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纳兰魅依旧没有出朝,散朝后众臣却都一致接到一道口谕:接风国师,设宫宴!虽名言为国师接风,但众臣却都一致心知肚明,此次晚宴祁砚国使臣会一同出席,涉及到两国谈判,丝毫马虎不得。说到这,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猜测起来,今晚这宫宴会不会也会想上次除夕宴那般吃到半路打打杀杀起来?这可守系到月祁两国结盟呀!可再回头想来,他们似乎也变得不着急了,怕什么,不是有国师在吗?
当晚,夜幕降临,红灯四起,宫人忙忙碌碌将众位大臣引领进座,陆陆续续,文武百官竟无一虚席,而太子与太子妃也在百官到齐之后难得协同出现,而回朝近一月的护国师纳兰魅终于也露了脸,深紫朝服,紫玉朝冠,风姿绰绰立于镜宁身后,那镶绣在胸口的半月图案,和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无不深深映进群臣心底深处,这就是他们的国师大人!
镜宁帝出席,伴着一阵行礼声,镜宁帝抬手免礼,落座后手一挥,伴着谢恩声全场落座,太子与太子妃居镜宁帝左手下座,纳兰魅居右下座,纳兰魅下位便是卿王爷,只见他一脸淡漠地坐着,手撑着下巴,目光也不知道游弋到哪了。纳兰魅侧眸微微凝了他一眼,也兀自沉默起来,目光飘落群臣之间。
正当群臣落座,镜宁帝动箸那一刻,一抹人影却从席间站起,锦衣锦靴,身形壮硕魁梧,下巴处胡子拉碴,皮肤黝黑,看上去十分粗犷,可尽管如此,也遮掩不去那气质上的贵气,以及那掩在眼底深处的深沉。他气质彬彬向镜宁帝行礼,却不是君臣之礼,也只是微微一躬身,“祁砚国二皇子见过祁砚国陛下,祝陛下圣体永享安康。”
祁砚国派来的使臣是祁砚国二皇子,这身份无疑也给了月渎国无上颜面,也从侧面显现出了祁砚国的诚心,镜宁帝脸色十分和悦,他伸手免去礼节,清说,“二皇子远道而来,不辞辛劳,本国尚未来得及设宴款待还望见谅,若二皇子不嫌弃,今晚这宴便当是为二皇子同本国国师二人接风,如何?”
二皇子站在殿下,身形笔直,不卑不亢。“荣幸之至!多谢陛下!”镜宁帝微微一笑,“不用多礼,坐下来边吃边谈。”
宴会便算是开始了。
众人吃吃喝喝,好不喧闹,镜宁帝与那二皇子时而会聊上几句,但说的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月渎透虽依旧面容冰冷,但那眼底的那份受用还是说明他同样看好这次月祁两国结交。月渎镹坐在月渎透身边,无聊之至地托着下巴,嘟着小嘴,目光四处打量,可那眼角余光却始终瞄着某一个方向——
纳兰魅正含着淡淡笑容婉拒着有些官员的敬酒,眼一转便望入月渎镹眼中,月渎镹却像是猛地惊了一下,似乎有些慌乱地错开眼,借着喝酒的动作避开了他的目光,纳兰魅眉头微皱,下一刻月渎镹手中的酒杯便被一只手夺去,喧闹中,似乎也听到了月渎透的声音,“你现在不能喝酒。”纳兰魅隔着恍惚的人群静静看着月渎镹,不知是想到什么,神色显得有些忧郁,他瞥向正与月渎镹身边的月渎透,却接受到来自月渎透似针的目光,于是,嘴角的笑又添一抹苦涩,微微点过头后便转开头去,却意外对上一双眼眸。
祁砚国二皇子正定定地直视着他,炯炯目光中流露也不仅仅只是兴趣,还有一丝好奇与探究。从纳兰魅出现,他的注意便一直没有离开,他在祁砚国便已听闻过这个人的事迹,可今日一见,他惊讶之余甚至有点惊吓,始终无法将传说那个神乎其神的国师与眼前这个斯文俊美的少年融合一起,这会不会弄错了?可看镜宁帝与他偕同出现,和百官对他既畏惧却又忍不住献媚的态度上看,这个人应该就竖师了,可也未免太年轻了吧!
