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红彤彤的大火,足以将一切燃尽的大火……
又如血,红彤彤的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这种颜色……
刀光中,有人在叫他:“镹儿,快走,去古莲山!”……
血光中,有人在推他:“镹儿,快跑!去找你哥哥!!”……
他很听话,所以他拼命跑,拼命跑,拼命去找他们说的哥哥……
可是,世界好冷,他跑不动了,他累了……
那时,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很美的人搂住了他,他揪紧了那个人的衣袖,哀求地看着他:古莲山,找哥哥……
他记得,那人当时很温柔地笑了:“这里逝莲山,已经没事了……”……
“啊——!”
深夜,月渎镹猛然从梦中惊醒,他满身是汗,胸膛剧烈起伏着,胸口那跳动的心脏快速到似乎要跳出身体,他紧紧按捺着胸口,脑中隐隐作痛,心底也隐隐抽痛起来,为什么会突然梦见这些?那些人,那些话,那些场景,还有那……哥哥……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不是吗?……
他捂住唇,止不住胃里一阵阵翻搅,趴在床边,却是什么也吐不住,像是有什么扼住他的喉咙,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他怔怔盯着地面,一只手轻轻放在心口,心依旧跳得飞快……
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安,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会不会……和师兄有关?……他抬眸看向窗外,月光皎洁如银,夜风缓缓从窗棂边吹进,殿中纱幔飘飞如雾,可是,满身是汗的他在这微凉的夜风中,却是狠狠颤抖了一下……
“师兄……”……
临水阁的大水并没有维持多久,只是,当火灭以后,慕容幽与纳兰魅已是深陷昏迷,生息微薄。而卿王爷,淡淡看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似是妥协地无奈一叹,无声忽略掉慕容幽的盟主身份,动手将两人救出,并封锁住了消息。
可,即使是卿王爷有心选择隐瞒,可纳兰魅身受重伤的消息依旧不胫而走,单单几日便传回晋阳,掀起轩然大波!
闻此消息后,太子月渎透当机立断下了皇令——封锁消息!
可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暮色顷降,玄月当空。
皇城晋阳,本是黎明百姓欢欣富足,丰衣足食的地界,。每当夜幕降临,锈点点在漆黑的夜空闪烁,皇城下的街道便热闹不已,远目整个街道,有出泌着各色的小摊,茶楼酒肆也燕舞笙歌。
可是,平日热闹非凡的皇城街道,最近几日却清冷的让人可怖。
冷清清的街道一道风过,吹起几片落叶,久未走过的街道,白日尚见到几人走动,夜晚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百姓们惶恐的躲在自家的后院里,街道上,茶楼中,都竟相传着一件惊心的事情——护国师纳兰魅身受重伤并多日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有时候流言很可怕,事情尚未明朗似真似假,竞相传言后,却渐渐变成真相掩映在众人面前。
此事在宫里宫外流传起来,百姓们日夜烧香祈祷,有的甚至是吃斋念佛,只为积福还愿,永保他铭师大人平安,而在朝廷,官员们也开始惶惶不安,若是祈砚国趁着此时他们民心大乱而举兵侵略,那后果可就无可想象了!
深夜。
宫灯灯火连成一条巨龙璀璨辉煌,旖旎乐声响彻九霄却未能触及东宫内院分毫,夏苑寝殿四下寂静无声,室内幽幽的紫檀香了若无痕。一连几日,夏苑都是如此灯火通明,已近子时宫人仍旧守在一侧,而书案下的太子月渎透仍旧倚着书案查看奏折。自月渎透纳侧妃以来,或许是无法面对月渎镹,他便一直居住在夏苑,未曾搬会过春苑。
说起来,也好一些日子没有和镹儿一起用膳了……
他放下笔,揉揉眉心,每天上朝下朝,都会先经过春苑,而每次经过,他都会停下脚步,站在镹儿从未关过的窗户边静静地看上一会,看到镹儿睡的安恬,他在安心之余却始终有着落寞。
镹儿心里……是否有他?……
尽管如此心里如此迟疑着,可无论多累,每次走到那里,他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确定镹儿是否安好,他知道,即使镹儿心里没有他,只要他还在身边,那自己就满足了……
月渎透支着书案,眉间依旧沉寂,回想起这几日朝政之事,不知觉地心烦起来。
自从纳兰魅受伤一事传进宫中,他便时常在途中回廊处或是御书房外听见群臣们细碎的议论声,而当上朝议事时群臣却闭口不言,这样的气氛让月渎透感觉烦躁:没有纳兰魅,难道月渎会亡国不成?!
