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幸福的招待秋昶炎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水尧一大早便领着秋昶炎在王都内外的转了起来,这人说是很久没有来王都了,要好好转转。
这午间又找了个小馆子,喝了点酒,水尧隐隐觉着,这个人……似乎真对他有点那个意思。说起来,她眼下这个身份的确是很适合她。
更别提,她的这张漂亮的脸蛋,储君让她接待,未免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就算没有她想得这么龌龊,也或多或少都有点这个意思。
这一天转完了,水尧把人送回了旅馆,却不走了。
“蓝侍郎?”
秋昶炎今日穿了一身粉红的女装,看起来年轻了很多,倒有几分少女的样子。
她眼神迷离,看水尧不走,轻声唤了他一声,这一声柔软似水,带着一点娇憨。
水尧心一颤,她这绝对是被调戏了没错吧。
就那点酒能把她灌成这个德行?骗谁呢。
“秋大人,还记得花旗寨么?”
水尧关上门,温声问道。
一室寂静,她听到那个人急促的呼吸。
“秋大人,还记得这个东西?”
水尧转过身,神色淡淡,从袖中抽出一枚令牌样的东西。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时的秋昶炎眼中哪里还有一点醉意,她挺直身体,震惊的看着她手中的令牌。
死人的东西怎么还会出现在这人世,那个人早已死在了穆德关,她是亲眼看着的。可这个……令牌又作何解释。
护国平南长公主的公主令,漆红的牌子上凤凰纤毫毕现,世间只此一枚,别无分号。
“秋大人,还记得你在那个人身前说过什么?”
他手中令牌只随手拿出来一晃便又收进了袖口,桃花眼中荡漾开浅浅笑意,只是这眼神却让秋昶炎感觉一股子从骨髓中窜出来的寒气。
这个眼神,笑意和嘲讽掺杂,艳色流转在眼角,不就是那个人。
“你究竟是何人。”
秋昶炎抖出折扇,心一横便想上前抓住他。
燕阳的武艺只是粗通,若眼前之人真是燕阳,没有沈刃在身边随侍,她想伤燕阳是易如反掌。
不管是不是燕阳,她心里都已经起了杀心。
堂堂秋家嫡女,怎么会甘心做人手中棋子。一开始被收服时是不得不服,不敢不服,或许是有那么一刻,是真的忠诚臣服。可到了后来,她的官位越来越高,手中兵权越来越重,这份不甘心便在心里生根发芽。
幸好她是武将,就算已经对燕阳投诚,也无需每日侍奉在水尧身侧。
后来,那人一死,她第一感觉居然不是愤怒,而是……解脱般的轻松和快意。
曾经跪在别人脚下臣服效忠那种事情,她怎么会愿意让别人知道,怎么会愿意让这件事情再次出现。
不管蓝戈到底是谁,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应该死。
可惜秋昶炎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低估了水尧的武力值。
水尧今日未带长兵器,比如长剑,但经不住秋昶炎
也一样没有长兵器,同样是以短兵器折扇应敌,两人的兵器都需要近身格斗。
水尧曾在云阁中作为排名第一的行者,而秋昶炎则是近些年屹立在沙场冲杀出赫赫威名的一方大将。
秋昶炎的武功不弱,但她是以杀敌为前提,更适合和习惯的是长枪和马上冲杀,武技有明显的家族套路,一招一式,优雅沉稳。
如果在马上拼杀,在沙场上相遇,她们两个谁胜谁负恐怕还成为一个问题。
而水尧则不同,她习武是以刺杀为目标,一招一式都简化到极致,力图用最少的招式和精力击杀敌人。
用一句来区别这两人,水尧学的是所谓的杀人的技艺,而秋昶炎……她学的是武艺,是一种艺术,本就不是为了杀人。
近身格斗,秋昶炎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但也不过三十招便已经分出胜负。
“我没想到,原来忠诚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手中的短刃抵在怀里女人的脖子上,水尧叹了口气,人走茶凉?‘她’死了这才几年,曾经信誓旦旦跪在脚下臣服的人,居然已经拔刀相向。那么钟诺陵呢?
