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婚礼当天,天刚亮,全福夫人平章政事许夫人就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大公主身份不同,自是少不得人前来趋奉,到最后满心不耐烦的她便索性一概挡驾,只留下欧阳暖的至亲和几位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夫人进了门,虽然人不多,却都是身份尊贵。

看见许夫人进来,陶姑姑忙递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她。

许夫人笑着接了,走上去给大公主道了贺。大公主的脸上的笑容非常温和,向她点头道:“许夫人,今天就一切拜托了。”

许夫人满脸是笑:“这是自然的,自然的!”

沐浴完了,欧阳暖坐在梳妆台前,许夫人满是微笑地替她梳头,一边梳,一边高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姑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仙女下凡配成婚,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欧阳暖垂下眼睛,犹如木偶一般任由她摆布,好容易梳好了头,上好了妆,向镜子里一看,却是雪白的脸,弯弯的眉,红红的樱桃小嘴,只是脸上被厚厚脂粉涂抹得几乎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出僵硬的脸,欧阳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失笑。林元馨掩唇一笑:“谁家姑娘出嫁都是这样的。”

欧阳暖笑了笑,前生的婚姻早已恍然若梦,她的记忆力除了一片红色什么都没有,如今的一切都像是从头来过,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紧张透过脸部表情全都流露了出来。

林元馨看过的欧阳暖从来都是冷静的,半点也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让她有时候想要帮助她,都无从帮起,可是今天的欧阳暖像是恢复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应该有的所有情绪,出嫁前的紧张、忧虑、茫然,这些林元馨都曾经经历过,她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也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要相信,会幸福。

“这时候明郡王也许比你更紧张。”林元馨一本正经地道,看着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欧阳暖,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笑,“他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今天总不好这样拜堂吧……”

欧阳暖闻言,就想到了肖重华身穿红色喜袍被人折腾的样子,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大概,比她如今更受罪吧。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重华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将军,哪儿能跟傻小子一样紧张呢!”老太君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嗔道。

沈氏脸上也满是笑容:“老太君,这可说不准呢!当初染儿成婚的时候,紧张的连靴子都穿错了。”

林之染的夫人郑荣华便也跟着笑:“是呀,新娘子蒙着盖头也瞧不见,他自己也没注意,家里的丫头妈妈们又都手忙脚乱的,等我掀了盖头才发现的呢!”

一番话说得屋子里的几位女眷齐齐大笑。

这时候,红玉捧来了凤冠霞帔。一眼看去,连欧阳暖都不禁有些冷汗上身,这身嫁衣上面串着贵重的南珠和宝石,处处显示出一个郡主应有的尊贵,只是,委实太沉重了些,那沉甸甸的凤冠看起来仿佛能将她的脖子都压趴下。

刚把凤冠霞帔穿戴好,李氏就由李月娥搀扶着走了进来。她作为祖母,本该昨天就到,只是她心里多少对欧阳暖将从公主府出嫁这件事有点疙瘩,便到当天才来。

大公主淡淡望了她一眼,李氏忙要行礼,大公主挥了挥手:“不必了。”她这是给欧阳暖面子,不然这个老太婆是进不了公主府的。

陶姑姑深知大公主很厌恶欧阳家这个老太太,便赶紧笑着招呼人服侍李氏坐下。

方嬷嬷和菖蒲忙着沏茶倒水。

李氏看了欧阳暖一眼,笑道:“暖儿可真是漂亮!”

老太君微微一笑:“这孩子生来就像她娘,自然是漂亮的。”

李氏便也笑了:“老太君说的是,暖儿和儿媳妇当年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爵儿更像他爹一些。对了,今儿怎么没见着爵儿?”

沈氏笑道:“爵儿在前厅呢,说是要拦着姐夫要红包!”

“他拦着明郡王?”林元馨故意睁大眼睛,“他的胆子可真大,我估计今儿个拦门儿的要讨不到红包呢!”

