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阳杰自命清高活了小半辈子都没想过有人能把他扔进粪坑里,浓烈的屎臭味将他从昏迷中熏醒,身下的黄汤因着天气转暖的原因,翻着白花花的一片蛆虫,在他的四周蠕动,他一声尖叫还未喊出声来,当头一摊热乎乎的就顺着发髻流了下来。
头顶之上,一截子白花花的一片还在酝酿……
魏阳杰嗷的一嗓子从茅厕里翻出来,后头追着一个丰韵的老妇,提着裤子叫骂,直到巷子拐了角不见了人影才作罢。
魏阳杰住在柳条巷子的最里头,原为了体面还买了个仆人在家中帮忙,只是楚家没人管他了,这两个月开不出月银了,仆人卷着铺盖跑了,剩下他一个。
他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从墙角走过,饶是如此,对门的董秀才家还是瞧见了,董秀才油光满面的剃着牙,迎面一股子臭气熏过来,险些把他方才吃了几口肉熏出来,正要骂竟发现是死对头魏书生。
似魏书生这类油头粉面的,半分功名没有,只想着怎么攀上楚家,当人家的上门女婿的人,董秀才是半只眼睛都看不上,这会见人倒了霉,也顾不上臭不臭,将门留了一条缝隙,靠在边上吃吃的笑。
“咋,这是跌进楚家的茅坑叫人赶出来了?”
魏阳杰平日最恨董秀才,不过一个屠户出身,考了个秀才有什么了不起,非要嚷的人尽皆知!
见魏书生不说话,董秀才又道,“我就说人家楚家那么大个家业还能看上你个鳖孙儿?听本秀才一句劝,长得再好看那也没什么用,人家楚家的小姐可不吃你这一套,还得是人家霍将军那样的人才招小姐们喜欢,你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魏阳杰登时站住脚,“什么霍将军?”
董秀才实在闻不得这臭气,又不舍魏书生这副落魄模样,便顺势掩上门,跨到墙头上,居高临下的笑说道,“你还不知道呐,我小姑子的表姐昨听楚家的下人说的,八字可都过了,别是你这楚家女婿还不知道呢吧……”
这事金陵府还没传开,魏阳杰自然还不知道,只知道近日有位将军要来金陵府,却不想是和楚家小姐定亲的。
可楚家有两位小姐,他微微发愣,心中不免侥幸,“哪位小姐定的亲事?”
“自然是大小姐。”
董秀才晃着腿看着魏阳杰怒气冲冲的进了家门,过不一会,梳洗干净换了衣裳带着余臭又出门去了。
“呦,这是找人家楚家算账去了?”他砸着嘴嗤笑一声,从墙上翻下来回了屋。
------------------------我是魏阳杰倒霉我就开心的董秀才的分界线----------------------------
楚家不像京城的世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一家子吃饭也从不分成两席,即便是霍北凉到了,在楚家人眼里,是他们楚家未来的女婿,何况三房不愿来,老夫人也只坐坐便走了,就更不必分席了。
酒过三巡,女眷都散了。
霍北凉放下酒杯,“我此来是为商议婚期,家中父母高堂俱已不在,我在边关十几载,亦没有相熟的长辈 来主持婚事,只怕婚事要简些,望员外海涵。”
楚老爷微愣,似乎是觉得有些委屈了女儿,转瞬又道,“既是将军有难处,简便些但也无妨。”
话虽如此,楚老爷还是觉得有些亏欠女儿。
霍北凉道,“员外放心,我自会在别处补偿。”
霍将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五大三粗,不像是个会疼人的,但之余楚家来说,霍将军绝对是晚娘命格中最好不过的人选。
楚大爷只盼着女儿能一生无虞,霍将军又言明不会亏待女儿,他自然也没什么好坚持的,只是劝酒越发的凶了。
半个时辰后,楚家父子面带红晕,三摇四晃,而霍将军仍旧端端正正,面不改色。
楚云青年岁尚小,平日也不好酒,如今只沾了两杯就分辨不清了,此刻正指着厅堂的圆柱子,恶狠狠的道,“你若敢慢待我妹妹分毫,我就叫你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霍北凉看着气势汹汹的大舅哥,猛然想起自己书房里还有许多于兆青送来的陈年的孤本,他嫌晦涩不爱看,想来此事大舅哥是能胜任的!
而此时的云舒院内,楚映月正拿着外院小子送过来的信,气的浑身发抖。
芍药咬牙切齿道,“他竟如此卑鄙无耻!奴婢这就叫人把那泼皮绑起来!”
半枝一把将人拦下,“这会子叫人绑起来,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若真嚷的满城都知道了,霍将军那儿叫小姐如何说?”
纸张在楚映月的手心里渐渐揉成了团,指尖狠很的陷入掌心的肉里,魏阳杰的无耻和不择手段她是见识过的,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初的愚蠢,后悔自己识人不清。
上一世,她一把刀身了结了那一段孽缘,重生归来,她本想就此放过他算了,可魏阳杰非要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正想着,外头小丫鬟突然来报,说是霍将军来了。
主仆三人登时一慌,楚映月忙将纸团胡乱塞进了袖子里。
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院子的一侧,与花草长廊连成了一片,若不走近看,实在看不出这里站了一个人影。
楚映月压住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忍不住看了一眼院子门口,那里原是有两个守值的小厮,往日都是小厮来报,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知……将军是怎么进来的?”
霍北凉淡淡的看了一眼墙头。
楚映月也跟着瞥了过去,嗯,家里该砌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