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一夜前后若两人,朝野上下刮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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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殿中,尘落手握着剑,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
“什么时辰了?”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
舞依听到她又开了口,忙回答道:“快子时了。”
“已经快子时了吗?”尘落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您别急,陛下应该快回来了。”舞依安慰着她,却也忍不住地望向门外。
尘落觉得心里很乱,她不敢去想现在那边的情况。她不是没经历过宫变,而且在齐国经历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是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坐立不安的感觉…
她停下步子,轻阖起双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觉得心跳一声一声清晰地敲在心间…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都守好了!”随着外面朦胧的命令声音,纷乱的脚步声渐渐传来,由远及近。
尘落猛地睁开眼睛,面对着大门,手中的剑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夫人!?”舞依也听到外面的躁动,声音里隐隐带着些轻颤。
尘落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你呆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舞依犹豫了片刻,上前两步拦住她:“夫人,还是我去吧,若是您有什么事,奴婢没法向陛下交代。”
尘落摇了摇头:“若是他无事,我定不会有事,若是他有事,我恐怕也回不来了…宇文护不会把你怎样,如果可能,你便想法逃走。”
“夫人!”舞依闻言忙跪了下来,她抓住她的裙角,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恳求道,“奴婢受过陛下之恩,又怎能苟且,陛下的愿望便是奴婢的愿望,奴婢愿意以死保护好夫人!”
尘落看着她,眼中满是动容,这个女孩陪她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却是每次自己低落的时候都在身边。
为他也好,为自己也好,她愿意以身犯险,便是个值得珍惜的重情重义的好姐妹…
她俯身扶起她:“舞依,你真是我的好妹妹,但这次你要听我的。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外面还有他的人在,而且我有功夫的,哪那么容易出事?”
舞依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咬了咬唇:“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夫人既然把我当妹妹,我更要好好守护才是,我也想守住陛下想要守护的人…”
她说得坚定,说罢,便抽出手转身朝外走去。
尘落还在她刚刚的话中没回过神儿,猛然意识到什么,忙两步跟上她,轻声道:“对不起…”
只一瞬,舞依颈后一重,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尘落接住她,将她抱到床上,后退几步,对她一拜:“谢谢你愿意护着我,愿意守护陛下…你对我如此,我实在无以为报…但这次,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她直起身子,拿好剑,正要向门口走去。
“吱”的一声,房门开了。
她下意识地拔出剑。
“落儿!”宇文邕看到她,轻唤了一声,却难掩兴奋。
“咣当!”
剑掉落在地。
下一秒,宇文邕觉得怀中一重,低头看去,她已经扑了进来,紧紧拥住他…
他回搂着她,似乎用了全力,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一样:“我回来了…落儿,我回来了…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什么,因为从今以后,周国便是我的周国!落儿,我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了!”
尘落从他胸前抬起了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手指颤抖地抚上他刚毅的脸颊,俊俏的眉梢,厚实的嘴唇,似乎在确认这是真的他,确认他没有受伤…
“落儿。”宇文邕深凝着怀中的人儿,按住她的手。
对视良久,尘落勾起了唇:“邕哥哥,你赢了!我果然没有猜错,你赢了!刚刚我很害怕,很害怕你会不回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开心!”
“恩,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你…”宇文邕看着她略带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真是傻落儿…那日还在说自己不怕,今日便在这里和我哭鼻子。”
尘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胡乱抹了抹眼睛,嗡嗡地说道:“才没有呢,刚才被风吹的…”
宇文邕笑了起来,又将她搂在怀中。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眼角的湿润也一并蹭在了他身上。
太好了!太好了!邕哥哥以后再不是傀儡!再不用受制于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宇文邕才留意到躺在床上的舞依,想起刚刚她拔剑的样子,缓缓放开她,扶着她的肩:“落儿,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好吗?”
尘落看着他深情的眸子,点了点头:“邕哥哥也要答应我,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一同分担。”
“呵,这还跟我讨价还价。”宇文邕又刮了下她的鼻子,应了下来。
尘落拉着他的大掌,不愿意松开,但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见他点了点头,她有些不舍道:“你要是愿意,我陪你一起去好吗?”