深宫镂刻敲响,夜幕重临大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忽而起身走到了雕花的窗棂边静静站着,月渎透看着窗外兀自摇曳的几朵淡菊,这才知道已经辰时了。
今夜月光皎洁如银,如银的薄纱披在了月渎镹堇色锦衣上,微风拂过他白皙俊逸的脸庞,几缕发丝轻轻落在肩上。
月渎透深重凝神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忽而,一抹黑影落在了月渎透身后。
“如何?”
“回殿下,并未查清国师落脚处。”
查不到?还是无法查?纳兰魅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月渎透闭闭眼,沉了沉声:“继续查!”
“是。”
黑衣人又消失在夜色中,月渎透眯起眼睛,眉心轻轻卷了起来,对着窗棂足足站了半刻有余,才回身唤道:“更衣。”宫女忙走进来,取过雪白如玉的衣衫正准备上前给太子伺候就寝,可是月渎透却是微微敛了眉,伸手推开她,举步向殿内走去。
内殿中,一身华服的侧妃款款走出来,手里捧着朝服,笑语轻柔地说:“妾身为殿下更衣。”月渎透看了一眼她手中锦服,看了看窗外,便随着她为他更衣。
穿戴完毕,月渎透整了整衣衫,刚踏步出门,身边便响起温柔如水的声音,没有迟疑,也没有小心翼翼,只有着舒心的温柔,“殿下,可以的话,去看看太子妃吧……”
月渎透闻言一怔,他回头看向她。
侧妃任柔出生书香门第,是个温柔娴熟,知书达礼的女子,自入住夏苑以来,未踏出夏苑一步,她不怨不恼地守在月渎透身边,只是偶尔看着月渎透临窗凝望着春苑方向时,她会羡慕起住在春苑里的那个人,听说那是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子,可是,似乎只有那个孩子才能给于她的丈夫最真心的笑容。
“妾身昨日无意从宫女口中听说,最近太子妃食欲不振,身体异恙,殿下还是去看望吧。”
月渎透敛了眸,往春苑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却是未知言一声便踏步而出。
灯火幽亮,若有如无的麝香环绕四周,月渎透恭敬的跪在地上行礼,镜宁帝看了他一眼,赐坐后便再没有其他言语,挥手示意身旁的一干人等退下。
“透儿,这么晚,不惜让你擅闯宫禁的原因是什么?”镜宁帝低沉慈祥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端倪,月渎透看着那熏炉中的袅袅熏烟,微微皱眉说,“父皇,今日宫外流传着一些不利于月渎国的留言,儿臣微感担忧。”
“什么流言?”镜宁帝无可无不可的问道。
“父皇有所不知,日前城内一直流传起国师病重昏迷将不久于人世的流言,现下京城四处人心惶惶。儿臣以为,应当诏护国师速速回朝以压下群臣百姓的惶恐与不安。”
“诏国师回朝,然后呢?”镜宁帝忽而正声问。
月渎透微微阖眸,“护国师一职为国之轻重,如此轻率任由己受伤以动摇民心,无论是否确有其事,其目的可疑,儿臣以为应当诏国师回朝以论罪责……”月渎透一字一句的说着,冷静沉着的向皇帝陈述着这个留言的利弊,可是还未说完,月渎透便听到镜宁帝一句肃然的话,言语里尽是不可违抗的语气:“透儿,这天下,你谁都可以伤,唯独国师你伤不得!”
