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老橡树许有十丈高，参天的墨绿树冠在沉黯阴霾的天穹下呈现出一种诡秘的青黑色。立在这高耸于鬼阵山林核心处高大的橡树顶端虬枝上，几乎可以将整座山林，以及远处披着雪白锦帽的连山尽收眼底。
我抱着雪祗背靠树干，眼神飘向远方，望着苍穹下的灰黑色的薄云变化无常，恰如人生际遇辗转难测。
自从那日我脱下祭司冠冕，被冰王宣布罚至鬼阵面壁后，父王便静默的如同一尊雕像。他待在枫邪古堡大厅里，高坐主位，眼神空洞的望着空旷冷清的四壁，手中仅留一只样式普通，缎带磨损的陶埙。埙音响起时，乐声被空气带动，如溪涧百转千回，回音撞击墙壁复又回转，乐音如丝，在长厅里织出时而裂石断金，时而浑朴荒古，时而哀婉苍凉的网。
我跪在大厅外任由乐声撞击我的心弦，一下，一下，一下，有如黄龙捣天，惊涛拍岸。只因我听得出，他的乐声里已不复有朝阳的气息，而是被无穷无尽的回忆所填满。也许他忆起了年少轻狂时与母亲携手并骑的快乐与豪迈，忆起了加冕为王时的骄傲与雄心，忆起了第一个儿子惨死于亡祭礼时的痛苦与不甘，忆起了无情天神加诸在他身上的残酷岁月，忆起了母亲有如枯叶之蝶般的陨亡，忆起了樊哥哥死时最后的一声呼唤，忆起了昔年的旧梦……这老人的一生都已经被回忆填满了，他已经太累而难以与无情的命运再做斗争，而如今，我是他最后的一盏灯烛，可怎忍心让他再次被天神愚弄呢？
我揉了揉发酸肿胀的膝盖，站起身来。在找到枫邪堡城督，向她交代了城中诸事以及好好照顾父亲的嘱咐后，我便准备前往鬼阵山林，不过三月么？我云笙何时怕过鬼怪？待我回来，定会再将不败祭司的冠冕赢回来，而破部也一定会重整荣光，不再叫任何人小瞧了去！
我从破部王城出发时，一共有三十多人要追随我前来，我本是不许的，可他们说要独自一人待在鬼阵山林里，连活下去都是个大问题，那里潜藏着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毒虫猛兽，要有人照应才好，况且也需要人手寻找食物以供充饥。我拗不过他们坚持，只得同意，不过我将人数减少到了十二，破部这些年来人丁减损的十分厉害，实在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但来到鬼阵山林后，我不禁有些后悔。
这里真不愧被称为是天神诅咒之地。四周皑皑的白色雪峰连成一个巨大的五角星形状。天空永远阴沉黯霾，五山相连的中空地带偏又长满了繁密茂盛的植被，那些盘根错节，叫不出名字的古树和纠结攀援，肆意横生的毒草就等在道路的两旁，其间更有无名野兽肆意袭击拦截，沾染了巨蛇毒液的蛛网无处不在闪烁泛光，只等着无辜的人前来送命。
而在进入山林之前，我的队伍里便折了两人。他们死在星芒谷，那是一条两山之间的狭窄缝隙，仅容三人并肩而过，两侧山崖高逾百丈，奇险异常，然而我们刚进谷，便有飞来石从天而降，在前探路的二人还未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就被砸成了肉泥。剩下的人阻止了我要攀上悬崖看个究竟的意图，他们说那是山谷怨鬼为让我们进谷而索取的代价，我只好就地寻了泥土石块将他们掩埋。我虽不屑于这些流传于坊间的迷信，但却不得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也好，这次就算是我要付的代价，但若还有下一次……我暗暗在心里发誓道：我定要将我失去的，双倍索回。
进入鬼阵山林后，我们小心翼翼的行动，白天寻找水源和食物，夜晚便呆在树上过夜，如此过了五六日，倒也平安无事。
变故发生在第七日。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醒来，准备清点人数，然后嘱咐其中的轮值者前去寻找今日所需的食物时，却发现少了一人。其他九个被我唤醒的人皆面面相觑，昨夜没有人听到任何响动，而他也决不会违背我的命令单独离开，不过大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担心。
“也许他只是饿了，想找些吃的，结果夜里黑，给迷路了呢，莫担心，没准儿一会就回来了。”一个年长些，很有打猎经验的武士劝慰道。
