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跷跷板

琼芸回去就发了高烧, 把事情告诉平贝勒之后她好像放下个大包袱,直接倒下昏迷不醒。花枝发了狠,在她没有痊愈之前不许她操心外界的任何事情。缠绵病榻数月, 到了将近入夏的时候, 她才知道原来太子已经被皇上从长安宫里放出来了。

琼芸猜得没错, 太子本就可以出长安宫, 他原来不出, 只是不想而已。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皇上的大阿哥得了肺痨,命不久矣。悲痛之下,皇上的爱子之心被无限度激发出来, 下旨封了明心为固伦公主。

这可算是天大的荣誉了,只有皇后嫡出的女儿才能被称之为固伦公主。

明心升了爵位之后还来过平贝勒府看望琼芸, 可惜那时候琼芸昏昏沉沉, 明心也只站在屏风外看了两眼便回去了。

琼芸坐在炕上, 额头倚在窗边,听着外面的雨声, 似真似假地抱怨:“花枝,雨什么时候停啊,我想出去晒太阳。”

花枝拿着铁钳拨弄了一下炭盆,让火烧得更旺些:“谁知道呢,一开春便不停的下雨, 一直下到现在。这天气简直比冬天还让人难受, 衣服洗了挂在外头永远不会干, 哪里都湿漉漉地像是要淋出水来。小姐,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花枝嘚吧嘚吧地说个没完。

琼芸透过窗外的明纸模模糊糊地看着窗外的雨景, 雨水哗啦啦不停地下,花枝的唠叨声和雨声混合在一起, 竟然让她觉得岁月分外静好,骨子里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感觉,她真想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个瞬间。

琼芸裹在被子里,脑袋靠着窗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花蕊一直站在旁边,她五感敏锐得很,发觉小姐睡着了,就伸手扒拉了一下花枝,在唇上比了一下,示意她安静下来。

花枝顺着花蕊的目光朝琼芸看去,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放下铁钳,示意花蕊继续照顾小姐,自己则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张罗午饭。

琼芸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她这个姿势太别扭了,睡久了以后脖子和脑袋都疼。酸疼之下,她自然就醒来了。

她醒的正是时候,花枝已经把午饭张罗好了。

这段时间,她喝了不少药,吃饭总是没胃口,身子越发地瘦弱起来。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闻着桌上的菜香,罕见地觉得饿了起来。

琼芸坐在桌子旁边,手持银筷,四处扒拉,挑拣些想吃的送入口中。花枝给她盛了一碗大白饭,她正端上手,便听见屋外有动静。

雨水哗啦啦地下着,平贝勒撑着油纸伞从雨幕中走出来,他的鞋子、裤子还有衣襟下摆已经完全湿透。站在廊下,平贝勒收了伞,却并不进门。

琼芸放下碗便要出门去迎。

平贝勒连忙伸手拦住她:“别动,听府里人说你醒了,我心里牵挂得很,便想着来看看你。如今我在大哥跟前侍疾,身上恐沾染些邪气,你身子弱,别靠近我,我说一两句话就得回宫。”

琼芸愣愣地看着平贝勒:“侍疾?可是肺痨会传染啊。”

平贝勒眉眼温和:“我知,可这是靠近他的唯一机会。你豁出性命不要给我争取的机会,我怎么能不牢牢抓住呢?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大哥对我很好,他什么都肯教我。”

平贝勒恋恋不舍地看着琼芸:“看见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吃饭,我回宫了。”

他撑开油纸伞再次踏入雨幕之中,雨下得很大,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琼芸坐在桌子面前发呆:“我怎么觉得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了。”

花枝叹了口气:“小姐,你这一倒下,吓坏的何止奴婢和花蕊,还有您的阿玛和平贝勒。为着他们,您以后且顾惜些自己的身子吧。”

花蕊不以为意:“小姐为了他都快没了命,他态度好点儿怎么了?这是他应该做的。”

