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大早,欧阳暖便随肖重华一起去了安泰院。

他们由偏门进了安泰院,没走多远,便看见几名妈妈阴着脸,抬着一付担架勿匆从不远处走过。肖重华走在前面,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却落在了欧阳暖的眼睛里,她本能地看一眼担架,只见被单下裹着一个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着,一只蜡黄的手露在被子外,她一眼便认出是个女人,而且隐约见到女人手腕上有一块青紫的伤痕。看见妈妈们抬着担架出了后院门,她这才忍不住回过头看一眼红玉,然而却在红玉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和恐慌。

欧阳暖抬起眼睛四下打量,才发现下房外的连廊上远近站着好几个丫头,她们一个个都阴着脸,盯着担架抬出去的后院门发呆。从她们的神情上判断,这儿一定出了什么大事。只是当其中一个人看见欧阳暖的时候,立刻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拉了其他人远远地跪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怎么了?”已经走到廊上的肖重华突然回过头。

“没事。”欧阳暖微微皱起了眉头,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更何况是在别人的院子里,她只是略略一停,便快步追上了肖重华。

肖重君住在这个套院的最里面,明显比别处都安静,一路上只看到丫头妈妈们低头行礼,连呼吸的声音都是很轻很轻。

丫鬟打起帘子,还没有走进去,欧阳暖就明显觉得一阵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有一股令人说不出的闷热,似乎额角后背都开始冒汗。屋子里唯一的一扇朱漆描金雕万寿纹的窗户,又是拿厚帘子掩得严严实实的,倒是一点儿寒气不侵,却也一丝风都不透。

内室和外室之间,只隔着一层珠帘。欧阳暖凝目看去,悬挂在珠帘上的松花色缨络微微动了动,帘内隐约可见一个青色身影。紧接着,一个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她年约十五六岁,身段纤细苗条,模样秀美,肤色白晳,一头厚密的黑发绾成鬟,鬓边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色桃花。她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裙,整个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裙下露出半双绣鞋,鞋面上绣了极精致的桃花图样。

这样的装扮,不像是丫头,更不像个主子。欧阳暖微微有些发怔,却看到那女子深深拜倒:“桃夭拜见郡王、郡王妃。”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真是人如其名,是个美丽的女子。欧阳暖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肖重华点点头,道:“大哥怎么样?”

只这一句话,桃夭的眼圈不由自主红了,她看了帘后一眼,轻声道:“原本世子身体能坐起来了,可是这几日……生了气,又……”

生了气?欧阳暖听到这里,不由看了珠帘后面一眼,听闻燕王不远万里替他延请名医治病,明郡王更是一寻到灵芝良药便迫不及待送过来,肖重君虽然不曾出来主事,在燕王府的地位却十分超然,再加上世子的尊位在那里摆着,又有谁敢给他气受?

肖重华微微皱眉,道:“把帘子掀起来吧。”

桃夭低声应了一句,便吩咐旁边的小丫头把珠帘挂起来。

珠帘一起,但见一床锦被裹着个满脸病容、瘦骨嶙峋的青年。

桃夭低声道:“这三天来,世子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拿参汤吊着。”

听她的口气,似乎这种事情已经是十分寻常,欧阳暖暗暗思忖,看来外界说燕王世子病入膏肓,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的事情是真的了。

仔细看床上的那个年轻男子,虽然面容清俊,可的确瘦得几乎皮包骨,甚至连眼窝、双颊都微微凹陷,乍一看,还有些骇人。

桃夭吩咐人取来椅子,给肖重华和欧阳暖坐了,并命人上茶,然后又让另一个丫头去请世子妃来。过了一会儿,那丫头才进来,期期艾艾地道:“世子妃……身子有些个不爽利……”

欧阳暖见那丫头说话间又往桃夭那边瞄了一眼,而桃夭的脸色突然一白,她猜想是世子妃和这位桃夭之间不太和睦,这才不肯进来。

桃夭是肖重君的侍妾,孙柔宁不待见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更何况,看桃夭行事,似乎是在肖重君身边服侍惯了的,连屋子里的丫头都很听她的话,只怕在这院子里,要比气势凌人的孙柔宁更得人心。这一妻一妾,要在一个屋子里和睦相处,是自欺也是欺人。欧阳暖这么想着,当下心里微微喟叹,脸上却没带出来,只笑道:“无妨,是我们打扰了。”

桃夭脸上陪着小心翼翼的笑容,道:“您二位稍坐。”接着,她回头向小丫头道:“该给世子喝药了。”