“放心吧,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你担心了一晚上,早点休息,我晚些会回来的。刚刚是怕你着急,所以先回来告诉你一声。”宇文邕哄着她。
尘落虽然还是舍不得,但还是慢慢松开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平静道:“恩,那你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听到“家”这个字,宇文邕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轻笑道:“恩,好好在家等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尘落立了一会儿,转身看看空无一人的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出门唤来侍从,一起照顾昏迷的舞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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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殿中,宇文孝伯、王轨和于翼立在一旁等候。
宇文宪跪在殿中,他摘了冠冕放在一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轨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堂兄恐怕已经死了,心中多生感慨,却不知道皇兄这深夜召见于他是福是祸。
宇文邕走了进来,见到他跪在殿中,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他在上首落座,没有让他起身,而是看向另外向他行礼的三人。
“文若(于翼的字),你与晋公同受命先帝,辅佐朕登基。这些年因为晋公的猜忌,让你受委屈了。今日朕已经将其诛杀,但他的世子中山公宇文训仍任刺史,代镇蒲州。朕想请你连夜去趟蒲州传征他,等他一到同州,立刻处死!”
于翼拱手道:“陛下,冢宰目中无君,凌驾人上,其死是自取灭亡。元恶既除,余孽确应消灭。但这些人皆是陛下的骨肉至亲,正如古人所说的卑不谋尊,疏不间亲。陛下不使诸王而使臣这样的异姓之人前去,恐遭人议论。愚臣心中也不能安。”
宇文邕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依卿所见,朕应派谁前去?”
“越国公宇文盛,他是陛下的弟弟,又刚拜柱国不久,当是不二人选。”于翼不紧不慢道。
宇文邕思量了一会儿:“如此,便依卿所言,让立久突(宇文盛的字)前去传征。另外昌城公宇文深,他也在突厥未还,请卿帮朕拟召,遣开府仪同三司宇文德送去,将他也就地正法!”
“臣遵旨。”于翼应下。
“陛下。”宇文神举走了进来,上前禀报道,“臣以将宇文会、宇文至、宇文静、乾嘉,乾基、乾光、乾蔚、乾祖、乾威、侯伏侯龙恩、万寿、刘勇、尹公正、袁杰、李安等人擒于正武殿,等待陛下发落。”
“将他们于殿中斩杀!”宇文邕冷冷地开口道。
宇文宪一惊,抬眼看向上首的兄长,迟疑了下,还是拱手道:“皇兄,臣弟不敢为堂兄余党求情,但李安出自皂隶,所典唯庖厨而已。既不预时政,未足加戮…”
宇文邕轻笑地打断了他:“你可知世宗(宇文毓)之死,是他所为?”
见他不答,宇文邕继续道:“朕特准赦免侯龙恩之弟侯植的子孙,你意下如何?”
宇文宪听着他的口气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这些年少有人看得出来皇兄的深浅,却不知道他心中如此清明…
他没有放过堂兄的死党,可是却也不会伤及无辜。
他下令杀了李安,因为他当年害死大哥。
他下令杀了侯龙恩及其弟万寿,却未累及侯龙恩之弟,已故的侯植及其一家…
据他所知,当年侯植也和侯龙恩一样是堂兄亲任的。但当年堂兄诛杀赵贵和独孤信的时候,侯植曾对侯龙恩说“当今陛下春秋既富,安危全靠这些元老大臣。他们共为唇齿,尚忧不济,更何况以这细小的嫌隙,就自相夷灭?我恐天下之人会因此解体。兄长既受人任使,怎能知晓此事的后果却不言呢?”
当时侯龙恩不以为然,没有听从他的忠告。
侯植又找机会对堂兄说:“君臣之分,情同父子,理须同其休戚,自始至终。明公以骨肉之亲,当社稷之寄,与存与亡,在于兹日。希望您也能推诚王室,像伊尹和周公那样,使国有泰山之安,家传世禄之盛。那整个天下,没有不感到幸运的。”
堂兄听后,暗暗不满道:“我蒙□□厚恩,又是他的侄子,誓将以身报国,贤兄应见此心。卿今日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在说我有其他的志向吗?”
