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孙柔宁愣住,反倒有些不能理解欧阳暖的想法,只因在她看来,这世上所有的女子,不外乎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为什么眼前的欧阳暖明明找到了,却还是要把这依靠往外推呢……

“为什么我听来,觉得你实在有些奇怪。”

欧阳暖叹了口气,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试着相信,她一直尝试在感情面前放下自尊戒备。却也因着陌生,益加彷徨无措:“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够给别人幸福。

孙柔宁的眼睛里有泠然的怜悯:“你似乎,总是对自己过于严苛,却忘了你我都是凡人,不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欧阳暖眨了眨眼睛,心里其实并不赞成孙柔宁的这种看法:“事事倚人扶助,一天两天也就罢了,十年二十年……谁喜欢背上一个包袱。”

“你这样美的包袱,天下的男人会抢着要。”孙柔宁打趣。“永安郡主既然嫁给了明郡王,就该把所有烦恼丢给她,无须为任何事费心。”

见到欧阳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底却是不以为然的神情,孙柔宁忍不住轻叹:“他对我说,你已经做得够好,好到让男人都惭愧,可是你却总是对自己太过苛责,苛责地不容许自己犯一丁点的错误。”

欧阳暖静了一瞬:“是贺兰公子告诉你的?”

“嗯。”孙柔宁凝视着欧阳暖微颤的长睫,声音极轻:“欧阳暖,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我可不是你的朋友,不会说谎的。”说到一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肖重华他有眼光,也懂得珍惜,他会让你幸福,所以,你比我要幸运得多。”

欧阳暖一怔,看着孙柔宁,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终究道:“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

孙柔宁摇了摇头:“昨天那种局面,我实在是不能多说什么,真的很抱歉。”

孙柔宁毕竟是世子妃,世子既然旗帜鲜明地要问罪,她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她站在自己这边反抗自己的丈夫吗,这样岂非是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还有董妃在,孙柔宁自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欧阳暖能够体谅她的心,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没有关系,你能来看望我,已经是你的心意了。”

送走了孙柔宁,欧阳暖看着红玉道:“让她起来吧,不必再跪了。”

菖蒲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跪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不管谁去劝都不肯起来。

红玉面上一喜,知道小姐这是原谅菖蒲了,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欧阳暖突然出声。

红玉回过头来,“小姐?菖蒲知道错了。”

知道红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欧阳暖摇了摇头,道,“你去取一百两银子,并且去找管家,就说是我说的,给菖蒲三天的假,让她回去看望她的母亲。”

“可是……菖蒲是卖身入府的丫头,这样,会不会被人说闲话?”红玉先是惊喜,后又十分的担心。

欧阳暖笑了笑:“别人议论我议论的还少吗?不必多说,快去吧,再让她这样跪下去,膝盖都要跪穿了。”

“是。”红玉欢天喜地的去了,欧阳暖看着院子外面,红玉正用力去搀扶菖蒲,菖蒲却死活不肯起来,红玉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菖蒲不敢置信地看向屋子的方向,随后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栽倒。

欧阳暖见到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菖蒲固然有错,却也是人之常情,若非别人故意布下陷阱,也不至于会让菖蒲受苦……

黑夜里,欧阳暖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古琴,已好些日子,她一直都没有碰过琴。南诏的圣琴她连碰也没碰过,便让人收了起来,连带着近日里她看见琴都觉得不高兴,或许是有些迁怒。

肖重华每天早出晚归,通常她未起他已经离开,她睡了他才刚回来,两人之间说不到一句话,僵局也就无法打开了。虽然欧阳暖多日来始终表现得若无其事,那被压在心底最孤独一角的心事,在此刻无人静夜里,终于还是漫上了心头。

回想起自打进入燕王府以来,他总是陪在她的身边,她平日里并不在意,虽然如此,后来却不得不承认一个慢慢领悟的事实,就是他已早潜移默化地使她有所改变。她与他一起生活了半年,慢慢了解了这个男人,知道他十分的挑剔,每顿用膳未曾见他动过三碟以上的菜式,喝茶则只喝固定的那几种,茶饼儿放多了一片或放少了一片,水温高了一点或低了一点,只要口味稍有一丝不合,浅抿之后便再也不碰。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上了战场是怎么存活下来的,那里总不能由得他挑三拣四的吧。她看不出有何种东西是他不绝顶挑剔的……大概,只除了她罢。