从开席,他除了拒酒便是沉默,虽面带温和笑意,会时而吃点东西,也会和他旁边的卿王爷说上几句,可只要剩下他一个人时,他便会低垂着眼或眼神飘忽地凝望四处保持沉默,显得心事重重而心不在焉。再看太子妃,他吃喝不休,玩闹不已,看上去对周围一切都满不在乎,可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目光总会时不时地瞄向国师那个方向,当看到国师默默发呆的时候,他的眼神中会流露出一种心疼而凄哀的神色。而太子,明明看出了太子妃的出神,却当做没有看见一般一直为太子妃加菜,可那冷漠如冰的侧脸,却透露出的一种忧伤和落寞。
纳兰魅任由那二皇子打量,却见那二皇子举起酒杯起身向他走来,待他步至纳兰魅身前,纳兰魅也端杯站起,那二皇子便向纳兰魅行了一礼,“本王此行路上听闻护国师大人身体抱恙,不知国师大人现在身体如何?”
席间气氛明显停了几分,接着便又喧闹起来。酒香弥漫间,纳兰魅一笑回礼,亲疏有礼,“在下已无大碍,劳烦二皇子挂心。”
二皇子笑容显得亲和,“国师国事繁忙,大事小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国师平时也该保重身体才是。”可口中却意有所指,故意咬重“国事”二字音,暗喻纳兰魅权高越主,是月渎国真正当家做主的人,而镜宁帝根本就不算什么。却只见纳兰魅唇角一弯,笑容如雾,“承贵言,只不过是些宵小的胡作非为罢了,尚论不上国事,二皇子见笑了。”
宵小的胡作非为?二皇子嘴角一僵,按纳兰魅的意思,祁砚国便他口中的宵小之辈,这一次他们策划数久的计划竟成了胡作非为,还论不上国事,这算是挑衅还是藐视?二皇子心里过一遍,顷刻间便又恢复笑容,“岂敢,本王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纳兰魅轻轻一笑,面如精画,“二皇子的心意,在下领了。”他举起酒杯,“作为谢礼,在下敬二皇子一杯。”仰首饮尽,杯口朝下向他晃了晃,“先干为尽。”
“痛快!国师好酒量!”二皇子称道一声,也将手中佳酿尽数饮尽,也学着纳兰魅的样子杯口朝下,不剩半滴。纳兰魅含笑以对,“二皇子难得来月渎国一趟,今晚可要玩得尽兴。”
“这是自然。”二皇子一笑,“所以,国师也应当开怀。”说着,便带着笑转身走开了。纳兰魅看着他转身,心下却在意起他最后一句话,他摸摸自己的脸,看向四周,大家都很开心玩闹一起,月渎镹和月渎透相依相偎,连一向清冷的卿王爷也在和其他臣子聊天,也只有他,好似个局外人般被隔绝在这个世界,是这里不需要他,还是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他低低垂下眼睫,缓缓坐下,身边的宫人连忙为他添上清酒,顺便还善意叮嘱,“国师大人,这是卿王爷特别交代的清酒,说竖师身体刚痊愈,不宜多喝……”话尾断止在纳兰魅一饮而尽的动作中,一愣神,手中酒壶便被夺去,他眼睁睁看着那修长手掌又倒满一杯,正要想着怎么去要回来时,便听到席间传来声音。
“陛下,本王在祁砚国时,无意间听闻我祁砚国相被月渎国奉作上宾礼遇,因不知是否是真,这才差本王前来问候陛下之余稍稍探问。”
此言一出,便见席间霍然冷凝下来。众人皆安静下来,目光尽数转向祁砚国二皇子,眼中皆带着严肃与认真,这便是进入主题了吗?月渎透也微微凝起眉,可目光却是下意识地看向纳兰魅,却见纳兰魅正低敛着眉,也不知有没于听。
安静下来的席间,也只闻镜宁帝微感惊讶的声音,“哦?二皇子的意思鼠国丞相在本国?”
“不错。”二皇子点头。
“这可奇怪了,朕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镜宁帝一皱眉,转头看向月渎透,“太子,你可听说了?”