后来堂兄又得知了他对侯龙恩说的话,便暗暗猜忌起他。
侯植害怕不能免祸,就这样忧郁而死…
皇兄特赦免其子孙,分明是借此昭显忠于他皇权和忠于堂兄的区别…
宇文宪不敢再多言,他低下头,沉默地继续跪在那里。
宇文邕收回视线,又看向旁边立着的三人。
“陛下。”王轨上前道,“晋公的的长史叱罗协、冯迁、陆逞和其他亲信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
“这些人不足为患,一并革职除名便是!另外,已故的蒲虞勋三州刺史薛善,曾在宇文护手下告齐轨以致其身死,如今就赐其谥号‘缪’” 宇文邕沉声道,“沙门,你去将旨拟好,朕要在明日早朝之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周国再没有宇文护!”
宇文宪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心里寒意更甚。
当年,齐轨和薛善说“兵马万机应当归还给天子,怎么能还掌握在大臣手里?”,结果薛善忠于堂兄将此话告诉了堂兄。
最终堂兄杀了齐轨,又以薛善之衷心,升了其官职…
事过多年,薛善早已离世,不想皇兄竟然连他都没有放过,会赐给他这样的谥号,为齐轨翻案…
“是!”王轨领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又看向上首…
“孝伯,你与文若一同去越国公府传诏,按着刚才的意思,让立久突即刻出发,不可耽搁!”
“是。”宇文孝伯和于翼领了旨。
“你们都下去吧,朕还有话要对齐国公说。”宇文邕吩咐道。
几人领命退下,出门前不免看向自始至终跪在那里的男人。
屋中只剩下兄弟俩。
宇文宪没有动,但却一直挺着腰板。
“起来吧…”宇文邕看了看窗外,声音平淡,“朕没有怪你的意思。”
宇文宪犹豫了下,恭敬道:“谢皇兄不杀之恩。”
宇文邕嘴角挂着微弧,收回了视线打量着他:“天下者,□□之天下。朕继承并守护这祖宗鸿基,常常害怕会失去。冢宰无君凌上,将图不轨,朕因此诛杀他,以此安社稷。你与朕亲则同气,休戚共之,事不相涉,有什么可致谢的。”
“臣弟为堂兄手下多年,皇兄灭其余孽,弟深感愧疚…”宇文宪小心斟酌着用词。
“你是真的觉得愧疚的话,朕便派你去干一件事,你可愿意?”
“臣弟不敢违抗皇兄之令。”
“好,那朕就派你前去晋国公府,收缴兵符及诸文书簿册等回来复命。”宇文邕吩咐道,眼中的晦暗让人不明…
宇文宪领命出了宫,此时他觉得后背都已经湿透。
皇兄这些年的隐忍不发和如今这气势真真判若两人。
他明白他让他去收缴这些的原因。
因为他曾是堂兄的手下?因为他有些威名?若是他去,没多少人敢造次,对吧?…
宇文邕立在窗边,感受着清爽的春风,嘴角微勾,抬头望向天空即将盈满的圆月,心里自言自语着:“大哥,三哥,我终于报仇了!从今天开始,这皇宫不再是牢笼,我也不再是被束缚的虎狼!父亲,您的一统之志,祢罗突一定为您完成!大哥,我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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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满朝文武见到正武殿的血腥景象,才猛然意识到周国变了天。
宇文邕令人将这些叛逆的尸体拖出了大殿,又抬手示意长孙览诵读他的诏书。
长孙览恭敬领命,浑厚的嗓音响在大殿之上:“君亲无将,将而必诛…”
只是八字,便已经敲在了下首众臣的心里。
他们面面相觑,却因上首飘来的目光,都不敢多言,只得低着头,听着长孙览的声音穿透他们的耳膜。
这自古为人臣子者,不得叛乱谋反,若要逆乱,就是无赦死罪,必得诛杀。
晋公这些年的行径他们都看在眼里,却不敢多言,如今遭此下场,确是天道昭昭…
只是他们的天子一夜之间杀了晋公,又以雷霆手段灭了余党…
这势力和手腕,他们绝不可小觑!