说着,她又回头向欧阳暖歉然一笑,然后小心翼翼扶起肖重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像抱着一个易碎的雪人一般,动作极度轻柔。从丫头递来的茶盘上端过药碗,自己先试了下温度,然后叫丫头轻轻掰开肖重君的嘴,一勺一勺喂给肖重君。肖重君处于昏迷状态,虽然不是牙关紧咬,但喂药也十分吃力,桃夭很是细心体贴,时不时的停下来给肖重君擦擦嘴角留下的药渍,并且不断地帮他顺心口,好让药汁快点下去,这一碗药足吃了一刻钟。好不容易喂完了药,桃夭小心翼翼放了肖重君躺下,盖好被子掖了被角,又向铜盆里拧了热手巾来,仔细给肖重君擦了脸,打理得十分妥帖。

桃夭的动作温柔又娴熟,再加上人更是温柔和顺,似桂如兰。欧阳暖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道若是换了自己做孙柔宁这个世子妃,只怕也情愿不来,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肖重华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欧阳暖一转头,看着他,只觉得从未见过他如此忧虑的模样,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将心比心,若是如今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的人换成是欧阳爵,只怕自己要伤心至死了。欧阳暖心中一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肖重华猛地一震,看见欧阳暖眼睛里理解的目光,他微微垂头,却握紧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候,桃夭的动作突然一顿,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世子,您醒了?”

欧阳暖一愣,随即看向床的方向,然而肖重君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里梦呓一般的呢喃。他的口中,低沉而含混的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桃夭听到那个名字,眼泪先是落了下来,她回头看着欧阳暖他们,欲言又止。

肖重君念着的名字是,莫愁。

欧阳暖的眼睛眨了眨,这位世子有了一位艳丽夺目的世子妃,又有一个温柔可人的桃夭还不够,如今人都昏迷了,还心心念念想着什么莫愁。

莫愁又是什么人?

肖重君仿佛没有醒来的意思,只自顾自的叨念着。

肖重华站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候,肖重君竟真的睁开了眼睛,只是目无焦距,只仰望着帐顶。

“世子!世子……”见他睁着眼睛,桃夭惊喜异常,连忙扑过去,跪到床前脚踏上,带着哭腔道,“世子,您可算醒了……呜呜呜……”

肖重君似乎听见了哭声,又似乎没听见,他视线并没有挪移,却是张了张口,半晌,就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问道:“莫愁……去哪里了?”

桃夭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害怕一般的回头望了一眼肖重华和欧阳暖,最后又把目光落到肖重君身上,定定的一动不动,身子开始微微打颤。

“大哥在问你话,好好应着!”肖重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凝。

桃夭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回……回世子的话,世子妃……说莫愁命硬,克了世子,活活打死了……”

床上的肖重君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缓缓阖上眼睛,再无动静。

桃夭一只手紧紧攥住锦被,勉强颤声挤出句:“世子,您不要这么难过,莫愁说,这都是她的命,能伺候您一场,也是她的福分了……”

“贱人!”闻言,肖重君的眉头纠结起来,从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来。

这声贱人,不是在骂眼前哭哭啼啼的桃夭,不是在骂死去的莫愁,更不可能骂站在屋子里的其他人,自然说的是孙柔宁了。

欧阳暖轻轻咳嗽了一声,桃夭想了想,低声提醒:“世子,郡王来看您了。”

肖重君这才发现肖重华在跟前似的,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肖重华的手:“重华!重华!”他似乎因病弱而气短,停顿下来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她欺人太甚!”

言谈之中,有一种强烈的怨恨透过肖重君的声音,毫不遮掩地传了过来,这样可怕的憎恨,存在于一个仿佛就快断气的人身上,自然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怕,欧阳暖看着眼前的肖重君,不由自主倒退了半步。

肖重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大哥,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欧阳暖看看桃夭,轻声道:“世子醒了就好,你先去准备吧。”

桃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叠声地喊人去端热参汤来,一边吩咐丫鬟倒热茶,又叫人打热水拧热毛巾来。众人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欧阳暖见到这情形,便对肖重华说道:“让大哥好好休息吧。”

肖重华握住肖重君的手紧了紧,终于放开,点点头,对桃夭道:“好好照顾。”

“是。”

欧阳暖陪着肖重华走出去,刚刚走到门口,却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声。不远处的屋子里面传来“咣当”一声脆响,一个丫头苦苦哀求:“世子妃,奴婢只是觉着莫愁可怜,为她烧些纸钱,绝没有旁的意思,求您饶恕!”

