怔,不是说她已经内力尽失么?怎么会……
“师父又救了我一次呢。”
她眼神有些恍惚,视线在地上的死尸和自己的手上流连半天,脸色更白了,强撑出一个笑容,望向他。
他的眼底清晰的惊讶与狠毒让她心中一颤,定睛细看,哪里有什么狠辣,刚才果然就是她的错觉。
水尧的心定了定,刚才那一瞬间,身体中突然被一股力量充斥,挥刀杀人的动作潇洒利落的根本不像是她在动手,那一瞬间,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这具身体中掌控身体。
是潜意识的动作吧?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连杀人都变成了潜意识的动作。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带你离开回府。”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清冷的声线有了温柔的弧度。
“好。”
水尧点了点头。
真是没有对不起她刻意给的机会,这些臭虫全都该死。
几位大人突然从暗地里被监视变成了被人明目张胆的控制住,府门外整整齐齐的站着士兵。
他们再傻也知道事情暴露了,大家都很绝望,这下子完蛋了。
他们手中的明牌暗牌都被水尧撕了个干净,和他们有关系的人,一夜直接都死的干净。
更不要说那几千隐藏的世家私军。
这个年代,世家都爱养个私军,水尧早在进城时便开始找世家私军,一直没有动手,是给这些世家面子。
而现在,由不得她不动手了。
实际上,这些个臭虫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动手,敢干这种事情,就是因为背后有苏州世家撑着。
搁着一年前,水尧要想动这帮臭虫恐怕还得掂量掂量。
当初她平叛的时候可是深切的领回到了世家的力量,甚至可以说,她当初能赢就是靠着世家的支持。
但是现在水灾之后,苏州世家已经元气大伤,不足为虑。
更何况这种为富不仁,失了世家风骨的世家,也早该除去。
现在不用她动手,苏州世家已经不成气候,死的人太多,他们的势力大大萎缩。
不动苏州世家,但这帮臭虫,她是杀定了。
大人们很绝望,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天木远大人刚从小妾的肚子上爬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堂里坐了个人。
这个人自称是昭阳卫,并且给木远大人指出了一条明路。可以活着的明路。
第二天,城中放粮草的地方失火,带来赈灾的万担粮草被烧的一干二净,地上只有一地飞灰。
季长军负责看守粮草率领士兵,出了这种事情,算是重大失职。
他跪在水尧的门前,头深深垂下。
火是半夜起的,水尧半夜就被叫醒,跑去救火,天亮了,粮食烧干净了。
公主看着满地的黑灰,她灰头土脸的失了往日的优雅华艳模样,那一双凤眸中看不出情绪,一身暗淡的红袍立在废墟中,身影孤寂。
她盯着满地飞灰看了一刻钟,一句话都没有说回了酒楼倒头就睡。
睡到日上三竿,季长军便跪到日上三竿。
期间景绫便在酒楼一楼喝茶。
水尧在午间的时候醒了,景绫一句话都没有安慰她,只是挽袖去厨房。
饭做好了,水尧下楼吃饭,路过季长军的时候视若无睹。
吃饭的时候水尧不说话,景绫也不说话,别人看着不敢说话。
水尧吃,景绫看着。两个人的气氛却非常融洽。仿佛此间就只有他二人,别人插不进去,里面的人走不出来。
阙纳罗多看着这两个人觉得真是奇怪了,公主很奇怪,公主看上的男人和公主一样奇怪。
沈刃抱着刀站在二楼,觉得这一幕没来由的刺眼。
两个人之前的默契太刺眼,他日日跟在公主身后,却也比不上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
“你要跪倒什么时候?”
水尧吃完饭,放下筷子,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有的人松了口气,有人却心都提起来了。
松了口气,至少愿意说话就说明公主不那么生气了。
至于心都提起来的,这一开口便对上了正茬,他怕,没人不怕死。
“公主,这一次都是臣的过失,臣万死难辞其咎,臣守护不利,辜负了公主的信任,请公主降罪。”
季长军从二楼走下来又跪在了水尧的身前。
“去把城中的瘟疫病人全部集中起来,放出消息,瘟疫进一步恶化,如果不杀死患了瘟疫的人,全城的人都要完蛋。”
水尧并未接话,也没有责罚季长军一句。
水尧并不是那么喜欢生气,喜欢骂人,喜欢惩罚。现在错误既然已经出现,那么便必须立刻采取措施,让伤害变成最小的。
季长军的能力不错,以后的发展前景很大,而且对于她并不吝啬衷心。
这样的人,她不能杀。
“公主这是何意?”
季长军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公主的责罚却没想到公主会下达这样奇怪的一条命令,茗昀对于瘟疫不是已经配置除了药物可以医治么?
公主为什么要说瘟疫情况恶化?
“这城中的人有五万,患了瘟疫的人占了绝大部分,但是最近茗昀已经治愈了一部分,而我们搜出来的粮食只有五千担。五万人,五千担粮食,能撑多久?你比我更清楚。”
水尧话只说了一半,但她相信季长军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五万人五千担粮食,根本撑不到最近的州郡送来粮食,他们就都会饿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