这些日子以来,方嬷嬷时不时对欧阳暖提醒,肖重华毕竟是她的丈夫,今生有缘两人结成夫妇,为何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冷战?就连红玉,话里话外也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要好好惜福,千万不要继续闹下去,以免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其实个中道理,她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她们都不是她,没有人是她,所以也就没人能体会得到,当他问她那些过去是否遗忘之时,她的心,是怎么样失控,内里五脏六腑都蔓延起一种冰凉彻骨的痛。这并不是为了肖天烨,而是在他拂袖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了他深深受伤的神色,若非如此,她就不会那般心乱如麻了吧……

连续弹错几处,曲声已不成调,最后余袅缓止。

欧阳暖并不知道,此刻,肖重华正静静站在走廊处,其实他早已回来,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见到自己。远在书房隐隐听闻琴声,无法控制心头那抹思念,他竟然忘记了那些不快,快步走过来,如今她就在咫尺,他却不能与之相见。他怕,怕再一次在她脸上看见那种异样的神情,从未试过,如同那一刻那样心痛难忍,宛如刀割。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丝。

肖重华轻轻伸出手掌,盛住雨丝,良久,看着它在掌心变成了水珠。

从出生开始就拥有一切,事无不得意,哪想得到,他的情路会走得如此艰苦。

夜深了,寂寥的光影里,欧阳暖拥被而卧,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散在枕旁,她闭着眼睛,呼吸绵长。

肖重华走过去,脚步很轻,几近无声。

烛光落在欧阳暖脸上,她的睫毛与鼻翼下落了淡淡的阴影,熟睡中的五官,看上去十分的平静而柔和。

肖重华坐到床边,对她凝望半响,眼底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变得深邃和柔软。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摩着她的嘴唇,小心翼翼,迟迟停停。

睡梦中的欧阳暖,似乎有些不安稳。

肖重华目光闪动,随之笑了,突然弯下了身子。

床上的美人肤似象牙,五官明丽。尤其此刻,依枕浅眠,纵然仍在梦中,但眉梢眼角,蕴了道不完的温柔,美得叫人心颤。

他维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终究没有真的亲上去,慢慢的重新收回来。再看向床上的欧阳暖时,目光深处一片冰冷的寂寞。

他紧紧抿着唇,掩住刺痛的心。是的,她不要他。从头到尾她就不曾想过和他在一起。趁着她需要,谋求这门婚姻的人,只有他。

突然一阵风吹来,呼啦一声吹开了窗子。欧阳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却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前,她心头猛地一跳,却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是谁……

“重华?”她下意识的,半撑起来,刻意压低了声音。

然而肖重华没有回答。他心念一转,趋近深深吻住她的唇,双臂将她箍入怀中,紧得令人透不过气。欧阳暖一怔,想推开,却被他勒得死紧。迟疑之间,头脑渐渐昏然。肖重华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如寒星,一分一分的索要。炙热的气息火烫,欧阳暖烫得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手慢慢搂住了他的颈。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侵袭,清朗的眸子幽深而沉静,隐隐有危险的火焰。细看她的脸,像要从中找出隐藏的一切,或许发现了什么答案,他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不复刚才的狂烈。忽而轻如蝴蝶般吻了吻颊,替她拉上了衣襟,温柔地把她放回床上。

“你……”她的头脑一片茫然。他的身上,有一种馥郁的酒香,“喝了很多酒?”

“只是喝了些。”他避重就轻,“没有关系。”

她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暖儿。”他突然轻唤一声,欧阳暖没有回答,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温柔的痛涌起,不由地:“暖儿,暖儿……”喃喃的,不断地唤着。

欧阳暖愣了一下,横梗的意气忽然消失,默默垂下了眼。

“暖儿……”随着喃喃轻语,肖重华的指尖慢慢划过她漆黑的眉睫,犹如触抚着一件无价珍宝,“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重华……”

“我喜欢你偶尔变傻一点。”肖重华慢慢地道,“变得依赖我一些。”

欧阳暖心中一怔,又静了好一阵,她几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

“我会是个好丈夫。”安然的语气像是已等待许久。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欧阳暖的长睫颤了颤。

“你是我心爱的人。”他的手轻摩着她的颊,神色温存。“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可是……”她咬了咬唇,话语犹疑。“我让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变得不像我了。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他笑得有些伤感,又极温暖。“别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气壮的命令我,而不是不断的把我推开,我才是那个陪你一辈子的人,是不是?”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长得仿佛充盈着希望。欧阳暖笑了笑,一辈子的承诺啊,她的一辈子,能有多久呢?

