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在公主的急切要求下被提前在十天后,天知道,这帮臣子简直都要被公主折腾的死去活来了。
话说,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公主殿下你爱安锦君,爱得死去活来,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这王都的顶级贵族们哪个不是订婚到结婚准备的时间用年记。
幸好,公主殿下的婚礼仪仗是历年礼部大考的必选试题,东西早都准备齐全。安家那边动作也不慢,安锦君的十里红妆都整齐送到了礼部。
这一天,燕国唯一的燕阳公主大婚。
这已经是深秋,王都中在盛夏会有满城的血红杜鹃,可这时候,杜鹃也开败了。
偏偏今日,满城望去却尽是一片血红的花海,艳红夺目。
原来公主当初与安公子定情于杜鹃,为了安公子,公主特意嘱咐礼部官员裁了无数朵纸花摆满整个王都。
安公子的十里红妆绕城三圈,让人叹为观止。
城门前开了流水宴,大摆酒宴三天,与民同乐。
正午,礼乐奏起,一队人往公主府走去,这一队人的最前头是一位宛若画中仙一般的俊美郎君,肤若美玉,一双淡色墨眸,敛尽秋华。
他端坐在马上,更添一分英武,宛若天神降世,只是脸色却没有什么喜色。
这便是公主正君,大名鼎鼎的安公子了。
其后跟着三人,这三人都是顶顶出色的俊美儿郎,只是却没有最前面的那位安公子的出色。
想来这该是公主的三位侧君。
安锦君着一身繁复庄重极尽华丽的正红礼服衬着他的俊美面容,比平日更添一份华贵,身后的三人的礼服各不相同,却一样都比安锦君这一身简单了不少,红色也淡一些。
三人身后是三人的‘嫁妆’和一队身穿银甲的士兵。
这些个士兵各个都是银盔轻甲,英武不凡,以队伍的长短来看,最起码也有个三千人。
这些人中有当初燕王给燕阳公主护送去冰原的几百个宫中禁卫后来的公主私卫,还有季长军的部分王城驻军精锐。
就是季长军本人也是站在这一只仪仗队伍中。
如此高规格的婚礼仪仗队,在近十年来,王都是头一份。
礼乐之声响彻整个街道,街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围观的百姓,热闹得像是一场盛会,举国同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队伍走到公主府前,公主府是一条街就这么一座府邸,公主府前的街道上铺满了红色的花瓣,秋风扫过,卷起花瓣,洋洋洒洒的在天空中飞舞。
一抬八人的玉撵被缓缓从公主府中抬出,红纱拂动,倚在玉撵中的人,身影隐约可见。
三人下马行礼,唯独安锦君安坐马上,垂着眸子,淡然清冷。
公主的玉撵在整个队伍的中心,这作为婚礼仪仗队的一队侍卫至此才算是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隐隐呈包围姿态护卫着玉撵。
这便要开始往王宫走,这一场婚礼,真正的重头戏是在燕王宫。
一路行到宫门前,三千军士下马站立
在宫道两侧,四人坐在马上,也在宫道勒停了马。
一截玉手优雅抚开红纱,公主缓缓下了玉撵,今日她身着公主正装,比平日却又多了一顶凤冠,她的一头漆黑长发被挽成庄重发鬓,十二只金簪带着细细的流苏,华贵无比。凤冠下细细的黄金流苏覆面,看不清她的面容。
就算看不清面容,却也不免为她屏息,风华绝代,这一身华艳之色便也只有燕阳公主能驾驭。
她抬头看向立在眼前的四人,有人屏住了呼吸。
四人的视线凝结在她身上,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她会选择谁?
