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怒气冲冲从正院出来,紧接着夜宿书房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梧桐院。
苏盈盈躺在美人靠上,嫌恶的环视着这个巴掌大的小院子,“这么说是楚氏自己把人气走的?”
秦嬷嬷喜不自胜的点点头,“正是,说是将军用了晚膳没有多久就气的去了书房,小姐,咱们的机会来了!”
真是瞌睡了就有老天送枕头。
眼下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将军府里一共十二个院子,以梧桐院最偏僻最小,而比梧桐院更荒凉的就是下人房了,挨着茅房不说,里外住的都是一帮子粗鄙的奴才,这叫十个美人镇日的叫苦连天。
可惜余庆心有所属,更不会怜香惜玉,种地的种地,刷茅房的刷茅房,仅不过十来日,就已经把这些个娇花折磨的蔫蔫嗒嗒的。
苏盈盈原本心里还存了一分比较,这一见面,瞧这些人的模样,脸色发黄,肌肤粗糙,嘴唇干裂,哪里还有一丝美人的样子。
她拿帕子按了按嘴角,秦嬷嬷绷着脸斥道,“尔等见了主子还不行礼,成何体统!”
这十个美人听了声,一时都楞住了。
也不怪她们发傻,这十来日别说个主子,就是带一点身份的都不见得愿意过来,她们也不是没想过法子,便是攀上府里的一个小管事也能好过些。
但整个将军府里外跟着铜墙铁壁似的,看见她们都绕着走。
何曾有个什么主子来着?
当中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反应快些,扔下手里的粪桶忙不迭的跑过来,“求主子救救奴婢们吧。”
有一就有二,十个人稀稀落落的放下手里的东西,都跪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刷茅房有些日子,身上难免带了些味道,苏盈盈忍不住捂鼻退了好几步,连秦嬷嬷都忍不住退了退。
“都跪好了,一身的脏污别冲了主子!”
大家便老老实实跪在原地,打头的那个缩回了身子。
苏盈盈便摇摇的指着那一个,“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红袖。”
红袖正是当日那个求过余庆的粉衣女子,也是方才第一个跪过来的,除却一身脏污,倒也算是个好看的苗子。
那味道实在难以忍受,苏盈盈也不耐细问,只点了她道,“你速去洗干净了过来寻我!”
红袖磕头应下,眼见那位主子带着嬷嬷走了,有些黄的面颊上立时露出一抹鄙夷,不过转瞬即逝,其余人并未发现,都喜盈盈的恭贺她,叫她出去了可别忘了她们这群姐妹。
半个时辰后,红袖梳洗干净,确认身上没了异味才小步往梧桐院去了,她向来乖觉,知道今日余庆并不在府上,看守他们的人正巧有事出去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候了。
待到了梧桐院,红袖脚步稍停了停,遂又赶紧收敛了情绪。
“奴婢红袖给主子磕头。”
苏盈盈见这个红袖磕的尽心尽力,又见她模样清秀乖巧,虽有些粗糙,但胜在身姿窈窕,胸前鼓囊,虽比不上正院那个,可也是个难得的可人。
她有些嫉妒的在她胸前扫了扫。
“你是叫红袖?谁起的名字?”
红袖点头,“回主子的话,奴婢原先叫翠莲,后来进府之前宫中管事给改了。”
“原先是做什么的?”
主子不叫她起,她也不敢,便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回答,“回主子的话,奴婢原先是宫里绣女,专司宫中针凿等事,后来因奴不慎得罪了管事,便挑了名额送将军府来了。”
苏盈盈起身将人扶起来,话音一转,亲和的说,“可怜见的,这是遭人算计了。”
红袖低着头不说话。
苏盈盈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轻轻的道,“你们叫我主子,其实白叫,正院那个才是真正的主子。”
红袖连忙磕头,“奴婢只知道主子把奴婢从那等地方带出来,别人就是天大,也不关奴婢的事!”
苏盈盈越发温和了,她将人扶起来,“急什么,我不过也说句实话,我命苦,做不得正头夫人,也护不了你们,但总该将军能护着。”
见红袖果真露出一种愤色,苏盈盈便勾唇接着道,“因着此事,将军与夫人吵了几回,如今宿在书房里,我这几日正好身上来了,去不得,想叫你替我去可好?”
红袖一怔,暗里神色几变,她怯怯的抬头,“我……我不敢……”
苏盈盈拉着人坐下,将身前的糕点推了过去,“你总不该想着还回那个地方吧,既进了府难不成就一辈子当奴才去了?”
“只要将军宠幸了你,无论如何也会封你个姨娘做,锦衣玉食算不上,但只要不是个奴才,任人打杀这难道不比你在后头强么?”
“你放宽心,夫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内宅女子,只要将军想护你,你就能逃出那一块地方了。”
“何况还有我帮着你呢,你怕什么?”
红袖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苏盈盈失了耐性,将点心往回一收,“要不是我身上来了,你哪里有这个机会,你若不愿意,我去找个别人去!”
红袖急忙拉住苏氏的袖摆,“奴婢愿意。”
苏盈盈顺势坐下,视线扫过皱褶的袖摆,眉间几不可见的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今晚你依我的吩咐行事……”
*
从今晨开始,霍将军的脸便似是那七月的雨季,别说阴晴不定,根本就没个晴天的时候。
身为将军身边的副将,余庆和虎子真是苦不堪言。
但凡挨着霍将军的,都苦不堪言,这一整日下来,好似惹了阎王爷似的,那冰冷的视线恨不得叫人打个哆嗦。
虎子已经好几日没进府了,趁着将军冲别人撒火,连忙凑到余庆边上。
“兄弟,怎么回事?”
余庆咧了咧嘴,将昨个芍药跟他说的一一形容给虎子听,末了他道,“怪不得将军二十几年都没媳妇,连哄都不哄的就钻书房去了,嫂子只怕都气死了。”
虎子深觉有理的点点头,这方才落了话音,冰冷的声音就响在两人的背后。
“不想去校场的就把营里的马喂了,没喂完不许吃饭!”
虎子不禁哀嚎,“大哥,那上万来匹呢,喂不完啊!”
霍北凉哼了一声,顶着一张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不去可以,改明便将半枝和芍药许给别人了!”
余庆,虎子:Ծ‸Ծ!!!!!
毒!
真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