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到了婚期前两天,护国府中已经准备妥当,走到哪都是鲜艳的红颜色,显得温暖而喜庆。院落地面上的腐叶已被扫去,连春来没有发芽的枯枝也会剪了去,整个院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洁美观而生机勃勃;院中小荷曰也重新换过水,放进了几条小喜鲤,红灿灿的在水里游来游去,无限灵气。

清风吹过绿叶,带着一阵阵草木新香吹进书房。月渎怡端着药推门走了进去,纳兰魅正在看书,听到声音便抬起了头,然后放下书接过月渎怡递过来的药喝下,异常苦涩的味道让纳兰魅禁不住有些反胃,月渎怡见状连忙塞了一颗蜜枣到他嘴里,有些心疼地问他,“很苦吗?”

“还好。”纳兰魅吮了吮嘴里的蜜枣,待口中苦涩淡去,才重新说,“镹儿走了吗?”

“是呀,吵着闹着,抱着柱子怎么也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太子殿下连拉带拖扛走的。”月渎怡绕到纳兰魅背后,伸手为纳兰魅按捏肩膀,似乎是想到了刚才那情景,有些忍不住地笑了,“魅哥哥,你可没听到那叫声,可真够凄厉的。”

纳兰魅放松了身子,轻轻跟着笑,笑容里含着浓郁的宠溺,“他那叫声估计连后山的守卫都能听见了,我又怎会听不见?我头都疼了,那小子摆明就是吃定了我会心软。”说着,他摇了摇头,略显无奈地说,“都快是做爹爹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可这样不好吗,无忧无虑,这才才是镹儿啊。”月渎怡又伸手为他太阳囧,轻柔无力,让纳兰魅不知不觉便松弛下神经,微闭上眼睛听月渎怡说,“如果将来我和魅哥哥有了孩子,我也要让他像镹儿一样快快乐乐的活着,才不要他像魅哥哥这般劳累。”

纳兰魅闻言轻笑,“你这样教育孩子,孩子会无法无天的。”

“那就让我宠着他,魅哥哥再管他,就不信镇不住他。”她的话让纳兰魅不禁苦笑,“孩子在我手中也只会更加无法无天。”月渎怡嗤嗤而笑,连手指都有些颤抖,笑了半天才停下,说,“那就让孩子无法无天好了,若真到了管不了的时候,我们就丢给我哥去,只要他脸一板,天下就没有管不了的孩子。”

“你哥不杀了我才怪。”纳兰魅跟着笑了一会,才结束这段笑闹,说,“你哥也回去了吧?”

“嗯,说宴客方面还要再安排确定一下。”月渎怡轻锤着纳兰魅的肩头,顿了片刻才迟疑着说,“魅哥哥,你明天有空吗?”

纳兰魅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有空,“有什么事吗?”

月渎怡缓缓停下动作,“明天我们去城外月老祠好不好?”纳兰魅闻言抬起头看她,她脸颊微红,如实说,“其实每年我都会去月老祠里许愿,如今许下的愿望算是实现了,所以想在婚前去进香还愿答谢月老的成全。魅哥哥,可以吗?”她眼底的期盼让纳兰魅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往后只要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月渎怡微红了眼睛,她伸手抱住纳兰魅,将脸埋在他的脖颈,眼中有湿润的水气漫出,“魅哥哥,谢谢你,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纳兰魅静静垂下眼,轻轻而笑,“那就好。”

午后阳光宁静,晋阳城东边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银白色衣袍勾勒玲珑身段,白嫩细滑的手臂在宽大荷叶袖下若隐若现,让人禁不住便浮想联翩,弯弯柳叶眉稍点缀着两瓣晶花,衬得一双凤眸柔媚盈盈,风情无限,奈何那眼底正弥漫着一股子狠厉寒气,让所有想要靠近的人不自觉下便退避三舍。

寒枫跨进一家客栈,与迎面而来的君怜打了照面。

君怜见到熟人,眼睛一亮,连忙屁颠屁颠跑过来,“寒姐姐,好久不见,你也来晋阳了?”寒枫笑着伸手拍拍他的头顶,也没有回答他,径直环视一周,说,“就你一个人吗?”