“…太师、大家宰、晋国公护,地实宗亲,义兼家国。爰初草创,同济艰难,遂任总朝权,寄深国命。不能竭其诚效,罄以心力,尽事君之节,申送往之情。
朕兄,略阳公(宇文觉),英风秀远,神机颖悟,地居圣胤,礼归当璧。遗训在耳,忍害先加。永寻摧割,贯切骨髓。
世宗明皇帝(宇文毓)聪明神武,惟几藏智。护内怀凶悖,外托尊崇。凡厥臣民,谁亡怨愤!”
闻至此,众臣不禁想到了陛下早逝的那两个哥哥,和他们的隐忍比起来,陛下他竟然忍受了十多年…
这样的天子,当是怎样的人?
所谓君心难测,他们的天子又何止是难测!是完全不显山漏水!而且龙行浅滩,韬光养晦,瞒过的又岂是晋公一人?恐是他们这朝堂多数的人…
越这么想,他们越觉得他们的陛下不是简单的人,忙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细听他的诏:
“朕纂承洪基,十有三载,委政师辅,责成宰司。
护志在无君,义违臣节。怀兹虿毒,逞彼狼心,任情诛暴,肆行威福,朋党相扇,贿货公行,所好加羽毛,所恶生疮磐。
朕约己菲躬,情存庶政。每思施宽惠下,辄抑而不行。遂使户口凋残,征赋劳剧,家无日给,民不聊生。且三方未定,边隅尚阻,疆场待戎旗之备,武夫资捍城之力。
侯伏侯龙恩、万寿、刘勇等,未效庸勋,先居上将,高门峻宇,甲第雕墙,实繁有徒,同恶相济。民不见德,唯利是视。百姓嗷嗷,道路以目;含生业业,相顾钳口。常恐七百之基,忽焉颠坠,亿兆之命,一旦阽危,上累祖宗之灵,下负苍生之责。
今肃正典刑,护已即罪,其余凶党,咸亦伏诛。氛雾既清,遐迩同庆。朝政惟新,兆民更始。可大赦天下,改天和七年为建德元年。”
长孙览浑厚的声音还盘旋在大殿之上。
朝臣们越听心里越寒,也越听越佩服。
曾经那个坐在龙椅上百般顺从的皇帝和今日这坐在高处傲视他们的皇帝,真的是一个人吗?
此等雷霆手段,如此清明的诏书,恐怕不光是为了立威,还要昭显自己的决心和志向。
这会儿子,他们都努力思考着自己曾经的行为,巴结过晋公的事情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依照陛下这样的雷霆手段,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们能站在这,是不是算逃过了一劫?
宇文邕嘴角轻勾,打量了会儿下首的众人,看向宇文宪:“齐国公,让你收缴的东西可拿来了?”
宇文直闻言皱着眉看向宇文宪,又将视线移向上首,皇兄怎么让毗贺突去收缴,毗贺突分明是堂兄的人,皇兄诛杀余党怎么会放过了他?!
宇文宪忙出列道:“皆以收缴,还请皇兄过目。”
宇文邕示意何泉去取来,一一翻阅。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这前几封上都是些假托符命妄图制造异谋的言论!
“啪!”一声脆响在正武殿中回荡。
大臣们都不敢出声,有几人已经紧张得额头冒汗。
宇文邕没有说话,继续翻看着后面的内容。
他脸色稍霁,微微敛眸,细细读了下去。
这剩下的两份都是大谈星象变化的灾难吉祥,劝宇文护将朝政大权归还天子。
看向下角的署名,原来是庾季才所写…
他抬眼瞥向下首,目光徘徊在刚刚写这些文书的几人身上,扶着龙椅把手的手越握越紧。
突然他笑了起来。
众臣正在不明所以之际,他突然一拍把手,站起身来厉声道:“刚刚朕的诏书应该写得很明白,这些文书的署名还用朕一一点过吗?”