结果我们等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于是我在第八日派了两人前去寻找，也许他在回来的路上受伤了无法行动，这样被派去的两人就可以有一人在原地帮助他，而另一人会回来给我们报信。但出乎我预料的是，被派出去的两人也再没有回来。我焦躁的很，便想亲自去寻，但是那个猎人武士劝我要冷静。
“你是我们的头领，我们的王子，你若也不回来，剩下的人心中必会慌乱。”于是他亲手选了两人，带他们去搜寻失踪了武士的下落。那一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们三个也没有再回来！
剩下的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我们耐心又等了一日后，他们四人一齐向我请命前去搜寻，我本不答允，但他们说会在经过的途中撒下银粉，这样如果他们也出了意外，我就可以顺着线索找出其他人失踪的根由，我无奈只得同意。
他们果然也没有再回来。
而我极力在他们所经过的路途上搜寻时，却再也无法寻得任何银粉的痕迹，它们仿佛也凭空消失了般，就和之前消失了的人一样，杳杳无踪。
如今我就立在这最高的橡树冠顶，深林密布的群山在此刻显得异常宁静，密不透光的层林缝隙间间或传来一阵阵的悉悉索索，好似野兽在石缝里磨牙，也像是不知名的神灵在狭隘的角落里深沉的叹息。这是座吃人的林子，我心里道，而或许，吃人的并不是林子呢……
***
黎明的清辉宛若巫师的魔杖，将淡淡的粉色晨光仔细铺洒，林间的树木绿丛在薄雾袅袅中游走晃动，珍珠似的露珠点缀其间，偶有璀璨明亮的一滴滑落，在弥漫松香气息的泥土地上绽放出晶莹的花朵。
我闭了眼聆听，林子静的像是陷入了深沉的休眠。
但那并不是真的静，那是隐藏在层层杀机后的平静，只等待着恰当的时机来临，就将掀起无尽的腥风血雨。
长夜静寂，尽管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依旧没有发觉他们是何时潜入我所在的这片林地的，待我发觉后凝神细数，密叶缝隙间闪动的敌影已近百数。
雪祗在我腰间轻声吟颤，夹杂着愤怒恐惧与嗜血的渴望，我手扶树干，低头轻声安慰：还不到时候。
两声嗖响，箭矢声凌空划破空气朝树上袭来。太沉不住气了，我摇首轻叹，雪祗剑鞘凌风轻扫，箭矢受力回转，复朝飞来的方向旋去。霎那靠近东边的一丛野芜菁里传出两声凄厉的惨呼，接着两具肉体像是受重击般爆裂了开来，肉块混杂着血水将那丛嫩绿的芜菁染成耀眼的红，周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四散之声。好狠毒的心思！箭矢上不但涂有剧毒，还有精心巧制的****，若临近的人来不及躲闪，必会成为殃及之池鱼。我捏着雪祗的手不禁紧了一紧。
“是哪个小畜生沉不住气，不听令便出手了？活该被炸成肉泥！”这时那隐伏的人群中竟突然传出一嗓阴阳怪气的声音，接着一个瘦弱跛脚的老头便自林间蹿了出来。他一路疾行，手中一根黑色的手杖不停甩开两边的树丛，朝我所在的树旁奔来。他行至半路，身后突然又多了一个四肢矫健发达的马脸汉子，那汉子略微低着头，身后背着的利器在微光中闪闪烁烁。
他二人在距离树下一丈之地停下，离得近了，我看到那老头头顶稀疏的几撮儿白发在微风中打着颤，花白的胡须却浓密如瀑，从下颌一直流到黑棕色补丁衣衫的胸襟处。他抖了抖衣袖，杵了两下手中焦黑的手杖，抬起头来张开灰白的眼翳，吃吃的笑声宛若鬼魅：“祭司娃儿，你闯进咱们鬼阵林来，咱虽贫贱，但一点见面礼还是有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马脸汉子弯腰自身后抓起一只麻布口袋朝树下扔来，“扑通”一声钝响。这次我看的清了，他背上背的乃是一把青铜折刃刀，刀柄上三只青铜铁环互相撞击发出轻响，一阵熟悉感莫名的袭入脑中。
“嘿嘿，小子，你就不想看看老朽送你的是什么吗？”长须老头见我不答话，又哧哧诡笑道。
我转而将疑惑的视线投向树下那一个麻布袋，伸手撷了距我最近的一个野果朝那口袋掷去，口袋倾斜，里面竟滚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繁密的枝叶格挡着视线，我看不清那是谁，但一种不舒服的预感翻江倒海般朝我的胃部袭来。我提剑纵身朝下跃去，蹲在那人头边上，拨开那一团已经与血迹和泥土纠缠不清的黑色乱发——瞬间目眦俱裂，我可怕的预感果然成真，他是我手下那十二人中的一个，也是最后离开的那四人之一。