“墨莲刚出去了,师父在楼上。”君怜向楼上指了指,然后苦笑着说,“不过,心情不是很好。”

走廊尽头,一袭红衣染尽妖色。

他静静倚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凝望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也不知他究竟坐了多久,领口被廊口的风吹开露出细致的脖颈,漆黑发丝也随着风回旋,缠绕,凌乱落下又被吹起,一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腿上,修长小指上勾着一只锦囊,红艳艳的颜色,随着风轻晃摇曳。

寒枫静静凝望着他,隔着宽敞的楼道,陪着他一起沉默。

直到夕阳光辉淹没他们。

寒枫轻轻走到他身后,轻声说,“纳兰公子后天便要成亲了。”

亦是沉默。

寒枫低垂下眼,嘴角已扯不出一丝笑意,“明天,去找他吧。”

很快,夜幕低垂,繁星升起,天边上弦银月如椭,再过两日,便是十五满月。

掌灯时分,月渎透拜访护国府,身边只带着护卫奈罗。

他带来消息有关三国关系的新走向,“蓝幂国前任太子在府中被人行刺身亡,凶手尚在追查中,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蓝幂国对此事并不在意,反而广为推举册立新太子之事。”

“这是自然,对于皇室而言,没用的棋子无需重视。”纳兰魅不清不淡说出实话,然后又问,“可知现下哪位皇子声望最高?”也只能用“现下”二字,谁也不知往后会发生什么。

“二皇子,六皇子,以及九皇子。二皇子与六皇子声望相差无几,九皇子微显落后。”月渎透回答说,“不过,据说蓝幂国主看好九皇子,已经有立九皇子为新太子的打算。”

纳兰魅偏头想了想,才问,“可查清了这九皇子的背景?”

月渎透想了想摇头,“只能查出他为皇后所出,幼年便被送出宫历练,有关他的消息很少。”

纳兰魅沉吟片刻,说,“我猜,蓝幂国主或许从一开始便已经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先前做那么多,也不过是想分化众皇子势力为这九皇子铺路,若说将其送出门历练,倒不如说是保护他,毕竟宫中暗斗谁也无法预料。”顿了顿,又说,“以防万一,你也在月渎国内细细查一番,只要是蓝色眼睛或带有蓝幂国面貌特征的人全数收押起来,然后一个个彻查,查清之前一个都不能放过,懂吗?”

月渎透点头,眼底依旧肖冷,“懂。”

纳兰魅笑了笑,看了看他,然后问,“你可想过出门历练历练?当然,先不要考虑镹儿,只说你自己的想法。”

月渎透愣了愣,然后沉默,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等婚期结束后,我会安排你在三国内转一转,只用你自己的眼睛去了解整个局势。不过,”纳兰魅正色起,“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镹儿生产前,你必须回国。”

月渎透微怔,然后断然回答,“自然!”

却不知,正是这个决定,纳兰魅一手将自己推入无底深渊。

那时,国仇,家恨,情绝,生离,死别。

一夜安眠,天微亮便起了身想在院子里转转,哪知月渎怡比他还早,早饭都已经做好了,可她眼下一圈淡青色,显然没有睡好,问她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因为兴奋,一夜没睡,所以就早点起床了,最后还是被纳兰魅押着补睡了两个时辰。

醒来时,天已大亮,纳兰魅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就待启程。月渎怡赶忙梳妆整理,在纳兰魅为她戴上那支玄青送的玉簪后,两人便一同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缓缓向城外驶去。

一路行驶,一路商贩叫卖,一路人声熙攘,月渎怡撩着帘子,好奇地张望着外面,颜色新鲜的水果,香甜诱人的糕点,香气四溢的混沌油条,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热闹叫好的街头杂耍,墨香萦绕的古玩字画,璀璨精致的珠宝首饰,风趣幽默的说书先生,手艺精湛的捏面伯伯……

“好热闹啊。”月渎怡兴叹城中的繁华。身边的纳兰魅同样也撩着另一边帘子看着外面,欣赏每个路人的表情,或喜或悲,却都洋溢着幸福的光晕,笑着轻声说,“不贪心,所以过得心安理得,虽然简单,却十分快乐。”

“为官者要守护的,不就是他们脸上的这些表情吗,或快乐,或悲伤,却都活出了真实,活出了自我。”月渎怡欣欣而笑,“魅哥哥,你看到这些,心里很欣慰吧?”

“是啊。”纳兰魅低声笑着,说,“什么都值了。”

“以后,我和魅哥哥一起守护他们,给他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月渎怡伸手挽住纳兰魅的手臂,将脸轻轻靠在他肩上,笑着说,“魅哥哥,你说好不好?”

“好。”纳兰魅转过头看她,放下手中帘子,错过帘外一闪而过的嫣红衣角。

马蹄声清脆,渐渐自身后远去。

慕容幽走了几步,便缓缓停下脚步,微微迟疑后,转身向后看去,那辆马车已经渐渐驶出街头,消失在视线中。

寒枫见他停下脚步,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依旧是人群吵闹的熙攘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引人注意的地方,“怎么了?”

