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原名天昭幽,蓝幂国九皇子,为蓝幂皇后所生,天之骄子。少年时曾被送出宫门游历在外三年回到皇宫,并内定为太子人选,之后却是不知为何在举行大典前夕失去行踪,而蓝幂国也只是象征悻地寻了几天,并未派重兵寻找,仿佛蓝幂国主并不在意此事,转手另立新太子,对于九皇子的行踪也只是报以游历名义。这九皇子便这样从蓝幂国内消匿声息,就像是小石子滚入水里,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然,谁会想到他会隐姓埋名混入月渎国,并高坐武林盟主之位,一边收纳人才,一方派人隐入各国,再以只手之力掀起三国内一番血雨腥风,只坐收渔利。论计谋,月渎国师与祈砚丞相皆在他算计之内;论武力,他执掌武林并放眼江湖鲜少有人与之匹敌;论定力,他隐藏数年到最后也未曾露出一面。可是,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一个情字自甘放下了所有只为换取一句原谅。
结果,没有原谅,只有绝望。
一直紧绷的弦断了。
一种彻心的绝望击倒了慕容幽,在他倒下的同时,以往所有的坚持似乎也在这一刻崩溃瓦解,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内力暴走,虽被及时阻止,却是伤及内腑,深深陷入昏迷,就像纳兰魅之前绝望那般,体温猛然飙高到无法想象的热度,连粼长老看过也是忧心忡忡,抿唇不语。
慕容幽昏迷了一夜,纳兰魅也一直守在床边,墨莲看着纳兰魅苍白透明的脸,一边担心着慕容幽的病情,一边也担心着纳兰魅会不会倒下,然后还要兼顾仙人潭以及整个武林的事,整日心思重得吃不好睡不好,君怜跟在后面一直急的团团转,整天在三个人之间奔来奔去,最后没有办法只要暗地里写了信寄给了寒枫。
寒枫似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过来,数日的路程让她三天内就到达了仙人潭,风尘仆仆的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紧接着赶到了慕容幽的床边,然后她就看见了纳兰魅。
其实,纳兰魅算是矛盾而又悔恨的。他恨着欺骗他的慕容幽,也恨着无法狠下痛手的自己,当慕容幽倒下的时候,他心里的念头无疑絮絮纷纷:他死了就好了,他死了自己就不再会这么为难,而自己也会陪着他去,他在那边也不会孤单,岂不两全其美?……
可此时看见慕容幽深陷昏迷苦苦挣扎在梦境里的时候,他又恍然发现其实什么欺骗什么利用都已不再那么重要,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平安,只要他睁开眼睛和自己说话,那么即便与整个世界为敌,也无惧无憾了。
他细长冰凉的手指紧紧握着慕容幽滚热湿烫的手,低声说着:“你要好起来……”
“纳兰公子……”
寒枫却是心惊他的单薄,毫无血色的面色,尖尖的下巴,身体清瘦而单薄,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看向她,眼珠深邃漆黑,然后看着她微微牵唇一笑,站起身,“寒门主。”
寒枫看了他一眼,很熟练地拿过衣服给他披上,不想让这秋时的寒气侵蚀到他,柔声说,“虽然这里的天气四季如春,可是外面已经深秋了,你要注意着身体。”然后看了一眼昏睡的慕容幽又看向他,安慰说,“我来得路上已经听粼长老说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先去休息下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纳兰魅看着她还未解下的披风和她微显憔悴的脸色,迟疑了下才摇了摇头,“你这么远赶过来,还是我来吧。”寒枫笑了笑,伸手推着他出门,说,“这照顾人的事还是女儿家最合适了,况且你……”她瞄了他腹部一眼,意思不言而喻。纳兰魅有一瞬间的窘迫,耳垂微微泛起红晕,不过却是因此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慕容幽,说,“那就麻烦寒门主了。”
寒枫的笑容依旧风情无限,“交给我吧。”
待纳兰魅离开之后,笑容这才从寒枫的嘴角隐去,她转身回到床边,床上的慕容幽烧得很迷糊,一动不动的,只有气息比较凌乱,双颊上遍布着高烧时的绯红。她伸手触摸他滚烫的额头,手下炙烫得热度让她眼中布满担忧。她低低说,“为了他,你要好起来……”
而原本昏睡中的慕容幽似乎也像是梦见了什么,身侧的手指一把紧紧握了起来。
纳兰魅并没有按寒枫说的去休息,而是径直去了书房。书房里,墨莲正皱着眉坐在侧边的案桌后翻看桌上一叠叠的信函,君怜也在一边整理分类那些已阅过的信笺。见到纳兰魅过来,立马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腰身嘟起嘴撒娇,“纳兰大哥快来帮忙,我们都快累死了!”
