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幽终是冒雨踏出了仙人潭。
随行的人只有墨莲与君怜。碍于天气,慕容幽舍去马匹选择步行,准备等雨停了之后再骑马。奈何天气却像是有意阻隔人的脚步一般,自慕容幽踏出仙人潭后便越加恶劣起来,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直教人寸步难行。意外的是,慕容幽竟不畏风雨执意行路,虽不匆忙,但缓慢的日夜兼程依旧可以看出慕容幽神色间暗含的那些许迫切。墨莲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点,一路上只言未语始终紧紧跟随。而君怜,也意外地没有喊苦喊累。(是怕喊了会被慕容幽丢弃在荒郊野外吧?可怜的孩子,娘疼你,摸头~)
晌午时分,慕容幽落脚客栈,准备吃点东西歇歇脚以便恢复体力。一路奔波,又是这种天气,难免有些狼狈。君怜全身透湿,小脸被雨水浸着发白,浑身颤个不停。墨莲虽然没有君怜那般狼狈,可衣着发梢还是暗了颜色,三人中,也只有慕容幽只是发梢沾了些湿气,身上衣着好似是刚穿上身一般干净鲜亮。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客栈中基本是留宿的人并不多,可稀稀疏疏还是坐满楼上楼下。因为只是短暂停留,墨莲只在二楼靠窗的角落里挑了个座位又随便要了些吃的,待慕容幽坐下后便自觉地拎着君怜下去梳洗换衣。慕容幽独身留在二楼座位上。
片刻后,饭菜端了上来,两荤两素,一坛子桃花酿。慕容幽揭泥倒酒正准备喝,麻烦就上身了。要说这慕容幽吧,悻情一向沉冷淡漠,出门在外总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当然,除了偶尔起了兴趣而小小出界一番,为人处事始终保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死无全尸”的态度。可尽管如此透明自身,也掩盖不了那一张过于妖艳的容貌,以前带着面具还好,毕竟整个人江湖都知道盟主戴着面具,遇到后都会自动避让三舍,哪敢谈说什么调戏招惹之类。可现在敞着真实面容招摇而过,少了那份忌惮,遇到的杂碎自然会一多点,之前都会被墨莲处理在十步以外,现在真巧墨莲不在,真不知说这些人是幸运还是倒霉。
“这是哪来的美人啊?孤零零的一个人是在等谁吗?需不需要本少爷来安慰安慰呀?”话说着,就见一抹人影蹭到了慕容幽的侧边,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流氓地痞,纷纷调笑着慕容幽。再看慕容幽,只是动作顿了顿便继续喝酒,权当只是听到几声犬吠。可如此无动于衷,也阻不住那些秽言秽语,“果真是美人啊,瞧瞧这张脸,比那勾栏院里的头牌相公还要美上三分呀!再瞧这肌肤,嫩滑得跟个女人似的,摸起来手感肯定不错。再瞧这身板,柔中带刚……”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扫射着慕容幽,继续说,“不瞒大家说,我曾经遇到说一个青楼小倌,那身段跟这差不多,不是我说,那技术可真不是盖的,光是听着叫声就足够让人泄上好几回,而且呀,这人看样子还是个生手,未经处事的身子尝起来只恐怕更加销魂吧?你们说是不是呀?哈哈……”
众人纷纷附和,“这回金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这可是个极品呀!”话一出,有人说了,“金少,这人可是我们大家发现的,你可不能一个人占了去,尝完了也该给我们大家轮流尝尝。”立马又有人接了,“是呀,金少,极品就该拿出来让大家伙一起尝尝……”
这边刚说完,就见慕容幽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缓缓放下酒杯。那位被称作金少,也就是先前坐下的那人以为慕容幽不高兴了,立马出口打断那些人的戏言,“行了你们,都给本少爷闭嘴。吓跑了我的美人,你们可赔不起。”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慕容幽,当目光触及慕容幽领口下隐约露出的优美锁骨时,眼珠子立马绿了,“我说美人,要不要跟了本少爷?本少爷保证让你一辈子吃香喝辣。”说着,手也无意识地摸向慕容幽搭在桌上的手。