今年的雨连绵不绝,又多又急。京城里尊贵如平贝勒府,富贵如乌府,安居如平民百姓还有闲情逸致抱怨这鬼天气,而京城外的更多地方,那里的百姓已经连饭都吃不起了。

黄河多段决堤,淹没万顷良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痛失亲人,无数尸首在水中被泡肿,饥荒,瘟疫,械斗纷纷而至。八百里加急的折子正通过驿站接力朝着京城狂奔而来。

皇上看着折子,又看看下面的一干心腹大臣,眉头紧皱:“诸位爱卿有何高见?说来听听。”

这些侵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们一时不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个打算,都不肯开口。

皇上皱眉:“都哑巴了?说话。”

一位内阁学士被推出来发言:“回皇上,臣以为现在最应该解决的是百姓们吃不饱饭的问题,请皇上下令让相邻州县开仓放粮,先熬过这一段再说。”

他刚说完,便有人跳出来反对:“不可,且不说相邻州县存粮不多不足以救济这些灾民,便是足够也不能。一旦相邻州县开仓放粮,流民纷纷而至必会造成哄抢,哄抢会产生混乱恐慌,本地老百姓也会跟着紧张粮食,商人们逐利必会屯粮抬高价钱,导致市面上流通的粮食越发稀少。此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为之。臣以为最应该解决的是流民问题。四十七个县的流民,无论到了哪里,必定会对当地造成巨大冲击,所以应该要想法子把人安顿好才对。”

他刚说完,又有人反对道:“不对不对,最应该解决的应该是瘟疫问题,洪灾过后必有疫情,一旦瘟疫传染开来,就再也无法遏制住了。”

“不对,根本原因是黄河决堤,我们要调用州县兵力去堵住决堤口才对。”

“我看朝廷应该先拨银赈灾,有了银子,什么都好说。”

“拨银赈灾?老家伙,你怕是没当过官,朝廷的银子出去了,能有几分几厘到百姓手上?”

大臣们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吵得热火朝天。

户部尚书拱手出列:“皇上,臣以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民心。”

皇上神情微动,看向户部尚书:“你说说看。”

户部尚书道:“此次洪灾涉及四十七个县四个州,面积之广,灾情之重,可谓空前绝后。正如各位同僚所说,饥荒、流民、瘟疫、黄河决堤乃至拨银赈灾,无论从哪个方面着手,都不能保证完全解决这次问题。而一旦问题不能解决,朝廷失去的便是整个黄河沿岸百姓的心。所以,臣以为,应该派出一位皇子,代天子巡查黄河沿岸,由六部、都察院以及九门提督抽派人手跟随左右,到了灾区随机应变,多管齐下,兼修并顾,方才能真正解决这次危机。”

听到户部尚书的提议,在场的大臣们纷纷在心里暗骂这老狐狸心思不正。大灾当前,他不想着治理灾情倒是想着为自家皇子争权夺利。不过,这户部尚书平常也不怎么与皇子往来,也没什么亲戚关系,他背后的主子是谁呢?

皇上更是神情莫测,不发一言。

户部尚书见状,狠了狠心,决定再加一码。他高声请求:“请容臣近前说话。”见皇上没拒绝,便知他是默许,于是走到皇帝座下,躬身低语:“皇上,此乃我大清收拢民心的大好时机,一旦事成,可稳我大清百年江山。”

皇上心动了。

大清入关尚不足百年,尽管北部已尽在手中,但南部世家清流中仍有许多不服的,山高皇帝远,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有个大好的机会,能大幅度削弱那些世家清流在百姓中的影响力,要不是年事已高,他真想御驾亲临。

皇上挥了挥手,命令户部尚书退下:“诸位爱卿,觉得哪位皇子合适?”