说来也是,新娘家拦门要红包可是常理,偏偏肖重华位高权重,谁敢说不给红包我就不放你进来,又不是不要命了,更何况爵儿以前是看见肖重华就兴奋,现在看到他就跑,生怕被他抓住,老太君忍住笑道:“也多亏了是在他姐夫手下,如今这孩子可是大有进益了。”

“爵儿是进步了不少,只这平日里吃的苦头也不少,刚回来那两天,我瞧见他身上的伤疤实在是不少,我看了一眼就几乎没忍住眼泪……”李氏心有所感地说道。李月娥连忙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这种话,生怕大公主不高兴。李氏却没注意到,只顾着心疼欧阳爵,“暖儿,我实在不能放任爵儿这么留在外头,你回头可要好好帮我劝劝他,咱们回京都谋个前程不好吗?现如今有大公主在,又有他姐夫在,还能让他吃亏受委屈不成?若真是想要进军营,不还有三大营吗?他姐夫是明郡王,他只要肯开个口,便是让他做个副统领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氏口口声声都是要走后门,听得大公主连连皱眉头。

欧阳暖笑笑:“爵儿若是想要靠荫庇,也不会离开京都。”提到欧阳爵,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温暖,“他已经大了,总得要靠他自己才是,一辈子站在咱们身后,他永远也成不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得好!”公主抚掌大笑,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虽然小,可终究是你们欧阳家的独苗,也该是渐渐培养着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就算重华肯开口为他在京都谋个差事,那到底不算正途出身,将来就算真的上去了,也会被人笑话的。更何况,老太太的意思是让爵儿去京中三大营挂个名头,这只有那些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才会这么干,爵儿文武双全,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如今他在战场上历练,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太太,你就不必挂心了!”

李氏一时语塞,欧阳暖微笑着点点头,只有真才实学,才是欧阳爵将来成家立业的根本。这世上有的是有才干的人,但最后真能成功的,却只是那些能够坚持到底的人,若是欧阳爵这一回回来向她抱怨战场上太苦,那么她就只会一辈子将他纳在羽翼下好好照顾。可是爵儿却没有一个字的抱怨,看着他那份坚持倔强,欧阳暖心头最后一丝不安终于完完全全消散了,他自己肯上进,远远比留下来继承欧阳府的一切好上一千倍。

这时候,就有小丫鬟来禀:“迎亲的队伍来了!”

大公主站起身,笑道:“咱们先去吧。”

林元馨看着就笑道:“是啊,我留下来陪着新娘子就好。”

看到众人都出去了,红玉赶忙拿了装着参片的瓷盒:“小姐,您要不要含一片。”

新娘子早上是滴水不沾的,欧阳暖便低头含了参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砰砰直跳,似乎越来越紧张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灿灿地照在了大公主府华丽的门楣上,给那门楼上字迹鲜亮的牌匾和楹联平添了几分华贵和喜气。“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欧阳爵和其他人热热闹闹地讨了红包,就开了门。

外面的路人经过,都好奇地停下来观看,等他们看到刚刚跨进公主府大门的肖重华的时候,纷纷议论开了。

“这位郡王爷当真是俊美不凡啊,听说这一回娶的是永安郡主,这才真是郎才女貌呢!”

“谁说不是,这永安郡主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呢!”

“啧啧,瞧瞧婚礼这么大的派头,这位明郡王的风光可真是了不得!”

“何止风光,别看他如今虽只是郡王,可谁不知道燕王府的那位世子爷只剩下半条命,这燕王府他可是稳稳当当把在手里,年纪这么轻,就已经出征做了主帅……没看今天全京都的达官贵人全都到这儿道贺了么?这样的风光,谁家娶亲有过!”

层出不穷的议论声肖重华自然听不到,他一脸平静地走了进去,嘴角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上翘。

欧阳爵自从被他磨练了两个月,现在看到他就害怕,只是今儿个无论如何是躲不掉的,好吧,欧阳爵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姐姐嫁给谁他都不会高兴的,在他心里面,姐姐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最好的女子,哪怕配给皇帝他都觉得人家高攀了,明郡王么,马马虎虎吧。

欧阳爵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摸着头红着脸叫了声姐夫,其他人看他样子就笑翻了。就在这时候,旁边人提醒道:“小舅子别犯傻了,快去把你姐姐背出来吧!”

“急什么,还没到吉时呢!”欧阳爵下意识地反驳。

旁边无数人又是一阵哄笑。

陶姑姑站在台阶上,笑道:“好了好了,别捉弄他了,吉时到了,该发轿了!”

屋子里,许夫人还在仔细检查着:“好了!吉祥锁、如意环,这些东西千万都别落下了……东西都带全了!”

喜娘上前催促:“上轿的时辰到了!”