可想而知的下场——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伴随凄厉惨叫声,就见那金少好似一纸飘絮被慕容幽一脚踢向那些人脚边,那些人吓得后退数步,眼睁睁地看着那金少抱着胳膊蜷缩在地面一阵阵抽搐。谁也不敢上前去搀扶,正当他们看着鲜红的**自金少那血肉模糊的手上蔓延开来而心惊肉挑,犹豫着要不要抛下金少逃走时,慕容幽霍然转过身面对他们,那一张妖艳之极的脸上此时剩下的也只是冰冷邪气与嗜血凶残,那一双深沉眼眸此时也已褪去往日暗色,绽放诡异如鬼火般幽蓝光芒,凶残暴,尤如九幽硬闯而出的死神罗刹。
逃已不及,就见那白玉手掌一翻,紫绸扇瞬化万千扇影,挟着山崩地裂之势,在血肉崩裂声的旋律中,却又轻灵如同一抹幽影飘渺旋舞在人影间,乍现倏逝挥洒血雨纷纷,残忍,而又极致优美。极致恐惧似乎扼住人的喉咙,看着一人接着一人毫无声息地支离破碎,全楼上下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死寂若空洞,仿若已经被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震碎灵魂。
此刻,似乎只需纵情杀戮。
当墨莲闻讯赶至,看到散落在四周地面上血肉模糊已拼凑不齐原貌的尸体时,心底震惊之余便是疑惑,公子虽嗜杀却鲜少亲自动手,更不会如此狠毒,如今这般重手——慕容幽笔直站在还带着余温的鲜血中冷眼看着蜷缩在角落中抱着手嗦嗦发抖的金少,嘴角冷冷勾起不屑,刷开扇子缓缓向他走去,软锻鞋底在血中印出一个个脚印。
前来调戏的人都死了,死在金少面前,支离破碎。他像是看怪物般看着缓缓走近的慕容幽,眼睛瞪得如铜陵般大,明知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可他还是潜意识地往后缩,再往后缩,声音挤在喉咙里咯咯作响,“别……别……别……杀……别……杀……我……”
慕容幽停在他面前,低眸俯视他,正如看待蝼蚁一般轻蔑,“惹恼本尊,就该有死无全尸的觉悟。”说着,便缓缓举起了手,紫绸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弧线,却被半空中硬生生伸进的手掌截去光辉,明朗声音也缓缓穿进——“慕容盟主手下留情。”
慕容幽眼眸一扫被握住的紫扇,再一勾眼那人面容,泛白道袍灰旧,白发耸拉,面容枯槁,饱经风霜,凝望慕容幽的眼神却深邃湛亮,沧桑而又飘忽。“既然这位施主已心生悔意,慕容盟主何必再多造杀孽,得饶人处且扰人,还请盟主手下留情饶他一条悻命。”可话音未落,就见眼前慕容幽身影一晃,手中紫扇霍然消失。只听碰的一声,那人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慕容幽掐住脖子按在墙上丝丝动弹不得,身后墙面脖子位置生生撞凹下去一块,可见慕容幽的用力。慕容幽扬眸看他,手指一点点收紧,眼底湛蓝越见深沉,笑得森冷,“想要阻拦本尊,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那道人轻咳一声,一丝血痕滑下嘴角,面容却是出奇的平静,“倘若慕容盟主非以杀止怒,那贫道这条老命倒也死不足惜。不过,即便如此,贫道还是想要在此奉劝慕容盟主几句。”他伸手握住慕容幽手腕,正眼看着他,神情淡然镇定,“枉造杀孽,必遭天惩。”
“天惩?”慕容幽眉一勾,染尽邪气,尔后伸手将那人仍出去,轻蔑地看着他,“可笑之极。本尊杀人无数,为何至今尚不见任何天惩?”那老道人摇摇站起身,眉宇因慕容幽的话而轻皱起弯度,“皆因有人为慕容盟主挡去灾祸。”
慕容幽轻挑眉,不清不淡,“说清楚。”
那老道却是轻轻叹口气,说,“慕容盟主,这本属天机,贫道自不敢多言,只希望盟主听进贫道一句劝,勿再枉造杀孽,沾染血腥,以免招致天惩。”
慕容幽无动于衷,“若不呢?”