大臣们面面相觑。

皇上居然答应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皇子代天子出巡,身边还跟着六部、都察院以及九门提督的人,这个配置分明是国之储君才有的。若是哪个皇子把这件事办成,民心所向,太子之位简直唾手可得。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暗怀鬼胎。

出巡的皇子人选,大臣们吵了又吵,但是始终不能有个定论。皇上被他们吵得头疼,扔了折子出宫随意走走透气。

等皇上回过神来,方才发现自己居然到了长安宫外。他心中不由感慨,若是保成还是太子,他也不必如此费神,直接让保成去一趟就得了。

皇上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脚进了长安宫。

长安宫内,奴才们都带着面巾。宫殿里传来几声低咳,那是保成的声音,皇上心中不忍,想要进去见见他,却被贴身太监拦住了。

“皇上要保重龙体,您的身子康健了,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

皇上停住脚步,叹了口气:“大阿哥最近如何?”

贴身太监笑道:“身体还是老样子,如太医所说能留一天是一天,不过脸色倒是红润许多,奴才听下头人回话,有时候大阿哥同十六阿哥说话,还能笑几声呢,当是高兴的。”

皇上神色中似有赞赏:“小十六还在侍疾?”

贴身太监答道:“是的。”

皇上笑了笑,抬手道:“走,去翊坤宫看看。”

翊坤宫内庆贵妃倒是没有躺着,而是素服披发跪在香案前拨珠念佛。皇上没让人通传,进来后看见这一幕居然也没有惊讶,只是笑道:“看来贵妃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

庆贵妃行了礼,起身坐在旁边:“病情未愈,只是在床上躺久了骨头疼,出来动一动罢了。”

皇上有些无奈:“那贵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呢?朕需要你。”

庆贵妃笑道:“臣妾坐镇后宫数十年,身居高位,心却始终不得安宁,年轻的时候还有精力平衡左右,如今老了,精力不济,便只想在宫中躲躲清静。求皇上可怜可怜臣妾,让臣妾歇息吧。”

皇上握住庆贵妃的手:“你辛苦了。”

庆贵妃轻轻摇头:“臣妾不怕辛苦,但却只有小十六这么一个孩子,实在看不得他总是被人当作筏子肆意摆弄。臣妾只希望他能过得平安幸福,不愿意他再卷入漩涡之中。自从保全的事情发生后,这孩子的脸肉眼可见地瘦下去,每每见了臣妾也不如从前那般高高兴兴的模样,臣妾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只要小十六能开心,臣妾便是不做贵妃,又如何呢?”

皇上被庆贵妃说得面有愧色:“小十六是朕的孩子,朕也疼他。是朕对不住你,对不住启平,让你们平白无故受了诸多委屈。”

庆贵妃将另一只手搭在皇上手上:“这怎么能怪皇上?要怪就怪人心不足,贪念过胜,只知争权夺利,不知天下百姓。”

皇上在翊坤宫略坐坐就走了,并没有留下来用饭。

送走皇上之后,庆贵妃问掌事宫女:“皇上怎么今天突然来翊坤宫了?”

掌事宫女答道:“据说,是去了长安宫,看见平贝勒在侍疾,于是便来了翊坤宫。”

庆贵妃了然:“原来如此,本宫说皇上怎么今天软得像棉花似的,本宫怎么说他就怎么信,原来是有这层关系在。”

掌事宫女笑道:“平贝勒深受娘娘的教养,自然也是聪明无比,和废太子搭上线,这可是一招妙棋。”

庆贵妃若有所思:“废太子可不是个傻子,谁都会应承。废太子这条线,十六到底是怎么搭上的?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你给我派人去查,务必要查清楚了告诉我。”

皇上出了翊坤宫,没有坐御辇,而是在长长的宫道上慢慢走着,便走便思索。诸位皇子当中,能代替自己出巡黄河沿岸的就三个,老三、老六和老七,其他的皇子,即便是领了圣旨去了也指挥不动六部和军队。他到底让谁去呢?

如妃一早接到了消息,皇上在往自己宫里这边来。她旁边的掌事宫女在细声叮嘱:“睿亲王一切都谋划好了,只需要您轻轻一推,这件事便成了。”

如妃揪着手里的帕子,又是紧张又是烦躁,推开掌事宫女:“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太监的通报,如妃将皇上迎进了门:“皇上今天好兴致,先是去了庆姐姐那里,然后是静妃,淑妃,然后又来了臣妾这里。”

皇上笑了笑:“怎么你不喜欢?那朕走了。”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如妃见状连忙拉住皇上,急道:“不行不行,阖宫四妃,您其他三个都见过了,就不见臣妾,臣妾多没面子。”

皇上听见这话,佯装生气:“如妃,你好大的胆子,敢拿朕给你当排面。”

如妃轻哼了一声:“皇上来臣妾宫里,就是臣妾最大的排面,这句话有错吗?”