“喜帕!快把喜帕蒙上!”许夫人连声道。

红色的喜帕蒙下来,顿时间,喜乐声大作。欧阳暖的心跳变得更快了,快得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元馨握住了她的手:“暖儿,不要怕。”

帕子下的欧阳暖苦笑,她不是害怕,她只是……

在一片热闹的恭贺声中,欧阳暖低垂著头,趴在欧阳爵的背上。原本,大家都觉得欧阳爵还是个少年,这件事交给他多少有些不放心,想要让林之染来担任这个大舅哥的角色,可是欧阳爵却偏偏不肯,坚持要自己背着姐姐上花轿。

欧阳暖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欧阳爵背起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欧阳爵微微有些发抖的身体,似乎有些哽咽的模样,她心里一动,低声道:“爵儿……”

鞭炮劈哩叭啦的响起,司仪大声喊道:“上轿!”

鞭炮声中,喜乐声中,欧阳爵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强耐住心底深处的浓浓不舍,将欧阳暖送上了花轿。

院子里的宾客们掌声雷动,欢声四起,喊着:“永安郡主大喜了!”

“起轿!”

轿子抬起,出了公主府,只见四十对红衣的婢女舞动着宫扇花灯,四十对婢女手持红色的大灯笼,四十对婢女手捧吉祥如意柄,也跟着迤逦前行。紧接着,仪仗队高举着各式华盖,亭亭如伞地前行。再后面,是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然后,才是六个喜娘分别扶着的那乘花轿。整个队伍,极为壮观。一路上,道路旁的百姓们争着看热闹,掌声不断。

台阶上,林之染看着迎亲的队伍离去,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终于露出了深深的苦涩。

一旦将暖儿放进心里,生活中好像处处看见她的影子。

他喜欢她的懂事和聪慧,心疼她的淡漠和疏离,他总想着自己也许能够帮助她,让她不再这样辛苦。

可是,她拒绝了他。

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如千钧巨石一般沉甸甸压向他的心肺,让他突然之间觉得鼻子酸酸的,原本就有些堵的呼吸更是堵得厉害。

他知道原因,不得不遵从她的心意,这不仅仅是她的心意,也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结局。

不知何时,郑荣华走到他的身边,柔软的手伸向他的衣摆,林之染一怔,回头看向她的时候,神情却也已经恢复了平常。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本来就该拿得起放得下的,是不是?他笑了笑,如今那个人,他会好好放在心底,为她单独保留一个怀念的角落,其他的时间,他有妻,有子,有他的责任和道义。

那个人,他只能做她的哥哥,这辈子,仅此而已。

欧阳暖坐在花轿里,随着那花轿的颠簸,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心脏“砰砰砰砰”的跳着。她知道,上了花轿,拜了堂,肖重华就是她的丈夫。可是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真实感。

欧阳暖不由得苦笑,这也许是因为,她和那个人的交集中,他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吧,她实在想象不出,肖重华成为她夫君的时候。

或者,从前她谋算过从某个亲王府里面挑一个不出挑却也不差的男人做丈夫,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心思动到明郡王身上去。

他那样的男人,谁又敢打他的主意呢?

她就想到那白狼尾,又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肖重华那样的表情。过于冷漠,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也许,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将来如何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在欧阳暖的心里,这时候实在是没有想过要和肖重华多么恩爱的,毕竟这门婚事只是迫于无奈的产物,他的出发点,完全是为了救她而已。

她不奢望肖重华会怜她、爱她,只要他敬她、重她,做一对荣辱与共的夫妻罢了。

其他的,她一概都不奢求。欧阳暖这样的念头一一闪过,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把锣鼓的声音都盖住了。

喧嚣中,轿子摇晃了一下,突然停了,喜娘连忙扶她下轿。杂沓的人声,喧嚣的笑语,铺天盖地扑过来,让她有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感觉。而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让人云里雾里分不清该怎么走,全然找不到使力的地方。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行礼,拜高堂,拜天地,夫妻交拜……因为燕王妃已经故去,这一次是侧妃董氏代为受礼,只是她毕竟是侧妃,便是坐也不敢全坐下去。

一切的仪式走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欧阳暖盖着红头巾,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六个喜娘分站两旁,红玉和菖蒲则捧著喜秤、交杯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喜盘站立于侧,屋子里还站了不少与燕王府关系亲近的夫人。

喜娘笑道:“郡王爷,快挑了盖头吧!”