慕容幽却转回身,径直向前面走去,“没什么,走吧。”

到了护国府门前,却意外听到门卫说国师陪着公主出门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

慕容幽转身而去。

已近午时,太阳已有些热辣,街上的人群微散了去,可还有许多人徘徊,慕容幽静静走在人群中,浑身散发而出的戾气让前方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寒枫跟在他身边,不时东望望西看看。而在相邻的街道上,月渎怡拉着纳兰魅在首饰摊前翻弄,一会儿戴着这个一会又试试那个,要这个不舍这个,要这个又不舍那个,踌躇满志,却苦于难以抉择,最后纳兰魅摇头一笑,全要了。

这边两人,慕容幽缓缓向前走,寒枫在他背后,就着他的背影是看各种布料颜色,直到慕容幽快走出视线,便手一甩一锭银子,抱起所有红色布料猛追上去;这边两人,月渎怡拉着纳兰魅来到那布摊前,随手翻了几个样式,就问老板有没有红颜色的同种款式,结果老板苦笑说,红颜色就在刚刚被人全部买走了,连存货都没有了,纳兰魅看着月渎怡明显失望的摸样,笑着将她拉到其他的摊前。

接着,又捏了面人,看了杂耍,画了画像,吃了混沌,喝了糖水,月渎怡终于玩够了,结果,喝多了东西——“魅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没等纳兰魅回答,月渎怡便跑开了,钻东钻西,想要找地方方便,盲目的东张西望的下场,便碰地一声撞到了人,好在没撞倒,倒是将对方怀里的布匹撞掉了一地,鲜艳的红颜色在地面滚出旖旎风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马上帮你捡。”月渎怡连忙道歉,弯腰去捡地上的布匹。对方显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跟着弯下腰一起捡,直到捡起所有布匹,见月渎怡紧咬着唇,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便问,“是不是哪里撞到了?”

“不,不是。”月渎怡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问,“姐姐,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我喝多了东西,有点急……”说着,夹紧了双腿,脸色更红了。

那人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跟我来吧。”

解决完后,月渎怡终于松了口气,对一直在外面替她把门的大姐姐郑重道谢,便一溜烟跑了,可跑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请求说,“姐姐,那个,你可不可以买一匹红布给我?我,我快成亲了,想给夫君做几件衣服,可是刚刚没找到好布,所以想请姐姐让匹布给我……”

“可以。”那人倒是豪爽,随手便仍了匹布给她,见月渎怡要掏银子,她摇了摇头,“这布,就当姐姐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不用给钱。”

“谢谢姐姐!”月渎怡弯腰行了礼,“不知道姐姐下面要去哪玩?”

那人笑,“我在找人,不是玩。”

“我等等要去城外月老祠,姐姐也可以去看看,那里也很热闹,说不定能找到姐姐想找的人。”

那人想了想,说,“我等等会过去看看,谢谢你了。”说着,便转身向前走去。

月渎怡看着她的背影,“姐姐可以留下名字吗?”

那人头也不回,“我叫寒枫。”

月渎怡气喘喘地跑回纳兰魅身边,纳兰魅见她手中红布,以为她跑去买布了,又看她跑了一头的汗,不禁笑了笑,说,“看你跑的满头大汗,也不急在这一会,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去买的。”

“很远嘛,而且也不想让魅哥哥等久。”月渎怡笑了笑,随手擦了擦汗,拉着他向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魅哥哥,我们走吧。”

月老祠,笼统来说,只是一座庙宇,香火鼎盛的庙宇。

刚进庙门,便能看见庙院中央长着一颗古树,两人可以合抱起的树身,树枝茂盛,与姻缘镇上那株姻缘树十分相似,条条红丝线密密麻麻挂满枝头,远远看出,像是从树枝上长出的树须,风一吹轻轻晃动,说不上好看,只能说是壮观。

“魅哥哥,我们先去求求签。”说完便拉着他绕过去,挤在人群中,直奔而去。

在他们后一步,一抹艳丽人影踏进庙宇,刹那间便吸进所有光线。

“还真够热闹的。”寒枫扫了一眼院内拥挤的人群,说不出是赞是讽,然后侧头对一路沉默的慕容幽说,“既然来了,我们就顺道求个签吧,听说这边的签挺灵的。”

后堂内,月渎怡跪在月老像前,闭着眼睛神情虔诚,手中哗哗摇着签筒,直到一签落地,她身边的纳兰魅也摇出一签,两个人去各自的解签处,却因签过于特别而分别又被领至后堂。

而在他们后一步,鲜红人影紧接跨进门槛。

寒枫不跪也不求,咯咯笑着便伸手端起签筒,直接在里面翻找起来,抽出一支上上签便去了解签处,引来其他求签人纷纷侧目,却又听到哗的一声,回过头,就见那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子找也懒得找,竟直接将所有签倒到地上,然后从中捡起自己看中的签。

众人瞪大眼睛,不知要如何阻止时,一抹玄青色人影走过来,慕容幽站起身来,手中拿的,赫然就是至凶之签——红色帝王燕。

“帝王燕象,却蒙血光,即天下与一人相驳,却必须其二选一,公子适才之举是否意味着已经决定舍天下而取一人?”