那道人直直看了慕容幽片刻,徐徐开口,却是问:“慕容盟主可有心属相惜之人?”慕容幽凝眸看他,眸中闪过意欲不明的神色,“你想说什么?”
“红鸾星动,红鸾承灾。”那人幽幽而叹,眼底恍然有种忧虑,“慕容盟主心属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惩之人啊。”
晋阳,好不容易放晴的天又开始下起雨,细细蒙蒙,像是一场雨雾弥盖护国府。
小楼里,月渎怡坐在绣架旁心不在焉地刺着绣,绣架旁的竹筐里已经有了几件成品,喜气的大红色,龙凤比翼双飞,鸳鸯交颈戏水,绣工细致精美,表情细微生动,栩栩如生。这些,是月渎怡经常熬到后半夜才赶出来的嫁妆,都说女儿家出嫁时都要用自己绣品才会被月老祝愿,她的嫁妆早已绣好在闺阁,可不曾想到陛下会钦赐凤冠霞帔,她无法穿上自己绣的嫁衣,时间匆忙下,也只好赶绣些其他绣品,比如喜被套,喜枕套之类。
她为婚礼付出多少辛劳和心血,陪着她一起的丫鬟们都知道:时常刺绣到半夜,时常研究食谱到深夜,时常奔波在厨房饭厅一整天……她对这次婚姻有多期待,有多努力,似乎也只有那些丫鬟才知道。而那个人,却不曾关心注意过这些。即便,她将是他的妻子。
“啊。”指尖传来的尖锐疼痛拉回月渎怡飘远的思绪,低眼,洁白指尖已经冒出了点点血珠,十指连心疼得尖锐,她有些吃痛地将手指含进嘴里,笑得异常苦涩,“还真是没用呢。”
她放下绣针,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徐徐起身推门走出楼台,抬眼看向天际。天幕一片黑漆,借着屋中幽光只能隐约可见空中绵绵细雨,断断续续打上树叶传来湿潞的声音,好似老天悲伤的呜咽。
她怔怔出神,心底莫名地揪疼起来,“魅哥哥……”
夜更深了一些,雨势也逐渐大了起来。本是夜深人寝万籁俱静的时刻,府中供奉历代国师先祖灵位的祠堂中却幽幽亮着光线,隐约传出鞭打的声音。
昏黄烛光,粗重铁链,慑人鞭声。葬和逸被缚住双脚吊在支架上,被剥下衣服的赤囧上身布满鞭痕,鲜血淋淋,触目惊心,而从他们苍白虚弱的面色上看来,他们支持不了多久时间。而在另一边,纳兰魅同样被绑在支架上,手脚和腰身皆被粗重的锁链束缚住,他微低垂着头,长及后膝的黑发凌乱地披散而下,遮住他的面貌,看不清他的表情。
忽地,鞭声停止了,人的声音传来,“主上,人昏过去了。”
玄青端起茶盏,语气平缓清冷,“如何,可交代了?”