我强忍住胃里的翻腾与满腔的惊怒，提起身旁的口袋朝下翻倒，顿时一堆人头滚落满地，不多不少，正好十颗。我看到猎手深棕乱发下的左眼眼窝内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血液顺着眼角流下干涸凝固成块，右眼圆瞪，甚是凄厉可怖。
“如何？祭司大人对老夫送的第一份大礼可还满意？至于山谷里的那两个，嘿嘿，找见他们有些难喔。”老头咯咯的笑声堪比鬼府阎罗。
“是谁派你们来的？”我的声音冷如酷雪，心内则寒如坚冰：我要将我失去的，双倍索回！
“小鬼，就算告诉了你，还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你死期已至，也不会有人来替你寻仇呀！我们六十四死灵杀手已将此团团围住，你还指望长翅膀飞出去不成？”那马脸汉长得一副精壮模样，说起话来竟意外地绵软无力，如柳似絮。
“是七十二个吧？”我冷笑道。四围草丛中隐伏的敌人确实只有六十四人，但还有八名弓弩手悄声潜伏在四面的高树枝干间，只等机会将手中罪恶的箭矢射出。猎手他们应该就是这样中招的，否则不会连拼斗都来不及就命丧敌手。
“呵呵。小鬼，还挺机灵嘛。”马脸汉阴沉的笑了笑，笑意甫落，背上青铜刀陡然出鞘，朝我抖出一道绚丽的刀花，我滑步后退开去，刀却没有继续迫近。马脸汉又笑了笑，竟回身收刀，引了那拄杖老汉便朝西边他们的来路疾速退去，就在他们退后的同时，四周暗如影的敌人却朝我包围了过来。
朝晖映日，晨时光斑在林叶间轻颤，迷雾渐散。敌人太多了，我能感觉到额角渗出的层层汗液，雪祗此时却安静的好似睡着了。我提着剑朝后急退，一人掩杀而至，雪祗陡然出鞘，霎那间蓝芒大盛宛若炽烈青焰，一道血泉飞溅，红与蓝交织如画，一幅焚灼万物的画。
就在眼前的对手捂着开裂的脖颈倒下之际，身后却跟随袭来两道耀眼的白光，我来不及回头，剑交右手朝后划去，蓝芒快过白芒，待我转身时，那两名剑手不甘的瞪大了双眼，接着便朝后仰倒。
我趁着这间隙反身跃上将才栖身的大树，树杈间却陡地袭来一道飞索，系在精编白色麻绳上的是一对金色羊角，却闪烁着耀眼的寒光。这要命的敌人，我竟不知此人是何时攀上树梢的！我发出一声惊叫，朝上飞掠过去，他蓦地一呆，雪祗的蓝芒已自前胸穿过，后胸穿出。飞索脱力下落，我左脚勾住，银光狠厉朝斜下方噬去，一柄已经被掷到空中的钢戟与金羊角碰撞发出嘶响，长戟受力改了方向，一名来不及躲闪的剑手立即被当头钉倒于地。
我抬手将剑拔出，雪祗因饱饮了热血而兴奋地嗡吟，我心头却是一阵沉重。树下兵器的寒影被日光映闪成一片银海，树上不知四周何处何时会射来要命的毒箭，更别提还有两个形似鬼魅的头领隐没于重重林海之中。
我握着雪祗的手一阵抽搐，全身被强烈的斗志焚燃，仿佛每一寸肌肤都会随时爆裂开来。凝耳细听，东西两面各有轻细风声被刺穿的响动，就在我俯身的一瞬间，两支剑簇自我头顶穿插而过没入树下人群，顿时两片惨声尖叫犹若厉鬼，爆裂的人体碎片喷溅满地，红雨倾洒，人群慌张后退。
我瞅准机会跃下树干，就在我着地的一瞬间，一柄黑杖陡然横斜朝我门面而来，我后退躲过，却退到了一柄利刃的刀尖上！后背肌肉陡然紧缩，我斜向下滚落出去，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果然出手了，我冷笑着沉剑于腰，慢慢站起身来。老头雪亮的胡须一抖，一簇银针自他嘴中喷吐而来，我提剑格挡，银针刺中雪祗剑身发出叮铃轻响，响声刚止，那二人却又不见了踪影。
我懊恼的四处搜寻，这时将才幸存的死灵杀手们却又冲将过来。人影幢幢，兵器在空气中划破疾风，万道白光迅速朝我飞噬而来。蓝芒却如一道来自于天际的闪电，划破晴空，冲杀于白幕之中。弹指光华，雪祗的剑尖便已至少染上八人的鲜血，其他人冲上来的脚步因为恐惧而稍滞，蓝芒不停，我提剑冲将进去，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雪祗所过之处莫不成为伏到的死尸。我没有关心头顶的弓弩手，此时他们必不会再轻易发射毒箭，闯入人群中，却恰好是最安全的选择。但我却忽略了那两个时而匿伏，一出现便是杀招的鬼魅暗影。
在我杀死一个手持巨锤，身形庞大的杀手后，他背后陡然出现一张阴惨惨冷笑的马脸，我还来不及震惊，那把青铜刃便穿越死人的肚腹朝我刺来，刀刃兀自滴着罪恶的血珠。千钧一发时我提剑挡在身前，青铜刀刺中雪祗冰冷的剑身，力道之大，剑险些从我手中脱出。几乎就在同时，焦黑的手杖却似游走的灵蛇般直抵我的肚腹，我来不及格挡，腹中传来前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也控制不住喷溅出来。