月渎透摇头,“回父皇,儿臣从未听闻祁砚国相身在本国的消息。”顿了顿,月渎透转头看向二皇子,说,“不知二皇子可带了贵国丞相的画像?不如拿出来让群臣过目,或许有人知晓也说不定。”
二皇子被镜宁帝与月渎透的一唱一和弄得脸色僵硬,在听到月渎透的话后,沉吟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画纸,展开后向四周展示,“各位大人可要看清楚了,这位便是本国丞相,一年前因崇拜贵国文化特意来到贵国学习,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一月前才得知被贵国礼为上宾,若是各位大人见过此人,还请如实相告,祁砚国现国事繁忙,急待丞相回国。”
话音一落,就听到月渎镹天真的声音,他眨眨眼,手中还拿着油腻腻的鸡腿指着那画中人,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父皇,这不是那个羽无伤吗?他不是嗜血寨寨主吗?怎么会是祁砚国丞相呢?喂,你是不是弄错了呀?这个人可是和叛臣宁环顷密谋企图篡位造反被我师兄抓回来的!”月渎镹直直盯着他,“还是说,这是你们指使的?”
二皇子一皱眉,还要开口,便听到镜宁帝微斥的声音,“太子妃,使臣面前,不得无礼!”见月渎镹嘴一撅,又不甚在意地埋头啃鸡腿,镜宁帝轻轻咳一声,“只是孩子的无心之言,二皇子不要介意。”二皇子脸色难看,“既是孩子的无心之言,本王……又岂会当真?”才说完,便又听到月渎镹小小却依旧可以听见的声音,“透,他脸皮真厚。”下一刻,嘴便被月渎透捂住,他看了二皇子一眼,似乎也在说:孩子的无心之言。
二皇子狠狠握住手,深吸一口气,转向镜宁帝,决定忽视掉月渎镹的戏言,说,“听太子妃一言,本国丞相似乎真如听毋身在贵国,不知陛下可否让本王见上丞相一面?”
“这可不好办。”镜宁帝皱眉,有些为难,“贵国丞相在本国中因牵扯进一些事端中,目前还是调查中,在尚未查清之前,二皇子还是避嫌为好,若是因此事而牵扯到月祁两国的关系,那便不好办了。”镜宁帝话中有话。
“陛下明鉴。”二皇子弯身拱手,“祁砚国向来重视与贵国友谊,此一行,本国还特意带来国主几位公主画像,想在贵国配选佳婿以姻媒相系,又如何会勾结小人企图谋朝篡位?陛下乃明君,定然不会信此破坏月祁两国友好的蜚言。”
“按二皇子所言,或许与贵国无关,但二皇子又怎可保证这会不会鼠国丞相本身的意思呢?”月渎透目光凝向他,“二皇子也说了,贵国丞相已离开贵国一年之久,其间还一直没有消息,这一年,不长不短,但足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或许这便鼠国丞相擅自所为也说不定。”
二皇子皱眉,“太子的意思是本国丞相与贵国丞相联合密谋,企图谋朝?”
“没有理由不信。”月渎透直接说道。
二皇子深深吸口气,“是真是假,也只能在见到本国丞相当面对质后,才能下断言,还望陛下与太子让本王见上丞相!”
月渎透嘴角微不可见的一勾,一挥手,“来人,请羽丞相。”
“不用请了。”
一道清冷如水的声音直直定格住在场所有人,目光转过去,五彩灯火映着那个人身形轩昂清贵,只见他有条不紊地从怀中掏出一兆纸,展开面向四周,淡然说着,“这鼠国羽丞相亲笔书文,其中交代了他此次所有计划细节,并也画了押认了罪,若二皇子还执意相见,这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不可能!”二皇子怒喝一声,却看见众人都露出凝重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喘口气,礼貌却添了几分生硬,“若只是凭着几个字,还不足够说服本王,本王要亲耳听到丞相承认!”
