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月倏地抬头看向老夫人。
英云 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是打小就跟在老太太边上的,看着在丧了夫以后又丧了子,两鬓的头发是一夜之间白的,三老爷跟大老爷不一样,那是这么多年来,老夫人赖以生存的精神寄托。
自从那日楚大爷提及分房后,到三爷如今倒在床上,老夫人隐隐是有些埋怨大房了,英云悄悄看了一眼大小姐,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楚老夫人歪歪的靠在打迎枕上,眉头紧紧的皱着,仿佛没看见两位孙女投注过来的目光。
“既是要去,那便多派些人手。”
这便是答应了的意思。
楚碧云这个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她真的痛改前非,饶是如此,老夫人还是答应了,楚映月心底微沉,恍惚记起上一辈子她被王氏母女叫嚣着要浸猪笼的时候,老夫人似是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宝墨堂出来,楚碧云在其身后站定,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纵你千防万防,能防备得了祖母么?”
楚映月扯唇一笑,“你能使得了祖母一次,却使不了祖母一世,你想害我,我奉陪便是!”
两人从岔路口分道扬镳。
回到云舒院,芍药便道,“小姐,咱们不去,去了岂不是合了她的意了?”
半枝道,“快别填乱了,这回是当着老夫人面上说的,不去只怕是不行了,你去寻夫人,叫外院分两个得力的小子跟着,小姐身边有陈英近身守护,但有什么事咱们替小姐前头去,万不能叫她伤着小姐分毫!”
楚映月噗嗤一笑,“哪里有这么可怕,还要你们豁出去,你们留在家里守着就是,我倒还担心她等着我走了,在院子里使鬼呢!”
到底还是没叫她们两个跟着。
翌日一早,楚府的门口便停着两辆八宝香车,楚映月身边只带着陈英一人,楚碧云远远的看着得意的哼了一声,屈身上了马车,楚映月也随之上了马车。
两辆车一先一后往常安寺去了。
常安寺在金陵府备受欢迎,因着富庶人进香多,庙宇便修的富丽堂皇,蓬荜生辉的,远远的望着壮观的很,楚家离常安寺不远,约莫一盏茶的时候,就到了地方了。
楚映月撩开帘子往上望,长长的台阶远远的延伸到佛寺的门口,台阶根底下,有四五个僧人候着,边上停着竹撵子,给这帮子娇娇的夫人小姐们用的。
楚碧云先下了马车,见她探头,阴沉的脸似乎带着一抹子讥讽。
楚映月不耐看她,扶着陈英的手下了马车,撵子是自然用不上的,上辈子那三年她什么苦没吃过,何况她能重生回来也确实是佛祖保佑,也合该趁着这次机会先拜拜还了愿才是。
山门前,小和尚一脸笑意的合掌诵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楚小姐,里头请。”
楚家原是来人说了的,这会子素斋厢房也都备好了,该来的总会来,楚映月看也没看楚碧云一眼,抿着唇跟着往厢房去了。
两间厢房紧紧的挨着,楚映月看着楚碧云进了其中的一间,才抬脚走进另一间,要说兄长留下的人就是好用,陈英先进屋先查了一遍,确认无碍才叫她进了屋,不是她现在一惊一乍,实在是敌暗我明,不得不防。
说是来寺庙祈福,也不过是到佛前填些灯油钱,再吃两顿素斋而已。
两人搁下东西,又从斋房里出来,移步去了大殿上,她们来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香客进了来,好在后殿是专供她们这些富庶人家拜佛的地方,便又绕到了后头。
后殿空落落的,楚碧云明显放慢了步子,像是在等她一样,楚映月也顺势的跟着慢了,楚碧云便又只好加快了步子,大步朝前头走去。
这一出没问题傻子都不信。
楚映月看了一眼陈英,陈英默默的攥紧手里的剑。
后殿还是寻常的殿,殿中央坐着一尊如来佛祖,慈目半合,似普度众生的模样,佛案下头摆着两张蒲团,两人跪下拜了,又填了香油钱,另有僧人侍候,人虽少但仍旧有人来往。
楚映月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楚碧云的身影在慢慢的往后退,她眉头微皱,转过身来,“二妹妹这是去哪?不是说要祈福么?”
楚碧云身形微僵,面色还算是镇定,“更衣,大姐姐也要去么?”
楚映月抿了抿唇,“好。”
楚碧云:“……”
许是没有害成她,楚碧云显得很沉默,到了地方,楚碧云屈身先进去了,楚映月看着她的衣角在里头消失,心头莫名浮起一抹怀疑,她稍稍退后两步,攥着陈英的手,眯着眼睛打量这附近能藏人的地方。
果不其然,还未等她有所想法,四周便陆续跳出了六七个蒙面的黑衣人,楚映月倏地一惊,将身子藏在了陈英的身后,只恐她也分心。
陈英也的确是一把好手,一把剑舞的虎虎生威,将她护的密不透风的,敌人无论如何也透不过这箭矢来袭击她,反倒是黑衣人有两个受了些伤处,黑衣人自然不甘失败,其中两个冲上来与陈英搏斗,想引得她与楚映月分开,哪料陈英就站在原地,你来我便挡,你走了我也不追。
拉锯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终究是在来人的时候,黑衣人尽数散去,陈英收起剑,气息还有些不稳,厕房里哪还有楚碧云的踪迹,想必是在进去的时候就想办法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许是接下来不会太平了。”陈英道。
楚映月悠悠叹了一声,“多亏了你,不然今儿可真就要身首异处了。”
“这些人不像是江湖上的杀手,进退有据,出手的手法上也如出一辙。”
楚映月微惊,看着幽深的灌木丛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回神道,“他们目的是我,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两日只怕要劳烦你了。”
陈英笑着摇首,“少爷把我从过来就是为了保护小姐,不劳烦。”
楚映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