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盈将颊边的发塞入耳后,笑吟吟的看着这位常跟在将军身旁的余庆。
“余将军,你看不过是一盏汤而已,将军也没说不愿意,便行个方便又能如何呢?”
她塞过荷包的同时,又有意无意的拿肩膀蹭了他一下,吓的余庆猛的退了一大步,银袋子也顺势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即便是隔着一扇门,也掩不住余庆刻意压低声音中的怒意。
“苏姨娘不要脸皮我却还要,这东西还给姨娘,还望姨娘好自为之。”余庆往回扔的时候是刻意用的力的,钱袋子砸在苏盈盈的怀里,她那副单薄的身躯能接住已是实属不易,何况力道又那么大,将她砸的险些跌在地上。
“你……”
苏盈盈脸色难看的抱着钱袋子,硬邦邦的银子将肚子砸的有些疼,汤盅滚烫的热度熨烫着她的臂弯,仿佛一再提醒她似的。
她咬了咬牙,瞥了一眼屋里一直亮着的烛火,转瞬又换上了泫然若泣的表情。
变脸之快,令人咂舌。
怎么哭,哭成什么样才能叫男人心生怜惜这是她从小练到大的,几乎无往不利。
“于将军错怪我了……”
她将汤盅搁在秦嬷嬷的手里,手帕子按在眼角处,任泪水从腮边落下却不急着擦,跟着唇瓣微微颤抖的还有肩膀,抽抽噎噎的哭,如同受了万般的委屈,配上那瘦弱的身形,果真是瞧着便是一副叫人疼惜的模样。
“不过是看将军守值辛苦,留将军做个茶钱罢了,将军何必这样恼火,既然将军不要,我收回来就是了。”
可余庆不吃这一套,别说他是嫂子的死忠粉,就说他心上人芍药从来都没这么矫情过,他也最厌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
若是旁人,他早一刀子过去了,还能好端端的说话已经算他脾气好的了。
且都闹了这么会了,书房的门仍是紧闭的状态,可见将军并不想理会这个苏姨娘。
余庆只怕自己离的太近,许是沾上什么脂啊粉啊的又叫芍药恼火,便又退了一步,脸色始终淡淡的,直截了当的拒绝,“姨娘回吧,我从不喝茶。”
这个余庆简直油盐不进,与当初苏盈盈的预想的结果截然相反,这怎么叫她不生气,可眼下却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得暂且把这个仇记下,以待来日一雪前耻。
只是今日无论如何,这盅‘心意“却不能就此浪费,这书房她今天非要进去不可!
秦嬷嬷倒也不是没劝她莫赶着这个节骨眼上找不自在,但苏盈盈坚决不肯相信楚氏都红杏出墙了,男人还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如今只消叫他喝了这碗汤,一旦成了事,将军的心中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又何愁完不成任务呢?
这么想着,哭的动静也刻意放大了些许,一双眼止不住的往门上瞧,她就不信霍将军也能无动于衷。
俗话说什么主什么仆,注定苏盈盈是要失望的了。
霍将军果真还就无动于衷,听了陈英说话,便挥挥手叫她赶紧滚回楚云青身边。
未免叫人发现,陈英来的时候跳的是窗户,走的是房顶,可这会她看了看门,顿时起了戏弄的心思,堂而皇之的把门拉开,在苏盈盈吃惊的视线中掸了掸衣裳,“呀,是苏姨娘,奴婢见过苏姨娘。”
“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英笑着说,“姨娘好生奇怪,夫人是这府邸的主母,我是主母的丫鬟,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苏盈盈自个心里想的多,便觉得旁人也是这样,半夜三更的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进了男人的书房,还共处一室甚久,能什么也没发生?
这绝不可能!
她上上下下将人扫了个遍,但见衣裳完好,发髻也未见凌乱,瞧着一点也不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的模样。
面对苏姨娘狐疑的视线,陈英乐的更欢了,见着后头那老妈子手里端着一盅东西,指了指道,“什么好东西,将军不喝也别浪费了,姨娘若不嫌弃,我这就给夫人送过去。”
苏盈盈才张口要拒绝,哪料陈英不按套路出牌,伸手就从秦嬷嬷手里抢了过来,喜笑颜开的说,“姨娘如此孝敬夫人,夫人必定高兴,奴婢代夫人谢过姨娘了。”
苏盈盈打不过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拿着她的‘心意’越走越远。
“余将军,她抢……”
余庆把眼一翻,仿佛没看见似的,“将军只怕要忙到深夜,姨娘请回罢。”
那一盏‘心意’汤被人就这样拿走了,叫苏盈盈气的几乎连表情也维持不住,她倒是想重新熬一盏过来,可皇后娘娘统共给了那么一点,为了怕药效维持不住,她是一股脑都倒进去了,这会哪还有旁的?
秦嬷嬷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做纠缠,还是先回去再做考虑。
可苏盈盈哪里甘心,她站在门口,盯着门内的方向,心内对这个安好无恙回府的楚氏恶心起来,不过到底存下一丝理智,没有了那盅汤,今日想成事只怕是难了。
她心里遗憾之余越发的恨恼,不过到底没敢得罪屋里的男人。
“我知将军忌讳我的出身,可这也非妾的错,不瞒将军,妾来将军府是自愿的,并非有人命令,妾……歆慕将军已久。”
她羞答答的颔首。
“若……若将军不嫌弃妾,妾愿服侍左右好生伺候将军。”
这若是旁人,也许还真心软了也说不定,可霍北凉是什么人,他能在西北那样混乱的逆境中搏出一个名声来,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靠的却不是他这一身的蛮力。
何况他心里只有那么一个小人,即便苏盈盈当真如她自己所说,霍将军也没什么好脸。
他本也不是什么善人。
苏盈盈在门口立了半晌,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她想拉开门却被余庆一把拦下来。
余庆冷邦邦的说,“姨娘早些回吧。”
苏盈盈对着书房唱了半天的戏也不见人回应一句,最后只得领着人走了。
等人没了影儿,余庆推门一看,啧了一声,大哥你不地道啊!
走了也不说一声。
霍北凉早在苏盈盈开口喊将军自证清白的时候,就已经翻窗回了正院,可是没坐多长时间,他那张舒展的脸便又别扭起来。
“软塌上的被子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