我捏紧剑柄大喝一声陡然冲天，掠起时削开了追上来了的另二名杀手的咽喉，便顺势朝旁边人高的野草丛中滚去。
我跪倒在地上稍事休息，浓重的呼吸伴随着喉咙处的一阵腥痒，头脑也一阵晕眩。我伸手向后背摸去，等看到掌中的血液漆黑粘稠，才蓦地意识到马脸的那柄刀竟是涂了毒的！
“给我搜仔细点，那小子受了重伤，肯定就躲在附近！”草丛中传来低沉的轻喝，我认出那是长须老头的声音，兵刃砍倒草丛的声音就自附近响起。我抬头朝上看了看，突然就在距我十尺不到的一棵高树上闪出一点箭簇的银光，我吃力的笑了一下，蓦地以剑指天，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朝外翻掠出去，下一刻搜寻的人几乎与箭矢同时到达我剑指之地，惨呼与血雨在我身旁交杂融汇成凄厉的乐曲。白须老头因行动慢了一拍而得以有机会逃脱出去，但就在他掠出来的那刻，雪祗早已在等待给他致命的一击。当看到自己咽喉处突然多出一柄蓝光闪烁的利刃时，他喉咙咕咕滚动了两下，便再也没了声息。
我此时已经脱力，连剑都来不及拔出便躺在草丛里大口喘起了气。天光是溟溟的青色，躲在雾霭下太阳的影儿却早已自东边移到了西边，透过重重林叶的缝隙，午后的光线呈现金色的暖意，我听到大地在深沉的叹息。远处几声碎裂的脚步声响起，自将才弩手射出箭矢的地方停住，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一阵利刃破空之音，自我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我挣扎着翻身，透过草丛的缝隙张望，只见一个面部蒙着血红纱巾的男子胸口插着一柄剑仆倒于地，背后还背有一只箭囊。
再往前看去，马脸汉子眼神红肿，凶神恶煞的盯住前方。另外七名弓弩手竟都各自从树上下来了，他们持弓朝前一步步趋近，等近了一射之地，领头的打了手势叫弓弩手们都停了下来。
“阁下为何要手刃我兄弟？”领头人的手紧了紧弓弦，低沉的嗓音自面部的红巾内传出。
“我才不是你什么阁下，”马脸汉子的声音愈发尖细高亢，他伸手从脸上抓了一把，竟生生扯出一张面部人皮来，露在面具下的脸因为扭曲而略显狰狞，但使我大为震惊的是，那竟是一张女人的脸！那马脸汉子，不，应该是这女人身材魁梧宛若壮汉，但的的确确是个女人。她高举手中的黑色手杖：“你问我为何要杀你兄弟？我还要问问你兄弟为何要谋害我亲夫呢！”
“你我奉命来此取云笙性命，早已约定伤亡天定，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我兄弟却无故丧命，这代价，你却是得付的！”
“代价？哼，我们兄弟浴血奋战时，你们却躲在树上连个屁也不敢放，如今我们兄弟为了那小子几乎丧尽人手，这代价我又该怎么算？”
我苦笑一声，这帮蠢货，以为我死了，便要急着窝里斗了。只见那蒙着红巾的弩手不再说话，而是打了一个手势，顿时六七只箭矢便朝那女人的方向射了过来，她旋身躲开一支毒箭，复又抓了身侧一个死灵杀手过来替她吃了一箭。但她没来得及放手，箭簇爆炸开来，惨呼与血雨又一次被喷洒向空中。
几个躲开的死灵杀手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却再也不敢动作，那几名弩手过来抬了兄弟的尸体，渐渐朝林外去了。
这时我却再也忍不住伤处的疼痛轻嘘了一声，不料却引来了那几个未走的杀手，我苦笑挣扎着以剑支地站了起来。一个眼尖的望见地上白须老头的尸体，厉声呼叫道：“原来是这小子杀了我们的神父，他还没有死！”
我冷笑一声：“对啊，我还没有死，你们的头领却都已经死了，弓弩手也已走尽，你们区区几人，想送命的话……”我用上极尽凶狠的表情吼道：“尽管来吧……”
我看到恐惧自他们脸上浮现升起，几人互相觑了一眼后，便逃也似的跑开了，他们的身影刚没入林中，我却再也支撑不住跪倒于地，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出现无数幻影在我脑海中交织翻滚如云。然而我的内心却是极度的平静，不错，我必要将我失去的，双倍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