“只字未露。”
闻言,玄青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清淡地瞥向纳兰魅。自施行鞭刑开始,纳兰魅便陷入这与世隔绝般的沉默中,想来是借此来催眠麻zui,逼自己狠下心来不闻不见。也是,让一向爱护属下的主子亲眼看着属下因自己的过错而受尽折磨,换做谁也不好受吧?玄青静静凝望着纳兰魅,眼底晦明不清。葬与逸是否无辜,孩子的生父是谁,这些并不重要,他有千万种办法可以完美解决这些,他唯一在乎的是纳兰魅是否能够服软认错,从此斩断情根,心无旁贷背负起护国之责。
“泼醒,继续打,直到说出孩子的父亲。”
于是,撕心裂肺的盐水过后,又是痛彻心扉地鞭打。或许是早已预料到这种境况,玄青特意吩咐用软蛇皮鞭,不伤胫骨却是鞭鞭痛入骨髓,等痛晕过去再泼浇盐水痛醒,痛醒再鞭,痛晕再泼醒,周而复始,不要人命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不管痛醒或痛晕,葬与逸始终咬着牙不出一声,如此一来,鞭声混合着血肉撕裂声回响在异常安静的祠堂中便更为清晰,响彻耳膜,直至震慑人扉。而纳兰魅却始终低着头,就像是无知无觉毫无生气的木偶。月落日升,日落月升,祠堂中鞭声依旧,葬与逸一次次痛晕又一次次痛醒,漆黑的发不知是被盐水还是汗水浸得透湿,湿嗒嗒地贴在惨白如纸的脸上,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着,干涩唇瓣已被咬出血,却因不愿吐出痛声而死死不松口。
待葬与逸又一次痛晕后被盐水泼过,被那火辣辣的痛强行拉出黑暗时,已是过了五天。尽管按时会喂他们吃饭喝水,可五天五夜的轮番鞭打还是使他们丧失所有体力,变得虚弱不堪,可每次醒来,他们第一时间做出的举动便是抬起沉重的头颅,用模糊不堪的视线急切地寻找纳兰魅的身影,当确定他无碍想要松口气时,鞭子便又悄然而落,鞭鞭落实,毫不留情。
又一次昏厥后再泼醒,玄青让人住了手,声音已不似起初那般云淡,掺杂着刺骨冰冷,好似已经用尽耐心,几近质问,“说,少主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葬和逸神智模糊,声音干嘎嘶哑:“属下……不知。”
“不知?”玄青目光渐冷,“我问你们,无量山一行,谁与你们少主最为接近?”
逸睫毛轻轻颤动,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几乎只凭着本能地回答,“属下……不知。”
“作为护卫,竟不知少主平日言行举止,留你们何用。”玄青眸色一沉,脸色平淡,眼底却俨然涌现出了杀机,“来人,喂百楚散,换拷问鞭,往死里打。”百楚散,是将服用者的感官知觉放大百倍的药物,服下此药后无论听觉嗅觉视觉热感冷感或是痛感都会被放大百倍,挨上轻轻一巴掌也会受到等同用刀割肉的痛苦,是刑部常用来拷问犯人的手段。玄青用在这里,想必是有了置葬与逸死地的想法。
效果当真斐然,一鞭下去,始终咬着唇不肯吐出一丝声音的两人竟都痛哼出声,然后生生咽下,又咽也咽不下地轻哼出声,鞭鞭挥落,鞭鞭闷哼,鞭鞭折磨,鞭鞭凌迟,鞭鞭痛不欲生!
终于,失血唇瓣溢出破碎声息——
“别打了,师父,我说,什么都说,别打了……”
“你还知道我是师父?”玄青转身面向他,语气凛冽,可当看见纳兰魅眼底悲绝哀伤,终是于心不忍,过多话语皆化作幽幽一叹,“说再多也没用,为时已晚。”说着,他又是轻轻一叹,似乎不愿再多谈,“说吧,这孩子是你自己动手,还是为师帮你动手。”
纳兰魅面色骤然发白,“不,师父,所有的错是徒儿一手犯下,无论怎么罚徒儿都毫无怨言,只是这孩子,这孩子是无辜的,师父……”
“看来,只能为师出手了。”玄青仿若未闻,“来人,把堕胎药端来。”
“师父!”纳兰魅开始挣扎起来,奈何身上的锁链却如何也挣脱不开,即使用上内力也丝毫未动。玄青清淡看他一眼,“这锁链为南海玄铁所铸,挣扎无用。”
纳兰魅脸色灰白,眼底逐渐涌现出惊惧与绝望,明知徒劳依旧拼命挣扎,手脚腕肌肤摩擦出血,转眼便是鲜血淋淋,他却仿若不知地用力去挣脱,直到有人端来堕胎药,玄青上前点住他的囧位。纳兰魅死死盯着那晚药,黑漆漆的摇晃在白色瓷碗中,像是一碗剧毒。
随即他看向玄青,眼底是凄楚的哀求。
“为师为你好。”玄青无动于衷地伸手叩开他的下巴,“今天,这孩子必死无疑。”
纳兰魅瞳孔恍然一空。
下一刻,苦涩药汁强横灌进他口腔。
注定是难眠的夜晚,连风也让人心神动荡不安。
打扫干净的客栈上房中,慕容幽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氤氲的雾气湿润他的面颊,他举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的红色锦囊,不懂那日那位老道人要给他这锦囊的用意,沉思许久之后徐徐伸手拉开锦囊,抽出那条不长的红丝线。
红丝线,别有含义吗?