纳兰魅伸手摸摸他瘦了一圈的小脸,轻声说,“去玩吧,这里我来。”他缓步走向慕容幽常坐的那张桌子,墨莲好像是迟疑了片刻,这才起身将手里的信函搬过去,缓声说,“前几日都在这里,昨日和前日都尚未拿来。”
纳兰魅点头,翻了一本,然后抬眸说,“那你将昨日和前日的都拿过来吧,我一并处理。”墨莲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眼行礼,“是,公子。”
纳兰魅听他唤了声公子,先是怔愣了,抬眼看着墨莲步至门外的身影,然后状似明了地笑了笑,便低下头看起折子。
这一看,便是日落西山,繁星升起。墨莲间隙里来过几次,最后一次是送来夜宵再为他换了烛台,这一次纳兰魅让他坐了下来,低声询问他,“最近各门派对名册之事还有什么看法吗?”
“各门派都在全力调查。”
纳兰魅沉默了下,全力调查,便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会查到慕容幽身上,到时慕容幽的下场只会是身败名裂,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暗恼慕容幽做事怎么不考虑后果。他沉吟片刻,说,“墨莲,你找些信任人的去散布些谣言,说仙人潭内混入了奸细,名册早在之前便落入朝廷之手,先混淆他们的调查方向,说不定能争取点时间。”
墨莲似乎是为他做出的决定而愣了下,然后才点头回答,“是,公子。”
纳兰魅点了头,接着带了点笑意问他,“君怜睡了吧?”墨莲抬眼看他,不懂他问的意思,但还是回了答,“嗯。”
“那你们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墨莲忽然有了点不自在,隔了半晌才回答说,“全凭公子安排。”他说的是慕容幽,而纳兰魅也明白,说,“慕容说等除夕过后就为你们办婚事,你觉得仓促吗?”
墨莲摇头,“全凭公子安排。”
“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回头记得告诉君怜。”纳兰魅轻声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公子。”墨莲起身行礼,缓缓向门外走去,然而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在纳兰魅疑惑的眼神中,先是迟疑接着是掀起衣摆朝着纳兰魅缓缓跪下去,纳兰魅惊愣错愕,然后霍然起身,“墨莲……?”
墨莲低着头,说,“公子并不是有意选择欺骗,请你不要怨恨公子,也请你……不要离开。”
“……”
纳兰魅无声看着他,这是一次吧,第一次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冷面坚定的人软下双膝,也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出了哀求的声音。
室内有片刻的安静,许久之后,就听到纳兰魅轻缓的声音,“放心,我不会离开他的。”墨莲抬眼看他,纳兰魅亦看着他,目光温和却坚定,又说一遍,“我不会离开他的,你起来吧。”
墨莲盯着他许久,起身,恭恭敬敬向他行了礼,“……谢谢。”
墨莲走后,纳兰魅发了一会呆,之后便合上手上的折子,吹熄了烛火,在朦胧的灯笼下缓缓走向慕容幽所在的院落。
房中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昏暗暗的,慕容幽昏昏睡着,纤长浓黑的睫毛好似一道因影落在眼下,呼吸急促脸颊绯红,额头上都是细汗,床边的寒枫正细细为他试汗,动作分外轻柔。见纳兰魅进来,她很自觉地将手中的步巾交给他,便顺便给他带上了门。
“纳兰公子也记得早些休息,我就睡在隔壁,有事叫我。”
他们的世界,她无法涉足。
门轻轻合上,留下一室的静默。
纳兰魅坐在床边,弯腰继续寒枫未做完的事,又仔仔细细地为慕容幽擦净身子,好让他睡得安稳一些。待将一切都做完后,纳兰魅搬来张凳子坐在床边守着他,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只有手还紧紧握着慕容幽的手,似乎只要他一动,自己立刻就会醒来。
可到了隔天清晨,慕容幽的烧不但没有退下,反而越烧越厉害,浑身滚烫如火,终是将他从睡梦中折磨醒来,人变得不再安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纳兰魅显然被惊醒,睁开眼的一刹那,他就对上慕容幽看来的目光。
只是一眼,又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只是梦境中不经意的一瞥后又再度陷入昏睡,然而纳兰魅却因这一眼而惊喜,他俯身过去想要触碰他的额头,可是手伸到半空被另一只炙热滚烫手用力握住。慕容幽再度睁开了眼,可是眼神却不是刚才那般迷蒙,而是一种凶狠凌厉,陌生得宛如一把利刀。
“慕容……”
慕容幽似乎是因为这一声而清醒了,他眼底的凶狠敛去,换上一种冷漠,然后用力猛地将纳兰魅甩开,没有一点防备的纳兰魅在他大力之下狠狠摔在地上,两腿发软,竟一时站不起来。
慕容幽喘息着坐起身子,目光倨傲,低声说,“你不是要走吗?现在没人拦你。”几句话用尽了他的力气,他勉强用手支在床边撑着自己,目光冰冷地看着纳兰魅。
纳兰魅吃力地站起身子,又回到床边去扶他摇晃的身体,低声说,“你先躺下,我去找粼长老过来。”谁知他刚说完,又被慕容幽推开,这次慕容幽提高了声音,“我让你走听到没有?”
