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荷花池水虽凉,李莹又连着跌进去两回,但到底身体底子好,喝了碗姜汤,又睡了片刻便好了,这会正哼哼唧唧的捂着肚子喊饿。
朱氏恼女儿耽搁了权贵,又叫二房的登了高,心里有气,见她醒了便回去了。
李莹错过了晌午的宴,梁王府的下人们好像忘了厢房里还有个人似的,别说提醒,这会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跟着她的丫鬟叫.春桃,名字喜庆,长的却不大好,脸上尽是麻子,李莹却喜欢这样容貌不大出众的丫鬟,特特提拔上来的。
春桃道,“小姐要不再忍忍?再过会咱就回府了。”
李莹脾气一向大的很,休说忍着,就是耽误一刻半刻的定是要发火的,可眼下在梁王府,她晓得要收敛一些,饶是如此,手一扬开楞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了。
春桃不妨被打的一个趔趄,脸上有些委屈。
“走,领着我去花厅,再留下去只怕要被人忘在这里了!”她气狠狠的说完,将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掀,领着丫鬟就大步出去了。
从厢房回花厅必要经一条小路,李莹半晌没吃东西,只觉得手眼昏花,虚软无力,扶着春桃的手更是边走边骂。
两人还没走出小路,就听见有人提了公主二字,李莹立即停住脚,透过树叶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一个眼生的人堵住了二房和那贱人的道。
她不禁屏气细听,只越听脸上便越喜,果真是天理难容,报应不爽,不过一个投奔侯府的破落户,还想登什么大雅之堂,连长公主都瞧不惯你们!
真是活该!
一个要抓,一个便拦,有陈英在前头挡着,两个侍女竟一时也得不了手。
赵莹华气的直跺脚,“废物,你们两个人,难道还打不过她一个吗?”
赵莹华这两个侍女也是会武的,只不过会些简单拳脚,在陈英面前就是两个花拳绣腿,什么用也没有。
两方争执一会,赵莹华终于唤回了婢女,转而选择继续说服李歆,她就不信这李歆也同为女人,难道对于这霍将军的心上人就一点也没想法么?
“既然你坚持便罢了,我硬抢着也没意思。”赵莹华淡淡的说道。
李歆与两个丫鬟扶着楚映月,脸色有些发白,不过既然公主说放弃了,那自然更好,她松了一口气,正要行礼道谢,便听长公主又道。
“亏你还一心帮着她,她许是都没跟你说实话呢!”
看那李歆怔愣的看她,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面上却仍是那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她呀,可是霍将军的心上人,是那金陵首富楚家的大小姐呢!”
“不可能,她虽也姓楚,但并非那个楚家!”李歆斩钉截铁的道。
此事她原先也疑心过,只问过了母亲,母亲说不是,那定然不是了。
赵莹华嗤笑一声,正欲再说,哪知后头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那人大声的道,“她就是金陵一个布庄的破落户,上京也是为寻亲事而来的!”
李莹气喘吁吁从里头走出来,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哪里是什么金陵首富,穿的衣裳都还是我们府里给新做的,平素穿的连.根金丝银线都没有!”
“她就是个穷的破落户!”
赵莹华被她突然出来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斥责就被她话中夺走了注意力。
她说这个楚姑娘不是那一个楚姑娘?
赵莹华半信半疑的打量来人,“你是何人?胆敢在本公主面前信口胡说?”
李莹立刻道了福礼,“回长公主的话,小女是承恩侯府的,行四。”
哦,承恩侯府的四小姐。
赵莹华视线扫了一眼站在高个丫鬟身后的李三小姐,再观这个,其美虽美矣,却过于小家子气些,难登大雅之堂。
自从这老承恩侯去之后,承恩侯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莹华虽然还问着,但心内已经信了五分,皇兄早就派人去了金陵,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那楚姑娘除非有通天的能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京城!
再说,去金陵的内卫也送了消息,那位楚姑娘不过蒲柳之姿,虽也有几分颜色,却远不及她。
这般一想,赵莹华心头的恼意便去了几分。
李莹私以为她说了长公主便更绝厌弃,三姐跟着贱人得罪了长公主,日后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李歆恼怒的脸色下,李莹不忘添油加醋的说,“来时候就那么干巴巴的两辆马车,下人搬了半天连个正经玩意也没有,平素穿的又寒酸至极,靠着家里二伯母的接济才好歹鲜亮些,可不知哪的传言说她是那个楚小姐,若她是那个楚姑娘,我便出家当姑子去!”
李莹斩钉截铁的不给自己留后路,她都这样说了,赵莹华还能有什么不信的。
原来是个破落户,长这样的容貌倒是可惜了。
赵莹华淡淡的收回目光,既然不是那位楚姑娘,倒是不必叫她再浪费时间,手挥了挥,“我原也是好意,既然李三小姐不领情便罢了。”
太阳底下热辣,赵莹华待的腻烦,便领着两个侍女往回走,路过陈英的时候,一时有些疑惑,不过到底是个小丫鬟,并没过多放在心上。
李莹呆呆的望着长公主的背影,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歆旋即冷笑,“你可真是出息,坑害自家姐妹还罢了,如今竟连家中的客人也不放过,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看我不禀明了祖母,叫她老人家知道你平日是个什么东西!”
“你!”李莹脸色微变,指着她肩上的楚映月道,“你不护着自家妹子,偏要护着这么一个破落户,还要为她得罪长公主,要说告状,我还要寻祖母去呢!”
姊妹两个分道扬镳。
李歆将人送进厢房,留了陈英在后便心事重重的领着丫鬟出去了。
人刚走,楚映月便嘤咛一声扶着床边起来了,神采奕奕,瞧不出半分醉意。
“小姐,您方才不是醉了么?”陈英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