“大可不必。”月渎卿淡淡回应,将手中纸张递给身边的宫人,示意他送去给二皇子,“想必二皇子应该很熟悉羽丞相字迹,麻烦二皇子看过这字迹后再定断本王所说是否实属。”
那二皇子拿到那书信之后,一目一扫,脸色骤变,“这不可能!”这样子,明显看出这信是真的出自羽丞相之手。
“为何不可能?”一声温和的声音浇熄席间的那份沉凝,纳兰魅在席后缓缓笑着凝望二皇子,眉目如画,淡静若水,“既然羽丞相已写得明明白白,并画了押,说明一切都为他所为,二皇子若还有心袒护,也怨不得在下需要重新考麦国与本国结盟的诚心。”
二皇子一窒,显然被这句话震到了,却也突然镇定下来,想起自己来月渎国的目的,他深吸口气,抬眼看了一眼纳兰魅,又转身向镜宁帝,“陛下,本王只是一时太过惊讶,这才过于失礼,望陛下恕罪。”
“免礼。”镜宁帝脸色温然,“别说二皇子,连朕也是惊讶万分呀!若不是此次二皇子光临,朕恐怕真会误解贵国意思。”
“陛下明鉴,本国绝无侵犯之心。”二皇子狠狠咬牙,“更因为如此,本王才更要将这逆臣带回国去严加惩处,以平冒犯陛下之罪。还请陛下应允!”要不会,那便灭口!
看样子,这二皇子不见到羽无伤不罢休,纳兰魅淡淡摇头,“二皇子过激了。贵国丞相肆意扰乱本国纪律朝纲,理应由本国加以惩处,无关乎贵国一丝,贵国若真要当起此责,那便意味着连同羽丞相的罪责也一并担了,试问贵国以何种方式担此责任?”
见二皇子还有话说,纳兰魅便又淡淡追加,“二皇子不用说了,贵国丞相既已认罪便是本国罪子,本国罪子尚轮不到贵国插手干预,还请二皇子三思而行,别因一时冲动而坏了两国关系。”
二皇子没话说了,该说的纳兰魅都一一说明了,再插手下去便就是干预月渎朝政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况且他来此的目的并不是只有如此,“既然国师都这样说了,那本王再说下去可真成了无理取闹了。本王是冲动了,多谢国师及时出言点醒。既然如此,那这罪臣本王便交由贵国处置,要杀要刮全凭陛下做主,但愿不会玷染陛下仁德之手。”
镜宁帝面目依旧不改和悦之色,“二皇子尽管放心,朕会念在月祁两国相交多年的情面上对此事网开一面,另二皇子回国后代朕传达,说朕不会因此小事而质疑月祁两国关系,请祁砚国主尽可放心。”
“陛下圣明!本王自会相传。”二皇子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抬身后又开口说,“陛下,本王此次前来其实是我国国主另有请求。”
镜宁帝不动声色挑眉,联想之前的一些话,很容易便猜出二皇子所指,“二皇子是想说两国联姻的事吧。”
席间静若寂夜,所有人的脸色都为之一凝:和亲!
能与公主相匹配,除了皇室子弟,便是王侯宰相,月渎皇室子丁单薄,传至镜宁帝这一脉也只勇渎透与月渎卿两脉,可月渎透一位太子,不可能用来和亲。再观王侯宰相,左相虽还年轻,却早已成亲,并有子嗣,又怎能让公主委身为妾室?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眼神扫来扫去,最终竟一致落在月渎卿与纳兰魅身上!
论长相,月渎卿清冷俊美,气宇轩昂,纳兰魅如仙貌美,淡静出尘。
论才情,月渎卿为祥宁帝一手扶植,有望龙位之才。纳兰魅文武双全,精通玄学之法。
论地位,月渎卿为一朝王爷,纳兰魅为一朝国师。
无论何种,月渎卿与纳兰魅都不失为最佳驸马人选。纳兰魅与月渎卿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月渎镹幽幽凝望着纳兰魅,眼神悲凉凄哀,眼底掺杂着一种渺如破烛的希望,若是师兄成为和亲对象,那抗旨之罪会不会便会因此免去?可是,师兄会同意吗?他可以忘记心里的那个人和其他人成亲吗?……
“不错。我国国主特命本王此次带来我国国主几位公主画像,有望请陛下代为挑选几位青年才俊。”二皇子面容开始出现笑意,目光也落向月渎卿与纳兰魅,半似玩笑地说,“甚至其中有几位公主早已慕名卿王爷与国师大人,直嚷嚷着非君不嫁呢。”
镜宁帝目光扫了席间一眼,竟也落向月渎卿与纳兰魅,想了一想便开口说,“卿儿的意思呢?”用的是卿儿而不是卿王爷,只希望不用顾忌君臣身份,只要说出实话,一旦选上便是奉旨成亲,没有一丝回旋余地。
纳兰魅目光凝向月渎卿,只见他身体微不可见的一震,眼神中深暗如夜,半天后才慢慢回答,“皇叔,实不相瞒,皇侄已有心属之人。”
“哦?”镜宁帝眼底涌起一阵喜悦,“那卿儿倒是说说看是谁家的姑娘,朕自会为你做主。”
月渎卿却是摇头,“谢皇叔好意,但皇侄已向她承诺若非她同意不会逼迫。”
“原来如此。”镜宁帝明了似的点点头,目光又转向纳兰魅,纳兰魅手一僵,便听到镜宁帝说,“您师的意思呢?”