“不要生我的气,你不喜欢那些人,我们就离开京都,不去管他们。等你的身体调养好了,我陪着你去江南,在那里,冬天赏雪,春天赏花,夏天赏荷,秋天看色彩斑斓的树叶……这都是你喜欢的,是不是?”肖重华慢慢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他将心口涌动着的那些嫉妒与伤痛全都掩了下去,用层层的冰雪尘封,让它们再也无法影响他。他的语气,那样的轻柔,像在哄一个倔强的孩子。

她没有回答,只是悄悄的收拢双臂,把头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环拥着她,暖暖的气息拂在发上。

“是不是很累了。”肖重华抚摸着她的长发,慢慢道。

“我没事。”欧阳暖很自然地侧过身,枕着他的肩头,伸手抱住他的腰。

肖重华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闭着眼一直没吭声。

欧阳暖听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以为他睡着了,一时思潮如涌,不由得轻轻叹一声。

肖重华忽然问道:“怎么了?还在为今天的事心烦?”

他的声音很低,欧阳暖还是微微一惊,随即笑了,轻轻地道:“嗯,我只是觉得,身边危机四伏。”

肖重华将她搂紧了一点,慢慢地说:“不管他们做什么,咱们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难测,也不可不防。”欧阳暖委婉地说着。“你看,今天咱们是应付过去了,可我总觉得,背后的人一定还会下圈套。”

肖重华沉默片刻,平静地说:“暖儿,你是不是怀疑我大哥?”

他没有说董妃,而是提到肖重君,欧阳暖愣了愣,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大哥只是过于关心你,才会怀疑我……可能他的情绪是激动了些,却也未必是背后的人。因为他完全没有理由害我的,对不对?”

“没有理由么……”肖重华重复了这四个字,轻轻点了点头,“我也相信,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的确,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肖重君和肖重华是亲兄弟,就算他与董妃亲近,也绝没有帮着董妃害他们的道理,更何况,欧阳暖从未与肖重君有过什么矛盾,他又何必针对她呢?

这一点,欧阳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宽恕菖蒲,别人可能会利用你的好心再来害你。”肖重华摸了摸她柔滑的头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欧阳暖笑了笑:“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譬如救人。即使我知道有人利用我的好心来布局,而最后我会受伤,我也不会后悔。菖蒲是个好姑娘,母亲染病危在旦夕,即便是换了我,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她唯一的错就在于没有将事情先告诉我,若是我知道,纵然违背了规矩,也一定会帮她实现自己的心愿。再说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不管是什么情形,我都觉得情有可原,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吧。至于以后会有什么麻烦,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肖重华立刻被她这一席话说服,想想又有些感动,不由得叹息道:“暖儿,你外表那样坚强,心里却很柔软。”

“也不能这么说,对待我关心的人自然是要护着一些。”对待仇人,也是毫不留情的。欧阳暖在心中悄悄地说道,侧过头去,不由自主地轻轻吻了吻他的额,温柔地说,“你肩负的责任太重,得思维缜密,不能像我这么任性行事。”

肖重华笑了笑,道:“你任性吗?”

欧阳暖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眸子闪闪发亮,闪耀着令人心动的光芒。白天发生过的不愉快,此刻竟烟消云散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便得了消息,说林元馨邀请她一聚。欧阳暖猜测她定然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向肖重华说了一声,亲自去了青莲居。

“你要去太子府?”董妃问道。

“嗯。”欧阳暖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表姐身子重,外祖母吩咐我要常常去陪着她。”

董妃微微蹙了蹙眉,“你要是真的想去,那我就让人派车送你过去。”

若是换个“聪明”一点的人,一准儿能听出她话里的提醒。意思就是别总是往外跑,尤其是去太子府。

偏生欧阳暖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是完全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傻,一脸欢喜道:“谢谢董妃娘娘!那我早点回来。”

董妃轻轻咳了咳,有点惊讶于欧阳暖这样明媚的神气,毕竟昨天发生过那样不快的事情,一转眼欧阳暖像是全然没放在心上。等人走了,董妃方才对身边的孙柔宁说道:“到底是郡主身份,养得任性,不像你这样懂事贴心。”

孙柔宁不愿说欧阳暖的坏话,又不敢逆董妃的意思,只得笑了笑,“弟妹年纪小,过几年自然就稳重了。”