她手臂微微抬起,矜贵的递在了安锦君的方向,安锦君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这一点笑意便让眉眼都生动起来,淡淡的墨眼中浮出万千柔情。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没有任何迟疑,一个使力,她便坐在了他的身前。
坐在他的身前,没人看见她嘴角勾起的笑容,轻蔑又有点苦涩,眼中翻涌起厌恶与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深情。
他抖了抖缰绳,坐下的马匹,便超越了其余三人冲向了宫门。
马匹带起风,卷起漫天的鲜红花瓣,落在两人身上。
他抱进了怀中的人,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嵌在自己的怀中,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选了我,我很高兴。”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我很高兴。”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冷幽香气,熟悉又诱人。
“我知道。”
她的声音跟以往一样温柔又轻快,黄金流苏下的眼一片淡漠,嘴角浮现出凉薄的笑容,我知道,可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天色已经昏暗,大厅中却灯火通明。
大家推杯换盏,热闹无比,水尧坐在正中心,也免不了被灌了不少酒,跟在她身边搀扶的是刚上任的正房驸马爷。
醉眼迷离,黄金流苏都歪倒在一边,露出来的一张美人面,凤眸缱绻,潋滟生情,妆容精致却不艳俗。
公主平日里谈不上不苟言笑,却绝对是笑里藏刀的代表性人物,这回可算是逮到了一个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给公主灌酒,平日里饱受欺压的大臣们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夜色浓重,宴席散了,王宫开始放起烟花,盛大的烟花点亮了夜空,璀璨美丽。
公主府里外一片喜庆,王都中的酒楼这三天都酒水全免,城门开了三天的流水席,燕王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这一场盛大的婚礼,举国皆知,特别是那一天,满城的血红杜鹃,更被传为佳话。民间戏称安锦君是‘杜鹃驸马’。
这一次各国都派来了使者,却唯独冰原没有使者。
夜色深重,闹了一天又喝了半夜,水尧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可这新婚夜,怎么也不能睡在王宫,打道回府,四位驸马爷,公主各自都乘了马车回府。
阙纳罗多坐在马车中小心给公主擦着脸,心疼的不行。
“有药么?我有些撑不住了。
”
靠在马车壁上的美人抬了抬眼,苍白细腻肤色上有一层薄薄的嫣红煞是好看,醉眼朦胧,眉宇间却颓败之色。
“公主,就是再好的药也伤身,公主还是不要用了。”
阙纳罗多犹豫的回答。
“没事,等回府了,我还有事情。有药就快给我用了。”
水尧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也越发的小。
阙纳罗多没有办法,平日里钟诺陵在公主身边,还能劝一下,只能拿出药给公主喂下。
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想必公主也清楚,这种强行振奋精力的药物更是对身体伤害极大,说到底吃了这个药所带来的短暂的与常人一般的健康和气力不过是加速的燃烧生命力罢了。
昙花一现般……
公主何等聪明的人,必定已经猜到自己命不久矣,那个消息他们想瞒也没有瞒住,公主不说破,他们也不敢点破。
心中对于卫镜莲,安锦君的恨意又更添上几分,若不是他们,燕阳怎么会是如此的模样?昔日意气风发,前途大好的那个女子,怎么会变成今日这幅奄奄一息的将死模样。
他们都该死,可气那安锦君竟然这样辜负公主的一番情谊,如今还敢端出这样一幅深情模样。
“阙纳罗多,对不起,我以前曾说过要护你一生,如今恐怕无法做到了。等我死了,你便回冰原去,看在我的面子上,宋远歌必然会好好对你。你是金枝玉叶,如今双眼也好了,忘了这一切,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药的药性强劲,她吞下去便有感觉,痛苦的闭眸强忍胸腹泛起的血气,半响,她感觉身体轻松不少,似乎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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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底里明白,这身体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公主……”
阙纳罗多一怔,抬头看着水尧,泪水就滚出来了。这泪水一出来,她的易容便失了效,显现出一双极其美丽的碧绿眸子。
那双眼睛是天下最昂贵的翡翠都无法比拟的纯粹美丽,天真不染尘埃。
水尧弯了弯眼,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是冰原的明珠,天下第一美人,若不是长在冰原,自幼失明,又被哥哥护得那样好,恐怕也不会是这样一幅天真不解世事的性子。阙纳罗多对一个人好,便是掏心掏肺的好,这姑娘对她的情意,她心里清楚也怜惜。
她原本想着她可以护着群纳罗多的祸水般的颜色,让她潇潇洒洒的过完一生。
可现在自身难保,她不得不食言了。
“你能护住自己,你有本事护住自己,阙纳罗多以后可别这样哭了。你可是强大的傀儡师,还会音杀术呢。”
水尧很久没有这样温和的真心笑过一次了,她看着阙纳罗多的眼神有些惆怅。
阙纳罗多握住水尧冰凉的手,泪水虽然还在眼睛里打转,却真的没有落下来。
公主府很快便到了,水尧缓步迈下马车,步伐优雅,腰背挺直,眼神清明,仿佛刚才在王宫中喝的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的人根本就是别人的一个错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