纳兰魅还未开口,便又听见月渎卿的声音,“皇叔有所不知,国师与皇侄义妹情投意合,并已许下终生,相约好国师此行归朝后共结连理,若皇叔让国师娶了公主,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纳兰魅怔愣,他何时……?
“国师,此事当真吗?”
“陛下,微臣……”
却未想,他才出口,便又被人夺了去,是月渎镹,他深深凝望着纳兰魅,眼底深处弥漫着浓郁的歉然和哀伤,嘴角的笑容却是一派天真,“当然是真的啦,父皇,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可以作证,我和师兄相处了五年,在古莲山的时候,师兄可是经常提及怡姐姐呢!别提师兄有多喜欢怡姐姐呢!”
若卿王爷说此话有七成可信,那这月渎镹说的话便有十成可信!月渎镹是谁,他可竖师最宠爱最信任的师弟,国师的什么秘密他不知晓?!
可纳兰魅的脸色却更苍白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月渎镹,月渎镹却避开他的目光,转过连在月渎透怀中悄悄红了眼睛。
“国师大人,太子妃说的是真的吗?”二皇子目光灼灼,“若是真的,本王便不再强求,若不是真的……”他咽下一半话,但意思明了,若不是,这驸马他当定了!
“若是真的,朕自会囧囧之美。”镜宁帝语气清亮,似乎有种达到目的的喜悦。
所有的人齐首看向纳兰魅,似乎都在等着他的一个回答。
纳兰魅仿若置身冰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冻结住了,他抬眸环视四周,轻轻在心底笑出了声音,是不是又有何差别,结果,都会是同一个结果。
他紧紧闭眸,硬从喉中挤出一丝声音,“……是,卿王也所言属实……”那声色微微带着颤音,也只有离得最近的月渎卿才听得清其中的呜咽,“……微臣……心仪卿王爷义妹已久……”
月渎卿缓缓合上眼眸,掩住那眼底一瞬间涌出的凄色,他紧握住手指,睁开眼看向镜宁帝,“想必皇叔也听到了,国师心有所属,请皇叔另觅人选。”
镜宁帝看了纳兰魅一眼,这才转眼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这联姻一事一时也急不来,朕看还是先暂时搁下,以后再慢慢细商吧。”二皇子扫了一眼纳兰魅,依旧显得有些不死心。
镜宁帝微微叹口气,看向纳兰魅,说,“难得国师痴心一片,今日朕便算是做一次媒人,成全一桩美事。国师与卿王义妹伉俪情深,朕特赐卿王义妹月渎姓氏,赐名月渎怡,以公主之名与国师三月后完婚!”
纳兰魅表情怔怔,似乎变得麻木,又似乎听不见镜宁帝声音,更不听不见镜宁帝音落之后,群臣争相道贺的声音。他脑中一片空白,好似灵魂在莫一瞬间便被抽取了。
直到一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他才恍然回神,宴会不知已经结束,群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面前,月渎镹仰着脸看他,脸颊上泪水涟涟,凄楚而绝望地看着他,“师兄,没有你,镹儿会活不下去……”
他好似听懂了月渎镹的话,低低勾起唇角,伸手揉揉他发丝,眼神依旧那般温柔,“我知道。”
“师兄……”月渎镹泪水汹涌而出。
“好了,不哭了。”他微微一笑,伸手拭去月渎镹脸上的泪水,“等着喝喜酒吧。”
冰冷刺骨的夜风中,他低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