话落,几人神色慌张,出列跪地,称着愚臣受人蒙蔽,请陛下开恩的话。
宇文邕扫了扫立在一旁泰然自若的庾季才,淡淡道:“叔弈(庾季才),你这两份倒是写得不错,可惜晋公没有听你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此乃臣子分内之事。”庾季才举着笏,语气不卑不亢。
宇文邕赞赏道:“卿不必谦虚,此事当赏,朕就赐你三百石小米,二百段布帛,今日起提升为太中大夫。”
庾季才依旧平静道:“为人臣子,本应如此,臣不敢邀功领赏。”
宇文邕闻此,很是满意。
当臣子当成他这样真的实属会当臣子。
沉默片刻,他朗声道:“有卿如你,为朕之福,此乃卿应得,不必推辞。另外朕想令你带人去撰写《灵台秘苑》,你可愿意?”
“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庾季才闻此,也不再推脱,领命谢了陛下隆恩。
宇文邕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又看向跪地的几人:“尔等谋逆,罪不可赦!念你们已有悔意,朕只杀你们一人,其余亲属只处以流刑。”
他平静地说完,已有士兵上前来拿人。
几人挣扎着求饶,宇文邕却面沉如水,充耳不闻。
直到大殿便得寂静下来他才声音洪亮的又开口道:“此次有功之人,朕当论功行赏。宇文孝伯,朕任你为车骑大将军。与王轨一同加封开府仪同三司。”
“谢陛下!”两人上前谢恩。
群臣望了望两人,不免窃窃私语几句他们这些年陪在陛下身边的事情。
宇文邕轻咳两声,看向阎庆。
下首瞬间安静下来。
“仁庆,你虽为宇文护表亲,这些年却未曾依附他,朕有意将清都公主许配于你的十二子,不知你可愿意?”
“臣惶恐…”阎庆觉得受宠若惊,虽说他从不依附宇文护,却毕竟和他关系密切,如今陛下未加责怪,还当堂将自己的儿子尚以公主…
宇文邕继续道:“另外,已故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李远,早蒙驱任,夙著勋绩,内参帷幄,外属藩维,竭诚王室,因为宇文护之事遭此横祸。朕甚为痛心,如今追赠本官,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陕州刺史。谥曰忠。”
此语一出,下首诸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这李远之子李植,当年建议废帝略阳公早除后患,结果被晋公得知,当时虽然逃过一劫,还是被外放了。
后来废帝被废,明帝继位,晋公召李远和李植回朝廷。
李远怀疑朝廷有变,沉吟良久才道:“大丈夫宁可作忠鬼,怎么可以作叛臣呢!”。遂还是回了长安。
到长安后,晋公考虑到李远功劳名望一向很高,本想保全他的性命,以其子参与谋反之事召他入朝,希望他能亲自处理。
但李远一直疼爱此子,李植又有口才,极力声辩自己没有参与阴谋。
李远信以为真,还带着儿子一同去找拜谒晋公,
晋公本以为李植已被处死,听闻他来拜谒,勃然大怒地呵斥:“阳平公不相信我!”
于是又召他进来,与其同坐,让废帝与李植当面对质。
李植智竭辞穷,只对废帝道:“我本来想这方法,是为了安定社稷,有利于陛下的威权。今日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远听得真切,得知自己的儿子确实参与谋反,仆倒在座位上痛哭道:“如果是这样,实在是罪该万死!”
晋公也以此杀了李植,并逼李远自杀。李远的儿子叔诣、叔谦、叔让也被杀死,而其他儿子因年幼才得到宽免…
如今陛下亲政,为这一家翻案,也不枉他们衷心而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政治,邕哥那老长的诏书,还有N个人物列传故事…希望别太枯燥…本来还有一部分男女主部分,但是太长了,挪至下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