董妃又道:“昨天的那件事,听说她不但放了那叫菖蒲的丫头,还送了银子让她回家看望,这件事情可是坏了规矩的,重华也是,半点也不管着自己的媳妇,让她做事这么没规矩。”说着,她看了孙柔宁一眼,道,“不止如此,那天鲁王妃还跟我说,现在京都都知道,重华身边连半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皇家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很多事情我不好说,你有空的时候,劝劝你这位弟妹吧,让她不要只顾着自己痛快,让妒名满天飞都装作看不见。”

贺心堂看守的十分严,愣是连水都泼不进,不知多少人想要塞美人进来,都被明郡王妃轻轻松松打发了,屋子里就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京都里的贵妇们说起欧阳暖,都说她年纪轻轻的居然心机这样深,将丈夫管的这样严,简直就是个妒妇了,可惜心底下个个都是羡慕嫉妒恨,只是自己没那个本事管得住丈夫罢了。孙柔宁见董妃似乎有一种压不住的火气,不由在心底冷笑,脸上却点头道:“是,往后娘娘多教导她,弟妹自然就学得贤惠了。”

董妃听出孙柔宁口不对心,不由冷笑了声,不言语了。

欧阳暖上车的时候,只觉得天空灰蒙蒙的,寒风十分凛冽,树叶枯飞,她没有坐燕王府的马车,只因为太子府的马车早已在外面等着她。上了马车,林元馨已经在车里坐着,只是脸色显得不是很好。

欧阳暖看了她一眼,不由道:“表姐,你真的要去看吗?”

林元馨笑了笑,眼角眉梢划过一丝冷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亲眼看见他们一家处斩,我怎么能安心呢?”

欧阳暖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今日,要处斩林文渊和他的儿子们,还有曾经追随林文渊的人。在三司会审之中,林文渊虽然拒不认罪,可还是在他的书房中搜出了他图谋不轨的证据,很快,与他过从甚密的那些人都被牵扯了出来。所有这些人,无论长幼,都身穿皂色的囚服,双手反剪,被捆缚着跪在尘土中等待被杀。一声令下,刽子手口中呐喊,齐举大刀,对犯人进行斩首。由于受刑者嘴里面都被套上一种避免喊叫的衔木嚼子,这些人们呜呜哀号着,黑发的,白发的脑袋,纷纷滚落在地。刹那间,近百个人颈血狂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道。

主谋林文渊是最后被押出来的,他拖着有点僵硬的步履被人扭着,一阶一阶地走上那高高的圆形的石台。他与旁人不同,他被判腰斩,这是大历最为残酷的刑罚之一。林文渊一直保持着很镇定的神情,直到铡刀到了眼前,他才慌了神似的,拼了命地向外爬,却又被刽子手抓住,开始伸长脖子尖叫。

欧阳暖远远看着那刑场上的人,这个人,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的鲜血,可现在他却也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在今天以前,欧阳暖还不曾觉得什么,可是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肖衍没有一刻忘记太子妃的死,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有利的时间,将林文渊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

肖衍,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屠夫举重若轻地将那铡刀狠狠地按下……然而不知为什么,本该一刀了结的,可是那铡刀按下去只割断了林文渊的半个脖子,没有能立刻解决掉这他的性命。那活着的疼痛使他的身体猛烈地抽动着。他大声喊着并立刻被淹没在血泊中。死亡的疼痛使他爆发出死亡的疯狂。他的身体竟骤然间站立了起来。血从他脖颈上的那伤口喷溅了出来。最后林文渊无助地倒了下来,终于鲜血流尽,气绝身亡,了结了作恶多端的一生。顿时血花四溅,那鲜红的带着体温的血水骤然如泉水般喷涌了出来,在半空中开出无比艳丽而恐怖的血花。

众人高声欢呼……欧阳暖别过了眼睛。

很久之后,人们满足地散去,很快广场上空无一人。林文渊被拦腰斩断的身体抽搐着。血流在刑台上,同细密的雨丝融会在一起,顺着石阶一直向下流着,流着……刑台上的杂役赶紧冒着雨收拾残局。就在这时,一辆豪华马车从刑台前穿过,那车奔驰着绕着刑台转了一圈,将地上带着血污的泥浆溅起……

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欧阳暖和林元馨。欧阳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她的确是恨林文渊,恨不得他早点死去,可是亲眼看见,她的心里,终究觉得怅然。放下了车帘,却听到林元馨问道:“尸体会送到哪儿去?”

