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阳杰此人楚大老爷是听过的,两个多月前,郑氏曾提及过他,说是晚娘有些不对,叫他想想办法,可他已经记不起当初忙着什么,后来渐渐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只怕今日是来者不善了!
楚大老爷眉间一凛,看也不看魏阳杰一眼,立道,“把他东西收了,人给我赶出去!”
魏阳杰连忙将东西塞入怀里紧紧抱着,大声喊道,“你不能这么干,我与楚小姐是情投意合,我要去官府告你!我要告你!”
楚大爷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嚣,立即对着下人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拿下!”
柳湛连忙领着人过去,魏阳杰将东西压在身子底下,任楚家下人如何搬扯,硬是一点也没捞着,反倒将三房的人也喊了过来。
王氏拧着腰身,头上簪着金步摇,不疾不徐的领着楚碧云进了厅堂,见着魏阳杰眉心一喜,嘴上道,“呦,这乱乱糟糟的打的是哪门子阵仗啊?”
三房的西院离这里虽不远但也并不近,人才被带进来,王氏就紧跟着过来了,楚大爷心中发寒,他知道王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云娘品行跟王氏一般,可他不敢相信这里头也许有三房的手笔。
楚大爷沉声道,“不过一个泼皮,与你们无干!”
王氏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她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仍旧跟楚家下人争执的魏阳杰,突然呀了一声,“这人我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楚碧云立即道,“娘你忘了?这个书生就是大姐姐心仪的那位魏公子!”
母女两个一唱一和,楚大爷心中一凉,与柳湛使了一个眼色,柳湛立即会意,手刀一劈,魏阳杰只来得及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正待他要取了魏阳杰身下的东西,哪料有人快他一步,将东西收走了。
楚碧云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幸灾乐祸的说,“大伯父,您找的可是这个?”
“云娘!”
他万没有料想到三房的母女竟如此狠毒,楚大爷冰冷的视线笼在楚碧云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前些日子你犯了错,大房亦是没有计较,晚娘是你姐姐,一家子姐妹分不出两个姓来,想必这个道理你也明白,何苦与自家人叫板呢?”
一家人?
楚碧云冷笑,大房算个什么楚家人,不过一家子的蠢材罢了。
“大伯父您这话可说错了,我这是在帮大姐姐呢,若不是大姐姐心仪此人,我就不来了。”
王氏不禁暗暗拍掌叫好,连日的气仿佛都有了发泄的地方,看着大房吃瘪的样子,心中好不快活。
“云娘说的对,晚娘都与这书生私定终身了,还与大将军定亲事,这不是祸害人家,说我们楚家人败坏门楣么?虽说是一家子的姐妹,可自古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将来这事要是出来了,我云娘还嫁人不嫁了?大哥您可别只顾着自己呀?”
三房咬住不松口,打定主意要毁掉晚娘我的亲事,楚大爷的脸色几经变幻,如今想压下这件事情俨然是不可能了,略咬了咬牙,“去唤夫人来……还有小姐,也一并唤过来吧。”
柳湛应是便抬脚出去了。
厅堂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楚大爷阴沉着脸出神的不知想些什么,王氏翘着嘴角坐在椅子上,一口茶一口茶慢悠悠的喝着,仿佛看见大房吃瘪,晚娘那小蹄子痛哭流涕境遇甚惨的模样。
楚碧云则是牢牢的拿着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可是楚映月的催命符,不护好了怎么行?
不大多时,郑氏急匆匆的进了门,楚映月错了一步跟在母亲身后,穿着月牙色的罗裙,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瞧着模样并没有预想当中的狼狈。
楚映袅袅婷婷的冲坐在上头的父亲问安,随即同母亲坐在另一侧,正与王氏母女相对。
还未等楚大爷说话,王氏立道,“不是我这个当婶母的说你,这闺阁的女儿就得有个闺阁的样子,如今都与霍将军定了亲了,还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这要是在寻常人家,都是要沉塘 的!”
这话说的尤其恶毒,郑氏待要反击,被楚映月在手心里捏了一下,郑氏张了张嘴,将口的话忍了回去。
“父亲,兹事体大,拿婶母的话说,我与霍将军定了亲事,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只怕咱们整个楚家都毁了。”她顿了顿,瞧着楚碧云眼里的兴奋,掩着面小声抽泣,“若不然请祖母和三叔父都过来商酌一下也好。”
楚大爷原想一心把这事盖下,所以才极力让三房离开,怎的女儿还要将此事闹的人尽皆知?
他略略想了一会,心中疑惑,一时觉得可能另有生机,又怕女儿犯了糊涂将局面闹的不可收拾,左右为难,这头却王氏乐了,她本来还心里疑惑怕是有陷阱,这会见了大伯哥的模样,心中不由抚掌叫好,“既是晚娘如此说了,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
楚家下人互相看了看,终是有两个人跑出去送信儿了。
魏阳杰还在冰冷的地上趴着,浑身散了一股子臭气,楚碧云有些嫌恶的想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一边,王氏哪里愿意,一把捞了过来,眼尾瞧着郑氏,“这东西可是证物,万不能丢了去!”
郑氏的手心被女儿捏着,只冷哼一声,心里却是七上八下难以安稳。
过不多时,楚老夫人与楚三爷前后脚进了厅堂,楚大爷起身将楚老夫人送上了首座,自己则是挨着郑氏坐了下来。
来时候送信的小子已经大略说了几句,楚老夫人看着堂下躺着的书生,旁侧三房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失望。
楚大爷叹了一口气,愧疚道,“母亲,都是儿子治家不严,还累的您老出来……”
楚老夫人瞧着大儿子两鬓的霜发,摆摆手,“不怪你,你事务繁多,哪里顾及这么许多。”
老夫人中年丧子,彼时大儿已经长大,肩膀一力挑起了楚家的重担,而三子还小,便将丧子的悲痛全都转嫁到楚三爷的身上,加倍宠爱,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真正亏欠的是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