欧阳暖眉头微微一皱,看了肖重华一眼,没有出声。

帘子一掀,孙柔宁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妈妈,她们扭着一个满脸是泪的丫头从屋子里跟出来,一把将那丫头推倒在地上。

世子妃身边的霍妈妈看见欧阳暖他们,赶紧过来行礼,陪笑道:“郡王妃,让您见笑了。原先这院子里有个丫头莫愁犯了错,世子妃责备了她两句,她竟跳井死了,世子妃心里头原本就不好过。谁知珍珠这丫头也跟着糊涂,竟敢背着人偷偷的给那莫愁烧纸钱,您知道,这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欧阳暖看了这场景,又看看面色冷沉的肖重华,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刚才肖重君所说的话,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莫愁和桃夭都是肖重君的通房丫头,孙柔宁是真正的世子妃,她要对那些女子做什么,说出去都是天经地义的,哪怕是当众打发了卖了,也绝轮不到别人说什么。肖重华很在意他的兄长,万一说出什么来,传出去别人只会觉得明郡王多管闲事。电光火石间,欧阳暖已经做了决定,她对肖重华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还有事要去军营吗?时辰到了。”

肖重华一愣,直视着她,温和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认的光芒,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欧阳暖的意思。于是,他淡淡地对孙柔宁道:“是,我还有事。”

孙柔宁看着肖重华离开,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欧阳暖在那个瞬间几乎要以为孙柔宁喜欢肖重华,可是很快她就觉得,那并不是看心爱的男人的眼神,倒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为什么呢?欧阳暖将疑惑压在心底,脸上带了一丝微笑道:“大嫂,不过是个丫头犯了错,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对身子也很不好。”

孙柔宁冷笑一声,对着那叫做珍珠的丫头道:“这些丫头三天不管教,就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竟然做出这种不分尊卑的事情。世子可是在这院子里养伤,她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烧纸钱,这是在诅咒世子吗?!”

这罪名实在是太严重,欧阳暖微微蹙眉,就听见珍珠哭泣道:“世子妃,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奴婢和莫愁姑娘是同乡,又是一起进府的,刚开始那两年还在一个屋子里住着,多少有些情分,她死了以后,奴婢总是梦见她,这才烧点纸钱,绝没有诅咒世子的意思!”

“梦见莫愁?”霍妈妈面色一变,立刻条件反射地看了孙柔宁一眼,面上浮现出一丝惊惶。“难道是冤魂作祟?”

孙柔宁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嘲讽,她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什么冤魂?这青天白日的,我看她是活见鬼了!怪力乱神,迷惑人心!活着的时候是奴婢,死了也还是奴婢,那个主子给了一点脸面自己就不知道骨头有几斤几两重的贱人,哪怕死了也永远也翻不了身!如果以后让我知道,还有人在这院子里拜祭莫愁这个小贱人,就是想她了,我会送她下去作陪!来人,把珍珠拉下去乱棍打死!”

此言一出,院子里人人面色大变。珍珠嚎啕大哭,转眼就要被妈妈们拉出去,她眼睛一转看见欧阳暖站在院子里,立刻哭着扑倒在她的裙摆下:“郡王妃,郡王妃,救救奴婢吧!求您和世子妃说说好话,求她饶了奴婢吧!”

红玉一怔,随即道:“珍珠,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手!”说着,正要上去,却看到菖蒲已经快她一步,一把推开了珍珠。

珍珠满面是泪水,重重在地上磕头:“郡王妃,求您了!求您了!”

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犯了错是在所难免。珍珠实在是太糊涂,在深宅大院里烧纸钱,主子还有重病在身,她这叫什么?咒主子不死吗!以下犯上的大罪里,它是头一条!

珍珠还在哭:“郡王妃,您得救救我!我不是给世子烧的,是送莫愁姐姐的!不骗您,真的是她托梦给我,让我替她烧香……”

红玉看着珍珠,心底其实非常可怜她,但却无计可施。

珍珠见欧阳暖没有叫人将她拉出去,便仿佛连珠炮一样的说下去道:“真的!昨儿个奴婢在外头守夜,突然一阵阴风吹进,迷迷糊糊中觉着窗户外头有个人影儿,仔细一瞧,是莫愁啊,她说她不是走来的,是飘来的,因为她怕惊动了世子妃睡觉。”珍珠说到这儿,回头看了一眼孙柔宁,见她面无表情的站着,而身旁的霍妈妈则是满脸惊恐。