“儿臣不明。”无论纳兰魅的身份多么尊贵,仅一人之生死便撼动着月渎国,并让全国百姓处于惶恐之中,此人于国于他都是一个不利的存在,为什么现在不除去他?可是话还未说出,镜宁帝便摆摆手示意他跪安,“父皇累了,透儿回殿休息吧。”
月渎透沉默良久,只能垂首道:“儿臣跪安。”
缓缓的退出宫殿,走过长长连廊,几日的疲倦瞬间汹涌上来,月渎透步子有一丝的不稳,他凝凝神,疾步走向东宫春苑,现在,他只想见到镹儿……
才走近殿门,一阵阵喧哗声便从殿中传出,月渎透心中一惊,疾步跨进内殿。守在两侧的宫女莽敬跪下来,可是月渎透却连一声未吭便推开了重重殿门冲进了内殿,才掩开了碎玉珠帘,便看见宫女们拉着月渎镹,那软榻一侧的玄色纱幔凌乱落下来,房间四处散落的均是一些寻常宫中常服。
宫女们一见到月渎透慌忙跪下给太子请安,月渎透俊逸的脸眸上,一双墨色瞳仁看着玖儿,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退下,轻身走近了坐在床沿边咬着薄唇的月渎镹。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不开心?”他轻声问着,伸手轻轻去碰触月渎镹的发丝,却被轻轻让开来,于是,他的手便僵硬在空中。月渎镹抬眸看他,半路瞄了一眼他的手指,眼若琉璃,清澈见底,却见不到往日一丝丝乖巧。
“我要出宫!”月渎透看着他,直接了当。月渎透微微愣了一瞬,缓缓敛起笑意,蘸黑眼瞳直视着月渎镹的双眼,“出宫做什么?”
月渎镹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师兄昏迷不醒的消息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是。”月渎透坦言。
“为什么不告诉我?!”月渎镹看着他,眼底是月渎透陌生的颜色,月渎透倨傲了面容,“因为没有必要,你如今是太子妃,政事与你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月渎镹呵呵笑出声来,甚是觉得月渎透言语的可笑,“他是我师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竟然说毫无关系……”语言一转,他忽地叛逆起来,头一歪,倔强地看着月渎透,“今天,就算师兄与我毫无关系,我也要出宫!”
月渎透看着月渎镹坚定的话语不由得身子一僵,身侧的手不禁地紧紧握起,本来见到月渎镹后显出些微温柔的脸眸,也渐渐沉寂下来,最后剩下凝重。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宫!”月渎透沉声说道,话语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气息。月渎镹眼睛是慢慢变红,又硬生生逼下,他猛地推开月渎透,恨着声音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月渎透心里无名火立刻蹿涌而起,看着月渎镹瘦弱的身子,看着他含泪在收拾行装真打算离去,他脸上已经扯不起一丝笑意,起身冷冷的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休想出宫!”
月渎镹闻言一僵,然后狠狠摔下手中衣物,回过头对着透喊道:“这世界除了师兄,还没有人能命令我!月渎透,你别忘了,你才是那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
“你……!”月渎透一步上前便拉住月渎镹,没有控制力道的手很快在玖儿白皙纤细的手臂上留下了红印。月渎透不可置信地看着月渎镹,墨色瞳仁沉静的让人害怕,“你……刚刚说什么?”
“好疼!你放开我!”月渎镹挣扎着,奋力掰开紧紧握住手腕的手,可用力去掰,月渎透便抓得越紧,月渎镹也莫名地火起,抬腿使劲踢他,“我说,你月渎透才是和我最没有关系的那个人!!你放开我!!别拿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
“脏?”月渎透忽然勾起了一丝冷笑,抬手便将月渎镹扔上床榻,在月渎镹挣扎着起床的时候覆身压上他,伸手一扯,月渎镹的衣服便被月渎透单手撕了开,月渎镹奋力挣扎着,却被他一把捉紧双手按在头顶,上方,是月渎透隐着熊熊怒火的双眸,“再怎么脏,你也是我月渎透的人!你这一辈子别想逃!”
“滚开……你放开我……月渎透……不准你碰我!……”
当腿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月渎镹惊恐了,他拼命抗拒着,却依旧阻止不了那一次比一次的深入,他觉得疼,开始哭泣,又开始哀求,可是身上那个人却似乎没有停下的举动,渐渐地,他放弃了挣扎,任由着身上这个人的粗暴,只是觉得天在一点一点变黑,眼前世界也渐渐迷糊起来,灵魂似乎是出窍了一般,虚虚浮浮,毫无实质感觉……
然后,他觉得似乎有什么正缓缓从他身体里消失……
他缓缓闭上眼睛。
梦里,又是那场火……
红彤彤的大火将一切都毁灭了……
一切都毁灭了……
当月渎透从疯狂边缘找回理智的时候,月渎镹已经在他身下昏迷过去,他脑袋轰的一声空白,然后他看见了月渎镹双腿间正缓缓出血,艳丽如处子贞血,蜿蜒出一床潋滟,月渎透窒了呼吸。
“来人!传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