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月看了身后半枝一眼,半枝立刻知趣的带着芍药退出了几步远。
她看着喜儿已然凹陷下去的眉眼,像是小说话本子里,画皮的妖精,原本丰韵的美人一下子被吸了精气一般,骨头上只松松的挂着一层青紫的皮,脚上手上都挂着铁链子,一动作就哗啦啦乱响。
可这些都并不能勾出她的一丝可怜和同情,那三年过的日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是善良,可却不代表她好欺负!
喜儿哽咽着摇头,“小姐,是他们冤枉我了,我从没有过害小姐的心思,那天也不是我推的小姐,不是我,不是我啊小姐……”
楚映月歪着头看她,甚至还抽出心思细细的想了想,上一辈子喜月将脑袋磕在她跟前时候也这么说的,所以她将仅存的那点怀疑也打消了,真是好算计啊!
喜儿见小姐久久不语,心中发寒,她连连磕了几个头,磕的头皮都出了血,“小姐,这么多年喜儿尽心尽力的服侍,我若是有害小姐的心思,甘愿天打雷劈死我,叫我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发的倒是真真的,楚映月微微勾唇,蹲下身与她平齐,“天打不打雷这我说了不算,但地狱……你真该去瞧瞧的。”
这个女人竟真的要她去死?
“你不能这么对我,要是没有我,你与魏公子怎么会相好?”
喜儿不甘心的扯着楚映月的裙摆,“小姐,你那么喜欢魏公子,没人帮你没关系,喜儿帮你,只要你放了我,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放肆!”
楚映月扯了扯嘴角,“呵,魏公子?你不提我都忘了,我楚家朱门绣户会看上一个穷酸书生?”
“当年是我见你可怜救你一命,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却不知你包藏祸心,想置我于死地!这些年来你吃我的拿我的用我的,到头来却联合外人想用这些害我?”
喜儿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裙摆被抽走,就像是抽走了她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她发疯一样胸牢内伸出手企图把她的稻草抓回来,显然无济于事,她反过来抓弄自己的头发,癫狂一般冲她大喊。
“你为什么不放我出去,就算是我推你的又怎么样?是我推了你,我就是要你死!凭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凭什么你们都比我好!凭什么?”
芍药看着喜儿恶毒的目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过了片刻她又苦苦哀求,“小姐,这里又黑又冷,他们……他们禽*兽不如!小姐……小姐你发发善心,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二小姐的事,是二小姐让我害你的,魏公子也是二小姐找的,是她想你死,你放了我吧……”
“这些事是二小姐教唆你的?”
她步伐微顿,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二妹妹的事呢!
喜儿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一样,惶然的直摇头,“没有……不是……”
楚映月微微勾唇,“也罢,我这个人没有逼人就范的习惯,你不说我就当你不想活着,芍药,咱们走。”
喜儿终究是没扛住,把楚碧云如何找她,如何找魏阳杰一股脑都说了,她期冀的目光从里头透过来。
“小姐,你会放我出去的对不对?”
楚映月把唇角一扯,哂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你出来 了,只不过让你活着罢了。”
在这牢里,想死很容易,可活着却艰难,何况牢役们久不见荤腥,到嘴的肥肉焉有撒口的道理。
出了牢房,明媚的阳光一下倾落在身上,可她却是浑身寒凉一片,喜儿的结局并未让她轻松多少,相反,她的心情越发沉重了。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从未慢待过楚碧云半点,可她居然想让她死?她更不敢相信,父亲与三叔父关系一向要好,甚至很难想象,那么一个和煦的人,或许也是当年暗害大房的刽子手……
楚映月坐进轿子里,由着家丁抬轿拥着人群慢慢往回走,忽而长叹一声,不管是前生亦或是现在,她都是久居闺阁的内宅妇人,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转瞬,她想起个人来,立时又摇头否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人不过是为了全面子上好看才应下,走时候婚期都没定,显然只是随口说说。
再者,她上一辈子那样恬不知耻的跟人私奔,这一辈子哪还有脸面对他?
只怕那人如今都在想着怎么退了亲事才好。
原本不想还罢了,现下越想越觉得心如冰窖一般,怎么非要重生在落水之后呢,要是落水之前也好啊,她没落水,便不用他救,她与这位将军也没什么干系,没干系便也不用在这里发愁了。
罢了,回家便与娘说退了亲事,免得叫那人为难。
而楚碧云这头却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衙门的人虽是直接往云舒院递的消息,可她一向叫人把云舒院盯的紧,自然也知晓了。
“喜儿那丫头为了她那个娘也不会说什么的,对不对?”楚碧云黑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柳儿。
柳儿心里也不确定,但她不敢说,二小姐可不同于大小姐,西院也不同于东院,她小心翼翼的道,“只要她娘在咱们手里,她不会说的。”
可即使柳儿这样说了,楚碧云的心里也没能安定一点,相反,她更加焦躁了,尖利的指甲狠很的扎进柳儿的手臂中,“你现在去门口盯着,要是她回来了立刻来报我,她不能知道,父亲也不能知道,你快去快去!”
柳儿忍着剧痛,手臂几乎是从小姐手里拔..出来的,慌不迭的出了门,只盼着大小姐还不知道才好。
楚映月才到门口,便见着守在门口的楚碧云,面上挤出一抹笑来,“我一早去找姐姐描花样,谁料姐姐出去了。”
哦,竟是特意来等她的。
楚映月不动声色的笑笑,“是,出了去了一会,乏了,花样改日再描吧。”说完便欲走。
楚碧云哪里肯,她上前一步拦住她,“我听说姐姐是见喜儿去了,还是姐姐心善……也不知喜儿那丫头都要死了还劳烦姐姐……”她胡乱说着,视线却死死的盯着楚映月的脸。
这就慌了?
楚映月勾了勾唇,并不急于打草惊蛇,“不过是求我放她出去罢了,恶奴心有不甘,妹妹这是有事?”
原来没说。
楚碧云收回视线,面上好看了些,“倒也没什么大事,想与姐姐借字帖来描,索性闲来无事,便在这里等会姐姐。”
楚映月的目光微闪,“哦,这样的事妹妹寻人知会我一声便可,一会我叫丫鬟把我的字帖都与你送过去,倒累你跑一趟。”
两人心思各异,到了岔路口才渐渐分开。
柳儿捂着手臂,“小姐,大小姐她……”
楚碧云哼了一声,“谅喜儿也不敢说,既然那个蠢材不知道便罢了,魏阳杰可说什么时候没有?叫他动作快些!”
如果不赶紧让魏阳杰得逞,过几天霍将军就要来了,前世她的下场那么惨,今生也别想翻身,楚家的小姐永远只有她一个,永远是三房的!
她恨恨的瞥了一眼头顶的天,要不是老天眼瞎,她何苦要在这里委屈的做个楚家小姐,眼看着就是王妃的人了,不过跌了一跤,这么多年的布置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