钟诺陵会是什么反应?会如秋昶炎一样么?乘着她羽翼未丰拔刀相向?水尧叹了口气,突然有些胆怯起来,不敢去见那些曾经熟悉的人。
“公主。”
秋昶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惊惧的看着她。
“不,你不是公主,你和公主是什么关系,我只臣服于公主,就算你拿着她的信物,你也不是她,我决不会臣服于你。”
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只是想保住一命,做出一副忠诚的模样。
“秋昶炎。”
她低低叹了口气,看向怀里被按住的女子,眼神失望。
“为什么这样子看我,我想要自由有什么不对。就算公主在世,我也有选择的权力不是么?强者为王,秋家一家老小都寄托在我身上。选一个强一点的也没有错吧。”
秋昶炎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虽然依旧是满脸惊惧,但是镇定不少。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但不会太久,今天的事情如果你说出去。我会让你一生都为之后悔。”
水尧手中的刀微微使力,秋昶炎的脖颈上就多出了一道血口。
不过秋昶炎脸上却是没有半分害怕的情绪,依旧是满脸镇定,没有如小女生一般大喊大叫。
“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么?听闻秋家原有冰原贵族血脉,是以男孩子都格外漂亮。满门抄斩真是太可惜了,本宫一定特别感念秋家的世代荣光,免去他们一死,一并与女眷充入教坊。朝中的大人一定会特别感念本宫的仁慈。秋家嫡子的味道想必比那些伶子的味道好得多。呵。”
沙哑低沉的男声缓缓说出曾经让她恐惧到记忆深处的话语,与记忆中那个人温柔平缓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充满了恶意,让秋昶炎一时之间乱了呼吸。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法子能让死人复生?可她是亲眼看到那个人摔下城墙不是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噩梦会重新回来。
关上门,那
人的气息已经消散,秋昶炎坐在地上,垂着头,失神良久。
“今天去见了秋昶炎?”
容墨坐在她卧房的窗口上,倚着窗口问她。
冷风萧瑟,落日余晖之下,他一身紫衣,雍容华贵,背对着太阳的身影太璀璨,看不清神情。
“以后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
水尧坐在床上,神色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疲倦,在不熟悉的人眼中只会看到是一片平静淡然。
但容墨明显不属于不熟悉的人,他熟悉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她的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动作。
“你总是不去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容墨的口气有点像是撒娇,他看出了她眉间的疲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走到床榻前,对水尧微笑。
“忠诚是一种廉价的东西,我早该明白。但真的发生了还是忍不住觉得愤怒和悲伤,我真是怕。”
水尧闭眼,她知道她假装的平静在这个人眼前是完全不起作用的,索性也不假装。
“失败了?我去杀了她。”
容墨眼中一闪而过冰冷杀意,背叛者都该死,虽说秋昶炎掌握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兵力秋家军,但是这部分兵力不一定非要通过秋昶炎才能得到。秋家那么多的人,大不了杀了秋昶炎,换个人培养。就像是水尧在冰原做的一样,杀了公子礼培养阙纳罗多。
“不,我说要给她一段时间考虑,这段时间你好好看住她。我会有一些动作,你配合我。最近试试能不能安排容家军的青雉跟我见一面。”
水尧挥了挥手阻止道。
“你在担心钟诺陵么?”
区区一个秋昶炎怎么会让她露出这种厌倦极了的表情。是在担心钟诺陵如秋昶炎一般么?当初公主诈死之际,手中的力量最大的两份,一份是交由容墨,一份是交由钟诺陵。
若说秋昶炎的背叛是斩去公主一翅,那么如果钟诺陵背叛,就是斩去公主一臂。
“嗯,我要睡了。你下去吧。”
水尧翻身拉开被子,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大人实在是太冷淡了,大人你看今天月色这么好,一个人未免孤枕难眠,不如臣来给你暖暖床?”
容墨俯身微笑,凤眼潋滟生情,墨发玉面,妖孽不可方物,刻意做出的诱惑气息,更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人浑身酥软。
“皮痒了?”
水尧露出晶亮一口白牙,磨了磨,淡淡送来一个冰冷眼神。
“哎呀,太无情了。臣难道不够美么?”
容墨委委屈屈的坐在了床边,大着狗胆快速亲了一下水尧的脸。
“滚。”
水尧身上杀意乱飙,眼神也越发的冰冷了。但容墨知道她并未生气,不过吃豆腐这种事情也要看着来,做的太过的话,可是会被干掉的。
“真是太绝情了。”
容墨伤心欲绝跳窗户跑掉了。
“真是一个糟心的家伙。果然今天又没有吃药吧。”
水尧扶额,眼中冰冷散去,满眼笑意,不得不说这家伙一打岔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