皇上无奈摇头:“你啊,几十岁的人了,还和小姑娘一样任性。”他进了内殿,坐在主位上:“朕今天来见你,想必你也知道原因。如妃,出巡黄河沿岸,朕派你儿子去,你愿意不?”

如妃笑道:“当然愿意了,为皇阿玛效忠,那是做儿子的分内之事。”

皇上有些错愕,随即释然:“你倒是干脆。静妃,淑妃就不如你了。”

如妃很是好奇:“静妃和淑妃说了什么?”

皇上摇头,想起刚才的事情他就头痛:“静妃既没推辞也没答应,跟说了半天废话,全在打太极,淑妃也是啰里啰嗦一大堆,不想她儿子去。”

如妃善解人意道:“静妃和淑妃顾忌颇多,言辞间犹豫也是正常的。”

皇上侧脸看着如妃:“那你呢?你怎么没有那些顾忌?”

如妃诚恳道:“若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臣妾觉得,这大清江山终究是皇上您做主,旁人再怎么上蹿下跳,于您而言,只是轻而易举和废些精力的区别罢了。

皇上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啊,真是会逗朕开心。如妃,岁月不饶人,你老了,朕也老了。朕前朝还有事处理,先走了,你不必送朕。”

出了永和宫,皇上坐上御辇,一行人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途径御花园,皇上看到两个小孩子坐在角落里玩跷跷板,这两个孩子身姿体型相差无几,且都争强好胜,谁都不愿意被翘到天上去,各自用力,反而保持了平起平坐的情形。

皇上收回目光,弯唇轻笑。

承德四十四年夏,皇上下旨令豫亲王、礼亲王代天子出巡黄河沿岸,各辖两州,治理灾情。

42.双亲王之死64.皇后病倒38.跷跷板47.王贵人之死31.被击中的少年心67.策反玉常在70.三皇子出生28.平贝勒信任+1013.初来乍到(上)16.雷霆之威22.嗅到了阴谋的气息44.武县24.虚惊一场74.衰败15.反击19.紫禁城的元旦宫宴40.太子殿下56.风波起53.结盟64.皇后病倒40.太子殿下58.有孕13.初来乍到(上)59.未遂33.冲动是魔鬼45.皇帝病危52.登基17.平贝勒信任+1066.二阿哥 下29.大反派琼芸49.将计就计10.乌府危机(下)25.棋子61.迁宫60.发难40.太子殿下34.平贝勒的改变20.初次交锋23.第二只靴子落地25.棋子41.太子之死47.王贵人之死37.太子13.初来乍到(上)23.第二只靴子落地2.遴选夫婿75.大结局 上21.青春年少夭折的爱恋20.初次交锋53.结盟22.嗅到了阴谋的气息4.选秀13.初来乍到(上)43.琼芸离京9.乌府危机(中)5.见面13.初来乍到(上)58.有孕16.雷霆之威75.大结局 上36.琼芸的迷茫7.婚礼前奏曲11.琼芸出嫁64.皇后病倒5.见面60.发难3.受罚57.风波起 下56.风波起3.受罚37.太子68.抄宫规30.天底下最难搞的工作10.乌府危机(下)18.平贝勒府的除夕家宴47.王贵人之死67.策反玉常在2.遴选夫婿11.琼芸出嫁19.紫禁城的元旦宫宴9.乌府危机(中)51.花蕊之死25.棋子35.太子妃20.初次交锋39.三足鼎立44.武县51.花蕊之死7.婚礼前奏曲30.天底下最难搞的工作12.琼芸的真面目28.平贝勒信任+108.乌府危机(上)71.平叛3.受罚37.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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