纳兰魅垂下眸,但脸色却是逐渐苍白,“你先躺下……”
“滚。”慕容幽像是盛怒的狮子,压抑着对他咆哮,“你要死要活不就是想要离开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走……”
他身体一软,缓缓从床上倒下去,纳兰魅上前一把扶住他,“你别激动,先躺下……”可惜慕容幽宁愿摔下床也不远纳兰魅触碰他,在纳兰魅走近他时,他手中凝聚几分内力想要将他推开,谁知这一用力就将纳兰魅拂开数步之远,直接撞翻了桌椅。等纳兰魅站稳脚步时,慕容幽已经摔跪在地上,拼命地喘气。
房内的响动引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顿了下便推开了门,来的人是寒枫,看见慕容幽摔在地上的时候,她惊了下立马走过去扶起他,同时,她也看见了站在倒掉桌椅边脸色惨白的纳兰魅。
再不明就里也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没等她问,便听到纳兰魅清淡的声音,“你真想让我走?”
寒枫惊愕,转眼看向慕容幽,只见他眼眸冰冷,不见往日半点温情。而那边,纳兰魅等不到回答,轻轻吸了口气,轻说,“好,我走。”
“纳兰公子!”
寒枫想要去追,可是身边的慕容幽却虚弱的可怕,只要她一松手他就会倒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纳兰魅转身向外走去,即便在门口碰上墨莲和君怜也未曾停顿脚步。
“墨莲,快去追纳兰公子!”
墨莲一愣,还未反应,慕容幽再度开了口,声音低沉了许多,有些疲惫不堪,“让他走……”
“公子……”墨莲想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这边寒枫就接了口,说,“可是他能去哪?他带着孩子能去哪呢?况且这冰天雪地的,纳兰公子身体又不好,怎么出去?”然后转头看向墨莲,说,“墨莲,你来扶着盟主,我去追纳兰公子。”
可是这庞大的慕容府邸,走廊如迷宫,她去哪追?等她绕了几圈都找不到回去时,发现房中只剩下墨莲和君怜在收拾房子,慕容幽不见身影。
君怜说,“师父去追纳兰大哥去了。”
雪在下,好像从来都没有停过,白雪皑皑,天地都没有尽头。纳兰魅就这样一步一步缓缓走在雪里,单薄的白衣几乎要融进了雪色中。而又不知何时,这白净的世界中平添了一抹红,如血的嫣红,在这冰雪天地中显得意外鲜艳,而又意外温暖。
纳兰魅脚步缓缓停下,隔着纷纷的雪花看着前方的慕容幽,他也正看着他。两人相望无言,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彼此,望穿了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望穿了相爱以后的种种磨难,望穿了缱绻缠绵时的耳鬓厮磨,也望穿了夜深人静时的相拥而眠,都为了什么?……
无非,一个爱字罢了。
“对不起……”
他嗓音因高烧异样沙哑,声音轻微地很快就消失在了这冰天雪地里,却是分外清晰地传入了纳兰魅的耳中,好似这些话并不是从口中说出,而是在他心中响起直接传进了纳兰魅的心里。他艰涩地说:“……我是利用过你,但是我……也是真的爱上了……”
纳兰魅瞬间睁大了眼,于是黑漆漆的眼珠很快便染上了雪中水汽,他僵直地站立在雪地中,手指在身侧越攥越紧,颤抖着身子看着慕容幽缓缓越走越近,直到他将他用进怀里,炙热的体温温暖着他,他才感觉到一点真实。
“纳兰魅,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慕容幽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去抱他,可是力量却小到只要纳兰魅轻轻一挣就可以离开,身体中莫名的灼热让他脑袋沉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只有他的意识还在拼命挣扎,不能倒,决不能倒,他就快离开他了……
“所以,你……别走……”
他声音渐渐而小,手臂渐渐松开纳兰魅,身体缓缓滑到地面,高烧夺去他太多体力,他虚脱地倒在雪地里,双眼紧闭,脸上一片灼烧似的绯红,气息急促而凌乱,仿佛他撑着过来唯一的目的也不过想要说声对不起,将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尊放下来只为挽留他不要离开。
纳兰魅无力跌坐在慕容幽身边,眼睛深处汹涌泛起血红的色泽,在这冰雪天地里显得格外的脆弱与哀伤,然而他的表情却是想笑又想哭,最后汇做一种温柔,美的惊人。
“我原谅你了,早就原谅你了……”
【第一次写文,下笔没有轻重,这篇文不否认存在很多很多瑕疵,并且在我回头看的时候连想死的心都有。不过,也不否认的我是认真的在书写每一个文字,尽管很缓慢,尽管很劣质,但每一个字都真实出自我的心血。谢谢一直陪着我的大家,小默晓,樱雪,以及魅惑天下的所有孩子们,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