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人有的时候确实很奇怪,比如说小许其实比我大一岁,却一直叫我老严,而我也从来都觉得他像我的弟弟,有一种发自内心想要去照顾他的感觉。而洪伟明明要比我小一岁,我却一直觉得他很成熟,从心底里拿他当作大哥的那种感觉,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在新兵连他比我们早一年入伍的原故。

尽管我们不在一个学员队,但是,有意无意的我与洪伟的接触仍然还是多了起来。

我知道,这有可能导致一直关注“军光”的朋友们说我是不是很善变,说我是不是已然忘了小许,或者会说我是不是为了故事的继续,而有意编排这样一个人物来打断原本进行着的幸福。

事实上,从那年开学开始,大概有三个多月吧,我从未忘记过小许。每每上课,他从我身边走过漠然地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每当我看到熄灯前他最后一个拿着脸盆孤单地走进水房时,每当我偶尔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呆滞的眼神看着窗外,真的,我就有一种想把他揽进怀里让他放声大喊一场大哭一场的感觉。可是,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从晾衣场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找他说话的勇气,甚至有些时候我在刻意回避我们两人可能出现的独处机会。我承认这有可能是我性格上的某种懦弱,可能是我太理性地遵从于他的选择,也可能是我对于第一次爱情挫折的来临无所适从,但是,我绝不承认我已经变了心,因为那时候只要是我独坐或是夜深人静面对着黑暗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与他一起的点点滴滴,他总会在我的梦中如期而至,如影随行。

而对洪伟,其实只是一种故交般的亲切。

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与我属于同一类人。只是觉得与他在一起很轻松,至少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说话。洪伟的睿智和幽默,成熟与善解人意,包括他那种似曾相识的微笑,给那段时间低落并且孤独的自己一种被别人关心着的温暖。

那年元旦前后,学校里通报处理了一名士官。

这名士官是院务部的,专管文印。那个时候学校的卷子出题老师出完之后,打字,排版,印刷都在学校内部,也就是一名士官分管的文印室里进行。不知道现在学校的卷子是从哪儿印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么重要的一个部位,至少是一名自我约束能力强一些的干部才对。那名士官泄题的情况是被一名老教授发现的,他在他那门课程快结束给大家划重点的时候,有一名女学员课后问了他几个题,正好都是前天晚上老夫子刚刚交给文印室印试卷的。这个老夫子比较正统,就把情况反映给了学校有关部门,学校保卫处一查,一下子就查出了文印室的这名士官有问题,并且查到他已经是连续好几年泄题了,有的透露给了他的老乡,大家一起胡吃海喝,有的是当作吸引女学员的诱饵无偿泄露给学员队的女生了。当时听说分管教务的副院长知道这事后,十分恼火,说不仅这名士官要严肃处理,还要查查近两年来主动跟这名士官要过考题的学员,然后全校通报批评。

女更年在队务会上说这事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了小许,想到去年寒假之前他给我的考题。我倒并不为自己担心,而是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千万别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到他身上去了,他也许会不堪重负的。

其实我觉得队里说要查,也没什么线索好查的,这事儿没法查。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小许离开教室的时候,低声叫我一起出去一下。

这是两个多月来我们的第一次说话。

出了队部门口,没走远,就在楼的转角处停下了。

“卷子的事没事的,不管谁问你,说不知道就行了。”小许躲开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能特别明显地感觉到在他在消瘦。

就说了这一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你呢,不会查到你吧?”我在他的身后问。

“不会的。”

“小许……”我又叫了他一声,想跟他多说几句话。

他顿了一下,但没转身,而是快步跨上门前的石阶,走进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