“公子,膳食已经备好。”
“嗯。”
慕容幽应一声,又看了一眼那条线便放回锦囊收好,接着便跨出浴桶擦干身体,伸手向屏风的衣物,手刚一碰,就见一道紫光从指尖滑落,啪地掉路在地。慕容幽低眸看着展开在地上的紫绸扇,静了片刻才弯腰捡起,目光便凝注在扇中那首藏头诗:慕容,纳兰。
这把扇子,好像是他元宵那晚送的吧?传说那天送上赋有藏头诗的扇子便代表心意相许,若是对方收了还回了礼,便代表两情相悦。当日他赠诗藏扇,而他,回礼以玉萧。
这便不是代表了……慕容幽恍然怔神,脑中却是突然闪过那老道的话:“红鸾星动,红鸾承灾。慕容盟主心属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惩之人啊。”
慕容盟主心属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惩之人啊。
心属相惜之人,便是承受天惩之人……
模糊中,纳兰魅只觉得疼得厉害,像是有双手伸进他腹中奋力扯拉翻搅撕扯一般,侵蚀百骸的疼痛传遍经络,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开始**,疼得连心跳都感觉不到。
“主上,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是不见血。”
“再拿一碗药来。”
“是。”
模糊中,又觉得热得厉害,腹中又像陡然熊熊燃烧起了地狱阎火般,几欲吞噬人的神智,接着又是一阵阵抽骨般的剧痛,疼痛越烈,人也渐渐虚浮起来,好似快化作一缕青烟飘散。
“主上,还是不见血。”
“再拿一碗。”
“是。”
模糊中,又开始冷得厉害,浑身毛孔都仿佛张开了似得,轻微的风息吹过身体都会变成彻骨的寒气从肌肤中侵入体内,冻得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神智开始逐渐透明。
“主上,少主气息减弱。”
“骨骸,你护住少主心脉,血鸦,你再去拿一碗堕胎药。”
“是。”
模糊中,冷热开始交替,忽冷忽热,片刻如置身焱谷,片刻又如堕落冰川,冰火两重,炙彻骨髓,寒彻血肉,生不欲死。
“主上,出血了,但是下不来,只能将胎儿搅碎,让他自己流出来。”
“你们护住他心脉。”
隐约有一双手轻轻附上他的腹部,接着,一阵刀绞似的剧痛自腹中传来,强烈到几乎撕扯灵魂的痛苦让人禁不住地痛吟出声,然而,疼痛还未过去便又紧接着又是一阵绞痛,汗透体而出,连呼吸都仿佛没有了力气。
“主上,少主似乎承受不住这疼痛。”
“主上,少主失去意识了。”
黑暗开始蔓延,慢慢地越来越浓,想挣扎,却一丝力气也没有,想了一想也就放弃了,其实这样也不错,镹儿有月渎透照顾,月渎国没有了他,但还有师父,有卿在,他毫无留恋,他可以安心地离开。可就在他彻底被吸入黑暗中的那一刹那,却有个声音轻轻传来——
“三重劫,浴血死,浴血生……”
【好吧,凌晨三点,在下舍身更文,下一章希望宽限点时间,真的对不起,发誓绝不弃坑,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