只要看到霍妈妈此刻的神情,任谁都会觉得,是孙柔宁逼死了莫愁。欧阳暖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珍珠,又看看孙柔宁,微微一笑,道:“珍珠,你是大嫂院子里的人,她要如何处置你,都是她的事,我并不好为你做主。”

红玉一听,顿时反应过来,珍珠这种情形,简直就像是在逼欧阳暖为她出头一样,若是欧阳暖真的开口让孙柔宁饶了她,就是要正面和孙柔宁对上,她一个刚刚嫁进来的郡王妃,管闲事居然管到长嫂的院子里来了,这是大大的不知礼数!她这样一想,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叫做珍珠的丫头不仅是不懂事,简直像是故意在挑拨离间了!她立刻走上前道:“珍珠姑娘,郡王妃虽然宅心仁厚,可毕竟不是你的主子,你要求也该求世子妃,跑来为难我们郡王妃,这是谁教你的规矩!看来世子妃要惩罚你,真的没有错了!”

欧阳暖看了珍珠一眼,慢慢道:“原本就是你做错了事,也该接受惩罚,你这样哭哭啼啼,是要燕王府都知道主子刻薄了你吗?”

珍珠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欧阳暖,她没想到刚刚嫁过来的郡王妃竟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

欧阳暖的唇角微微勾起,对孙柔宁道:“大嫂,这丫头的确是犯了错,也很不懂事,您要罚她,绝不会有人阻止,只是她这样闹,倒让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您处事太严厉了,若是传出去反倒不好。”

孙柔宁原本还以为欧阳暖会为这丫头出头,现在看到这情形反而有些意外,她看了欧阳暖一眼,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心中却在急速的转动,她很快意识到,莫愁的死在燕王府已经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浪,下人们都在传说自己的狠辣无情,若是现在因为这件事再整死一个人,传出去别人不会认为珍珠不懂事,只会觉得自己很恶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道:“本来我是一定要打死这个丫头的,但是弟妹你为她说情,我就网开一面饶了她。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的确是犯了错,也不该再留在这院子里。从今天开始,就让她去浣衣房做粗活吧。”

“是。”刚才世子妃在气头上,霍妈妈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刚刚还在担忧,现在看到这情形,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人将珍珠带下去。

“如此,欧阳暖就告辞了。大嫂好好歇息吧。”欧阳暖不喜欢这个院子,回身走出去的那一瞬间,空气随着呼吸沁入肺底,只有说不出的舒畅。

刚刚走到走廊的拐角,就听见菖蒲低声道:“小姐,有人跟着咱们呢。”

欧阳暖扬起眉头,回头一看,果真看见桃夭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见欧阳暖止住了步子,桃夭屈膝行礼,瞬间眼圈已经红了,低声道:“郡王妃。”

欧阳暖笑道:“桃夭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桃夭含悲亦含了笑:“刚才的事情,奴婢要替珍珠谢谢您。”

欧阳暖淡淡道:“我什么也没有做,不必谢我。”

桃夭哽咽道:“不,您今天说那几句话,真正救下了珍珠的性命。”

红玉道:“桃夭姑娘,快别这么着了,叫人瞧见你的眼泪,有多少闲话说!”

桃夭一愣,用力点一点头,忙别过头悄悄拭了泪:“奴婢和莫愁都是服侍了世子多年的人,莫愁性子柔和温顺,是最不敢得罪人的,却不想落到这个下场,珍珠也是好心,才会闯下了大祸。今儿个若非郡王妃在,珍珠就要和莫愁落到一个下场了,世子妃是绝不会饶了她的。”

欧阳暖微微蹙眉:“桃夭,世子妃有再多的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说,明白了吗?”

桃夭一愣,似乎没想到欧阳暖会这么说,顿时语塞。

欧阳暖看她神情,微微一笑,道:“大哥生病,你若是好好服侍,将来自会有出头的时候,只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越过了大嫂去,我虽然不知道莫愁姑娘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大嫂,但她定不会无缘无故处置了莫愁。桃夭姑娘还是引以为鉴,收了旁的心思,好好照顾大哥吧。”说着,欧阳暖转头吩咐红玉,“桃夭姑娘是大哥身边的人,我今天来得匆忙,什么礼物都没有带,你去挑一些绫罗首饰来,下午给她送过来。”

桃夭还没从欧阳暖刚才说的话里面回过神来,已经被她突如其来的礼物打懵了,慌忙道:“郡王妃如此,奴婢怎么敢当。”

欧阳暖和缓道:“大哥的身体不好,郡王不能时常在身边照顾,多少放心不下,将来还要靠桃夭姑娘多多照顾他,也算是为我们夫妻尽点心意。”