头上的盖头就无声地落下来。

满屋的烛火让欧阳暖一时之间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满屋的珠环玉绕,金玉辉煌。

“新娘子真漂亮……”

“白白净净的呀,比听说过的还好看……”

赞美声如潮水般涌来,射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审视、衡量……

肖重华身姿笔挺,表情冷峻,神色淡定……只是嘴角有一点点的古怪,仿佛想要对她笑,却又强忍着不笑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暖突然镇定下来。

挑完盖头,肖重华便又出去陪着客人们,一个时辰后才回到新房。这时候,闹房的夫人们还在屋子里,说了好些调侃的话,欧阳暖坐着一动不动,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半个时辰后,一个丫头进来道:“各位,董妃娘娘请你们往前厅去坐呢!”

大家哈哈一笑,笑道:“走吧走吧,咱们再在这儿呆着可就惹人烦了!”

其实要是一般人家娶亲,她们最起码还要再闹这么一个半个时辰,可是明郡王么,谁也不敢闹得太厉害,毕竟他是战场上出了名的玉面罗刹,身上虽然穿着喜袍,却怎么看怎么像是盔甲,怪吓人的。

新房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有喜娘和欧阳暖身旁的贴身丫头红玉和菖蒲等人在屋里。喜娘吩咐道:“请新郎新娘用点东西,再喝合卺酒。”

肖重华就看着欧阳暖微笑,欧阳暖被他看得有点坐不住,匆匆抿了两口百合莲子汤,便与他喝了合卺酒。

成亲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喜娘笑盈盈地道贺,红玉各赏了几个大红包,喜娘们就笑着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灯,皆是一色的琉璃明角,上描彩绘的工笔上水,随着红烛的摇曳的影,覆在了面前。欧阳暖仰起头,四目相对,明如昼的灯影中在肖重华漆黑的瞳仁里望见自己的影子,恍惚间,周围一切都成空白,心里的紧张无边无际的缭绕蔓延开来。

肖重华盯着欧阳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

他时不时的心不在焉想着她。

他嘴角莫名其妙的微笑叫欧阳暖。

忽而的落寞叫欧阳暖。

他的心底和意识,都开始频繁的和自己提起这个名字,她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美丽。

但这并不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天底下聪明的女人多得是,美丽的女人更是不知多少。在他淡漠的外表下,一直将对她的关注压抑在心底。

不知为什么,他的记忆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一年,他才八岁,明明是天真烂漫的青葱岁月,却硬是要摆出少年老成的严肃模样,只因,大哥身体很不好,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不得不如此。只是,很累,很累。那时,他还不知道父王心中的女子并非母亲,只是不住好奇,好奇父王密室里挂着的美人是谁。

后来,他曾经遇到过一次林婉清。那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他因着好奇,私自出府,却遇到了那个虽然病恹恹,却眉目温和的女人。他与林婉清并没有说太多话,只觉与她相处十分惬意,甚至于,在临分别之时,他童言无忌地询问她是否认识他的父王,为什么他父王会拥有她的画像。

林婉清没有回答,相反,她的笑容一下凝固住了,尔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他看到燕王妃日渐消瘦,他才突然起了疑心,费尽心思去寻找父王辜负母妃的真相。在他的心里,更是一度将林婉清视为夺走燕王的女人,直到燕王妃死去。便开始有一种痛,是永久的遗憾,一直以来沉沉地压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暇去顾及其他。

而如今,兜兜转转,他竟然还是遇到了欧阳暖,林婉清的女儿。

肖重华有一种感觉,在欧阳暖的心里,从始至终有一堵筑起的冰墙,那面冰墙把一切暧昧的东西摒除在外。正因为如此,他总觉得,她并不是自己应该碰触的人。因为他太过冷漠,或许适合风云变幻的朝堂,却未必知道该如何靠近和呵护这样一个女子。他生怕自己的冷漠和笨拙,会在不知不觉中刺伤了她。只是当他看到她微笑着,眉梢眼底却偶尔流露出伤心和落寞时,这种强烈的自我克制又变成了不忍心,还伴随着一种陌生的疼痛。

这样的感情,让他觉得无力抵抗。

肖重华挥一挥手,所有人皆躬身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门关闭的那一声“吱呀”,听起来十分的遥远,欧阳暖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去看被门隔在外边的丫头,心里不由自主的害怕。

妆台上的铜镜映着红烛,烛光嫣红若晚霞铺陈开来,在肖重华的眉目间镀上一层淡淡的薄晕。

夜色无声,恍惚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仿佛近的紧贴着她的心跳。

肖重华握住她的手,带着几许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温柔笑意,目不转瞬的望着她,而眼光却狂热。

尖巧细腻的下颌,只有咫尺之遥,恍然间,他几乎忘记了怎样亲吻。

只是笨拙的,舌尖先于唇的相触前就迫不及待的舔上了那微薄的浅红。

一股暖意凝在她的唇上,很暖……她忍不住恍恍惚惚,几疑自己在梦中,总觉得不像真的。

有声音轻声响起,低低的笑意,“你害怕?”

