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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个神奇的数字。只要达到这个数字, 就一定会有人感到不安。会担心自己成为多余的那个。”白絮轻轻说。

这个时候,杜若应该已经见到自己为他安排的大戏了吧。

“杜若跟南岩风或者楚小姐要是碰上了怎么办?”赏心小丫头偏着脑袋问。

“放心。我给了訾云英一粒药。让她的脉象看上去像是已经怀孕。訾云英会把自己说成一个委屈求全的不幸女子,苦苦央求楚风荷保密的。楚风荷这个傻瓜, 跟南烛颇有相似之处。为了訾云英的名声, 为了她能跟杜若‘和好如初’, 楚风荷也一定会保密。呵呵。这便是好人的好用之处。”白絮说。

楚风荷恐怕想不到自己的好友会这么形容自己。

船室内。

訾云英泪汪汪地看着杜若。

听完訾云英的控诉, 杜若浑身发凉。

“你怎么才来。”訾云英的哭道。不经意间, 露出了她脖颈上的青痕。

从小到大,訾云英从没说过这么在乎杜若的话,杜若难过得心仿佛在滴血。

“他们俩根本就没把你当朋友!呜呜呜。”訾云英哭诉。

“什么都别说了。走。”杜若道。将云英的斗篷紧了一紧。心痛都写在脸上。

任谁, 听到刚才那样的话心里都会难受。杜若难受得不想再多听一个字。

“不。”訾云英拒绝了杜若。

“你不走?”杜若道。

“去哪?”訾云英惊恐得问。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惹人怜惜。

“……远走高飞。”杜若咬牙道。

訾云英却摇了头,道:“你就是傻。你以为能逃得了吗?飞雪楼、南岩风。要抓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除非……”訾云英脸上悲伤,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望向桌上不远处的一碗药。

杜若的脑袋中再次嗡了一下, 訾云英的意思是——下毒?

“救我。”訾云英挽住杜若的衣角。

杜若的脑袋里似乎在充血。他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那碗药, 又看向訾云英。这一转身间。他似乎横跨了千年。

他不相信南烛能做出这样的事,却亲耳听到。

他已不相信訾云英会对他心存眷恋, 却亲眼看到。

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又站在南烛的马车前。只是这次,他却没了洗白南烛的本事。

相信南烛?抑或是相信訾云英?

他真想相信南烛,可是他的耳朵却确实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自认为是生死弟兄的两个人欺负了。他到底该怎么做?

訾云英紧张地看着杜若。她知道能不能成功就在这一瞬间。杜若若答应,那她就能重回太子府, 而且是由秦家保荐。就算成不了太子的妃嫔, 日后的荣华富贵也由通关秦家一力保障。

她含泪盯着杜若。她知道杜若的禀性。眼前的男子曾经在小的时候因为病人的去世而哭泣。他之所以如此冷静, 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生死, 但是在他的内心, 他仍是药田花架下那个哭鼻子的孩子。他有丧失理智跟冷静的时候,就是碰上訾云英的时候。

訾云英适时地拿起那碗药往嘴里灌。

“什么药?”杜若问。

“不知道, 说是可以疗伤。”訾云英假装不知。事实上她自然知道这碗药的来历。正是她楚楚可怜地博得了楚风荷的同情才得到这碗药。而且她知道这碗药会彻底点燃杜若的怒火。

杜若夺了过去。抿了一口。吐掉。

“寒宫损血之药……可恶!”杜若将碗狠狠摔到地上。

“走!”杜若二话不说横抱起訾云英。将给南烛的药扔在房里。薄薄的纸包被摔碎,精心选好的药材洒了一地。杜若看都不看,大步流星地离开船。

他是书生,可他不是懦夫。

是男人就该守护好自己的女人。

他只悔一件事,错看了南烛。

若不是当初见面时她无邪的笑,若不是她跟鲁冰花带给他的安心,他何必淌进这乱七八糟的浑水!

雪地上走不多远,迎面正撞上回来的南烛。一袭青衫看上去单薄又洒脱。

“兽医!”南烛看见杜若抱着訾云英不禁坏笑着打招呼。一双眼睛里全是八卦的笑。

杜若看见了南烛,更看见了南烛身后不远的楚风荷。楚风荷手上拿着药。看见杜若明显地躲了一下。这个动作让杜若心头火起。却撞上南烛的笑脸。

刚从正厅回来的南烛对一上午发生的事毫无所知。

“沐王跟秦小公爷被胖子请去了,我弄了一上午的公文好累啊,你什么时候帮我啊?”南烛笑嘻嘻地眨眼。

话音未落。

杜若就一拳砸在南烛的肚子上。

南烛本可以躲开。可是她没想到。

“呜。”南烛有护甲,尽管杜若用力,却不至于受伤。可紧接着杜若就一拳砸在南烛缠着布带的臂膀上。她的手臂被箭贯穿,又动了骨头,伤还未好。杜若显然知道她的弱点。很会挑地方,一下就击在伤口上。骨头再次轻微一响。

这下南烛痛入肺腑。

杜若抬脚将南烛踹翻在雪地。

“你干什么!好疼!”南烛白了脸。捂的却是肚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正在肚子疼的特殊时期。

南公子跟杜公子打架,手下皆是面面相觑,无人上前帮忙。连安若跟晨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什么?你自己做的好事!别跟我装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国我的独木桥。一刀两断!”杜若将南烛鲁冰花送与他的腰佩扯下,丢在雪地里,拔了一个侍卫的腰刀,手一摸,狠狠地要用刀将腰佩砍成两截。

这块腰佩,是南烛鲁冰花在军中时无聊时所做。木质普通,刻成流云如意,杜若却一直戴在身上。

杜若宽袖一扬,刀光带着寒意劈向腰佩。

被地上的南烛伸手握住。南烛抓住了刀,刀锋划破了她的手。雪地上洒落一串殷红。

杜若被血光震得冷静了一些。只听见刀下,南烛小声吸气道:“兽医。好疼啊。”

“你……”杜若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烛将那腰佩从刀下救了下来。站了起来。脸色发白,或许是因为疼,鼻尖有点汗珠。她也生气了。“你疯了吗!打架也给我一个理由,我奉陪!”若不是因为他是杜若,南烛恐怕早就还手。

“还要别的理由吗。”杜若道。

“这块腰佩是鲁冰花无意间知道你的生日,特意做的。你跟我吵架,何苦寒他的心。”南烛道。

杜若冷笑一声。南烛该打,鲁冰花简直该死。他道:“好,够了。别装好人了。你回答我,你知道訾云英来了对吗?”

“对啊。”南烛答。

“那,你知道她被欺负对吗?”

“对啊。”南烛轻声答。

“你要楚风荷给她吃药,还瞒着我。”

“对啊。”南烛眨巴眼,这些不都是之前交待訾云英的吗?

“你也欺负了她。”

“对……咦,你在说什么?”南烛吓了一跳。

杜若冷笑一声,重重地甩了南烛一耳光。

这一声耳光,吓得两人附近的人面面相觑。

“我不想再看见你。”杜若道。

言毕,再次抱起訾云英转身就走。

“兽医!你站住!”南烛道。不知不觉鼻头发酸。

杜若停住。他怀里的訾云英却适时说:“杜哥哥,我不想再在这待了。走。好不好。”

杜若闻言拔脚就走。

“姓杜的!你听不听我解释!”南烛的声音。

杜若莫名地有些难过,南烛滴血的手和苍白的脸让他心抽动得厉害。

“你站住。”南烛道。

杜若没有停步。

南烛呆立在雪地里。雪地上,一滴滴的血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