欧阳暖软硬兼施,桃夭憋着一口气,神色微微一黯,轻声道:“郡王妃心肠好,实在是难得。可是世子妃那里……”她咬一咬唇,带了一抹凄然之色,道:“从世子妃嫁进来,原先伺候世子的那些姐妹,死的死,出府的出府,剩下只有奴婢了,奴婢虽然只有一条贱命,却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世子,直到奴婢不能为止。”

她说的凄楚,红玉和菖蒲脸上都露出深深的同情之色。

能在孙柔宁的手底下存活到现在,这位桃夭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要拿自己当枪使。欧阳暖心底叹了一口气,脸上笑道:“桃夭姑娘这么说,实在是妄自菲薄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说着,她道,“以后我们还会来探望大哥大嫂的,先告辞了。”

这话说得和气,然而话中之意不容置疑。桃夭忙收敛了凄色,笑道:“郡王妃说的是,奴婢不耽搁您了。”

欧阳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重纱掐金菡萏纹的浅桃色广袖卷起几带凉风。直到她走出很远,桃夭还站在原地看着,似乎微微出神。

安泰院。

“哦?她真的这么说?”桌子上是一盏茶,孙柔宁只将茶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复又放下,才发话道。

“是,老奴一直派人盯着,亲耳听见郡王妃这么说。”霍妈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道:“主子,不是老奴说,您今儿个也太冲动了,即便是责罚奴婢也是对奴婢的恩典,偷偷处置了也就是了,何必要闹这么大。”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贱人的张狂样!烧纸钱?哼,当我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惹怒我!”

“珍珠这回是看准了郡王妃去的,要不是郡王妃怕事不敢管,只怕要和您有嫌隙了。”霍妈妈道。

金色的光照射过来,孙柔宁的脸庞有一半在柔和的阳光里,虽毫无妆痕仍带了一种奇异的浓艳。她盯着窗外不远处的屋子……那是肖重君的房间,里面有一道青色的人影在走动,很快,孙柔宁近似凌厉的眼里血腥沉淀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温和愉悦,“怕事?不,欧阳暖绝不是怕事。”

“主子的意思是……”

“你慢慢看吧。”孙柔宁放在膝盖上细长白皙的手指有意无意握紧,抿了抿唇,嘴角现出一丝上挑的纹路,像是在微笑:“她倒真的,比我想象的有趣太多了……”

傍晚,第一声雷声划破了天际,紧接着连串的轰鸣汹涌的铺天盖地,室内变的异常的阴沉和闷热,瓢泼而下的雨水被热气一蒸变为潮气,欧阳暖原本已经入睡,可是被雷声惊醒,眼前瞬间划过漫天江水的可怕场景,她猛地坐起,就看到窗外雨落如洒,天色黯淡似暮。

屋子里的烛火啪嗒一下灭了,红玉慌忙出去找火石重新点火,菖蒲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屋子里竟只剩下了欧阳暖一个人。

匡当一声,窗户豁然洞开,朔风杂着一个闪电凛冽的划过,耀目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室内,欧阳暖一惊,心中顿时有一种漫无边际的恐惧涌上来。她虽然并不害怕雨天,可是她害怕这样雷电交加的夜晚,不,她感到异常的恐惧,若是平日里有人在,她什么都不惧怕,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样可怕的雷声,这样近乎撕裂天际的力量,漫无边际的大雨,总会让她不由自主联想到前生,她死去的那一天。

在闪电熄灭前的刹那,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进来,在思维反应过来之前,欧阳暖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肖重华被雨水打得湿透的衣衫瞬间贴服在欧阳暖的脸上,冰凉气息让她不禁一个冷颤。然而他一愣之后,却是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他的手,带着一种坚定的,稳定人心的力量,让她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背,肖重华尽量放低声音温和开口:“暖儿,怎么了?”

欧阳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还是控制不住地颤声说道:“我……我……”

肖重华低头看着她,此时一缕电光闪闪从摇曳的雨雾里落下,冷冷勾勒出欧阳暖一弯精致的下颌,细密的睫毛犹在轻轻的颤着,沾染着零星泪珠,碎玉似的。就是常见惯了的肖重华也不禁有一刹那失神,便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低声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欧阳暖的身子微微发着抖,她此刻的仪态已经完全不像是往常那样尊贵清冷的模样,甚至于她不顾肖重华的衣服犹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已经渐渐沾湿她的内裙,湿衣贴在身上寒凉入骨,她微微缩了缩。

肖重华略一停顿,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用被子将她裹起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搂紧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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