后堂内,月渎怡一脸喜悦地跑到纳兰魅身边,伸手向他摇了摇手中的签,说,“魅哥哥,是帝王燕哟,方丈说我注定入室皇族。”纳兰魅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发,轻声说,“你已经是公主了。”

月渎怡笑弯了眼,然后问说,“那魅哥哥抽的什么签呢?”纳兰魅闻言弯眉,“是支上签。”

“真的呀?真好!既然都是上签,那我们去牵红线吧!”月渎怡一边哼,一边拉着他,蹦蹦跳跳地向侧门走去。在他们身后,庙宇方丈却看看纳兰魅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签,又轻轻叹了一声,伸手将签放入了香鼎,备受以香火。

帝王燕象,承蒙血光,红色帝王燕。

“魅哥哥?”月渎怡摇摇身边微微出神的纳兰魅,“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纳兰魅回神,笑了笑,“不是要牵红线嘛,去前院吧。”

“嗯,前面直走,出了那门就到了。”

“盟主,就在前面。”隐隐女声从门外传进。

他们之间,一扇紧闭的门隔绝起内外,也恍似隔绝起两个世界。

“好像就是从这里进去。”

门外,寒枫喃喃低语,伸手去推门。

门内,月渎怡笑着说,伸手去拉门。

“魅哥哥,就从这里出去。”

咯吱一声,柴木门缓缓打开,外面的阳光慢慢渗透进来——

风,轻缓的。

阳光,宁静的。

纳兰魅怔怔看着门外,周围恍然褪去颜色,空茫的眼瞳中只徐徐轻扬着那一抹如血的鲜艳,血色一点一点从颊上褪去,热烈的阳光下,指尖一点一点开始冰冷,沿着血脉一点一点蔓延全身,直到僵硬凝结住全身,丝毫动弹不得。

既然无缘,为何又重逢?

身边的月渎怡却是扯开的嘴角,月渎怡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寒枫的手,“寒姐姐,真巧啊!”

“是你?”寒枫怔了怔,尔后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她身后的纳兰魅,“你们……”

“寒姐姐,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月渎怡放开寒枫,转身挽住纳兰魅的胳膊,有些羞涩地说,“我们明天便要成亲了。”

“是吗,真巧……”寒枫扯了扯嘴角,却实在笑不出来,她转过头去看慕容幽。

慕容幽静静地凝望纳兰魅,听到月渎怡的介绍,淡淡瞥了一眼月渎怡,便抿了抿唇缓缓踏进门,向纳兰魅走去。纳兰魅僵直了身躯,想让开,却挪不动一步,只能任由慕容幽缓缓走近。

一步,两步……

月渎怡有些奇怪地看着慕容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四步,五步……

然后,擦肩而过。

在那一阵风掠过身旁的时候,纳兰魅霍然睁大眼睛。

今夜子时,月老祠前,我等你。

慕容幽越过他,径直朝前走去,转眼便消失在转角。寒枫看了一眼纳兰魅,伸手拍了拍月渎怡,俯下她耳旁,轻轻说,“护国府对吧?今晚我去找你。”

月渎怡点点头,说,“好,我住在怡心阁,我等你。”

寒枫深意地笑了一声,便快步越过纳兰魅,紧追慕容幽而去。月渎怡向寒枫挥挥手,看着她离开。回头却看见纳兰魅伸手按住额头,唇瓣苍白。

“魅哥哥?你怎么了?”

纳兰魅垂眸轻声说,“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烈日落下,繁星升起,银月一点一点开始圆满。

子时已近,夜色正深,天际银月如雪。

纳兰魅静静坐在窗前,怔怔看着面前被烛光染得滴血的喜服。

子时已到,夜色依旧,夜风疯狂吹起。

月老祠前,慕容幽静静站在门边,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子时正过,夜色更深,夜雾轻柔弥漫。

残烛被从敞开的窗户边吹进的风熄灭,房中空无一人。

夜色一点点开始深沉,又开始渐退。

黎明前夕,慕容幽缓缓转身离去。

直到消失背影,纳兰魅才从树后缓缓走出,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双眼模糊地看着慕容幽远去的方向,不知是该笑他终于结束一场无止境的梦境,还是该哭他结束一场梦境却又坠入另一场永无止境的梦境。唯一存在的知觉,也只有胸膛中那颗原本以为已经死去,不再有任何感觉的心,此刻开始狠狠揪疼起来。

“慕容幽,我爱你,我爱你……”

却不知,一抹血色身影正静静站在远处。

他静静凝望着纳兰魅许久,微微向踏出的脚步才慢慢收回,然后悄然匿去身影。

有时,爱一个人,守护一个人,远离反而是最好的方式。

亦如纳兰魅。

亦如,慕容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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