“这……奴婢问过,说是不得收尸,要交由官府处理。”旁边的小竹谨慎地道。

林元馨冷笑一声,道:“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将尸体扔在城郊的乱坟岗上,暴尸荒野。”

欧阳暖看着林元馨,感觉到了她身上那种强烈的憎恨,几乎是要淹没一切。

看到此刻的她,仿佛看到前生枉死的自己,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若不是林文渊,很多事情都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欧阳暖轻轻叹了一口气,并未开口劝阻,而是悄悄地,握紧了林元馨的手。

回到太子府,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欧阳暖不好现在这个点儿回燕王府,便去了墨荷斋。横竖现在肖衍对她都是视而不见,她也就没有那样躲避他了。

刚到了门口,屋内忽然有孩童欢快清脆的嗓音惊起,扑落落像鸟翅飞翔的声音,划破一片的冷寂。

推开门,却是盛儿笑嘻嘻地冲过来抱住林元馨的身体,旁边的乳娘吓了一跳,连忙拉开他:“可不能啊,快松了手!”

盛儿似乎刚才疯玩了一阵,现在脸上尽是汗水的痕迹,明蓝色锦袍上沾满了尘土,此刻他听了乳娘的话,只是咬着手指头,困惑地看着林元馨滚圆的肚子。

欧阳暖弯下身子,主动抱住他:“盛儿。”

盛儿格格的笑起来,欧阳暖特别喜爱孩子,喜爱和他们亲近。她微笑牵他的手,“我来抱你,好不好?”

盛儿乖乖地点点头,那边的丫头已端了盘子过来,盛了数种精巧的吃食。盛儿却不碰,只看着欧阳暖道:“姨姨,为什么母妃不能抱抱呢?”

欧阳暖笑了:“因为你母妃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若是要她抱,会压坏了他呀!”

盛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欧阳暖才问道:“已经用过午膳了吗?”

乳娘笑道:“还没有呢,小殿下说要等娘娘回来一起用膳。”

林元馨的脸微微一肃,道:“盛儿,谁让你等了,竟然不按时用膳,何时这样不听话了。”

盛儿仿佛吓了一跳,又答不上来。

欧阳暖忙替他打圆场,“他是盼着你回来呢,怎么这么凶巴巴的,没得吓坏了孩子。”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护着盛儿,不由就笑道:“说的我像是个后娘似的,还不是为了他好,若他总是胡闹,又该被人说他资质平庸不堪大用了。”

“这些混账话是谁说的?”欧阳暖的脸色微微一变。盛儿才两岁多,怎么就看出资质平庸了,“上次太子不还夸他聪明伶俐吗?”

林元馨的笑容中带了一丝冷意:“那些人哪儿能由着他出风头,现在到处在传,说是我为了让太子看重这孩子,天天逼着他背书,说他的资质原本平庸,根本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

欧阳暖歪了头,对盛儿道:“我们盛儿最聪明了,他们是真正的嫉妒。对不对?”

盛儿听了,完全都不明白,只是看到欧阳暖露出笑意,就欢快地笑起来,一笑,露出带着小白米一样的牙,很是可爱。

林元馨看欧阳暖宠孩子宠过了分,不由得摇摇头,对乳娘道:“把盛儿抱下去先用膳吧。”

乳娘赶紧点头,从欧阳暖的怀里把盛儿接过来,盛儿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欧阳暖,欧阳暖便向林元馨眨了眨眼睛:“表姐……”

“你不要和我撒娇,小孩子不能像你这么惯着,会惯坏的。”林元馨不理会,吩咐旁边的丫头准备摆膳。

欧阳暖无奈的看着盛儿被人抱走,那眼神说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林元馨刚要说话,却哎呀了一声,欧阳暖一愣,随即看到林元馨无奈地笑了笑,欧阳暖心中担忧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林元馨失笑,只觉得欧阳暖还真是个孩子,并不懂得这些,便老实告诉她道:“是孩子在动呢。”

欧阳暖心中少有的好奇,她俯身过去,还没等林元馨反应过来,便将头贴在林元馨的肚子上,听了又听,摸了又摸,在感受到胎动的一刹那,满眼惊奇,“原来怀孕是这个样子……”

林元馨看她这样欢喜,心中好笑,口中不假思索地道:“是啊,可惜上次……”她说到一半,底下觉得不吉利,又赶紧打住了。

欧阳暖知道,林元馨说的是上一次自己流产的事情……只是她顾忌自己,没能说完,欧阳暖的脸上,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表姐,我也好想要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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