欧阳暖极力自持着镇静,缓缓的说:“我不怕。”

“可是你不敢看我。”肖重华这样说,欧阳暖心里一跳,突然想要站起来,“我先去更衣。”

然而她过于紧张,却忘了喜娘们退出去之前,将自己的衣襟和肖重华的衣襟结在一起,方才起身一绊,两人倒在了一起,他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两人倒在榻上,姿势太过暧昧香艳。

“我来。”他的声音像是一汪碧波,在空气中柔和的漾,温和的大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

欧阳暖的身体微微一颤,肖重华立时发觉了,伸臂紧紧拥住她,有暖意在耳中:“别怕。”

肖重华深深望着她,唇落下时,欧阳暖有一瞬间的窒息。吻越深越缠绵,背心却透着一丝丝冷意,弥漫开来,仿佛呼吸全被他吞了下去。欧阳暖的气息一窒,情不自禁的从喉间逸出一声“嘤咛”,堕入渐深渐远的迷朦里。

帷帐垂地,四下里寂静无声,静得能听到铜漏的声音,良久,一滴,像是要惊破这一片暧昧的缠绵。

军营。

肖凌风迎了肖天烨进营地,面上一如往常带着笑,只是那丝笑容隐约有一些不安的情绪。

肖天烨奇怪地看了一眼肖凌风,“你哪儿不对劲?还是我不在这几天出了什么事?”

肖凌风知道有些事迟早他都会知道,还不如坦白的好,“我们这里一切都好,有事的是你的心上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天烨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微怒地问道:“她好好的在京都,有什么事?”

“天烨,你慢慢听我说,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激动。”肖凌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似乎有了了然,竟忍不住当着他的面一声长叹。

“你究竟要说什么?”肖天烨更加不解,这肖凌风虽然平时虽然嬉皮笑脸,但是却不像今日这么怪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猜不透,却也不想猜透,总觉得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看着肖天烨这幅模样,肖凌风竟也有些不忍心起来,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天烨,欧阳暖已经和明郡王成亲了……”

“你胡说!”肖天烨面色大变,猛地给了肖凌风一掌,肖凌风不躲也不闪地接下了这掌,逼自己狠下心来继续说下去:“天烨,你别再自欺欺人,你们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肖天烨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欧阳暖的面容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的声音几乎颤抖:“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肖凌风摇了摇头,道:“天烨,欧阳暖在昨天已经嫁给了肖重华……”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突然,肖天烨的眼里充满了恐惧,欧阳暖好好在京都,怎么突如其然就嫁给了别人!不可以!绝不可以!他猛地发了狂地便要朝外跑去,肖凌风忙一把拉住他,惊问道:“天烨,你去哪里!”

“放开我!”肖天烨拼命地挣扎,肖凌风却紧紧地攥住他,沉着声音道:“天烨,你死心吧!现在回去已经晚了,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闭上你的狗嘴!”肖天烨忿怒地大吼道,全身颤抖地挣扎着,那挣扎的力道很大却也很失控,他甚至忘了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统帅,他只是想要挣脱肖凌风──他要去找欧阳暖!嫁人又怎样,她永远都是属于他的!

“天烨!”肖凌风紧紧箍住肖天烨,那如发狂一般的挣扎方式让他心酸,“你就接受事实吧,是我按下消息不肯告诉你的,若是你早知道,一定会豁出性命去阻止,我不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险!”

“你滚开!”肖天烨撕心裂肺地吼道,近乎凶狠地踢了肖凌风一脚。肖凌风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捂着腰,痛的冷汗都下来了,“你……”肖凌风已不知该说什么,他无法拿出算计的心来面对此刻的肖天烨,因为此刻的肖天烨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彷徨,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个模样,事到如今,还能有谁能让他失控的心安定下来,还有谁能给这个一直孤独的人一丝依靠?他看着肖天烨,沉声下令:“拦住世子!谁若是放跑了他,军法处置!”

无数的将领和士兵涌过去,肖天烨不间断地挣扎着,像溺水的人最后的挣扎,竭尽全力地奋不顾身地挣扎着,让那么多人也难以将他止住,一个不甚便挣脱而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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