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十五章

这段时间,因为他们做香碱,已经把整个泉州所有能买到的牛羊油基本上全都包了,连每天做三千块香碱的油料也很难买到。你林强云再怎么能干,没材料的话,总不会凭空变出香碱来吧?

林强云躲到后进的一间房里,吩咐没事别来打扰,自己静静地考虑以后应该怎么把生意做下去。

油脂还不是主要的问题,没有牛羊油还可以用柏籽油、菜油,这几种油料照样能把香碱做出来。最让他揪心的倒是越用越少的天然碱。即使按每天生产三千块香碱来计算,还剩余的二万多斤被称为“白泥面”的天然碱也用不了多久,最多也就六七个月吧。

原来林强云以为,一千贯钱给了孙老头之后,他的那位同乡为了其余的钱,一定会再到泉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竟然把四千贯钱不当回事,没有再到泉州来取。他决定回去后找孙老头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再不买到天然碱的话,那这香碱和雪花膏都将陷入无货可卖的境地。

在泉州这里做香碱,目前需用的泥面可能还不会很多,每年大约有十万斤就够。但是如果有蕃商来买,或是自己做起海外贸易的生意,那一年用掉百万甚至数百上千万斤也是大有可能的事。

“从金国榷场贩来的。”林强云回忆去年买下孙老头店房时他所说的话,小声自语:“必须先打听清楚目前大宋与金国有几处榷场可供贸易。对,应该立即派出人去把这种材料落实……不对,应该是了解清楚全部交易情况才是。嗨,叫别人去还是不行,应该我自己去走一趟,顺便到临安转上一圈。”

吉时一过,胭脂店开张后的情况果然像应君蕙所预料的那样,五千块香碱一个半时辰不到就全部卖完。而五十盒“养颜雪花膏”则被南外正宗司赵氏皇室的人全部包揽,一盒都没有落到别人手里。好在大部份来胭脂店的人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早知道这么俏的好货绝对轮不到自己,买不到也无所谓。至于想买而没买到的人,则是有钱无势,没法与皇族的人相争,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忍下了。

宋金两国是生死大敌,要去榷场探看两国交易的情况,并相机把自己需要的货物买到运回泉州来,就只有走水路才最方便。近海行船,林强云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遇上大风大浪,光是些小股海盗还奈何不了自己的护卫队。但想起孙老头的老家是在淮南东路的盱眙军,他的同乡应该不会到太远的地方买到这批白泥面。那么,自己所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盱眙军了。

“可惜这时候没有地图,也可能有地图我找不到。”林强云用力捶了一下左掌:“如果有地图的话就不要请人带路了。不管他,到临安后再想办法找人带路好了。”

林强云抽空把这个想法与沈念宗一说,沈念宗脸色大变,即时就严肃地说道:“强云,这事得和本忠兄弟、归永他们好好商量。淮南东、西两路正是金、宋、李蜂头三方势力纠缠交错的战乱之地。从我们所得知的消息来看,李蜂头不仅只是做汉奸卖国这么简单,此人可能野心极大,将来会有争夺天下的举动。”

林强云问道:“依大叔之意,我们要如何才能买到所需的材料呢?”

沈念宗想了许久,摇着头说:“本忠兄弟告诉我,上次抓到的七个蒙古人派来的汉奸招出,不但李蜂头在打你的主意,蒙古的顺天等四路工匠都总管姓侯的,也准备一有机会就将你掳去为他们效力。万一被他们探知了你将北行购货的计划,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的好哇。”

“但是,我们做香碱的材料怎么办,制烧碱的石灰倒好说,这里到处都有,但那些泥碱怎么办,再不早点想办法,过得几个月就会没法做出香碱和雪花膏了,一旦没有了雪花膏和香碱,这间胭脂水粉店恐怕……”林强云只想到自己生产的原材料不够用,还没想到此去会有什么危险,被沈念宗一说,心里也有点犹豫起来。但他此刻的脑子里塞满了一个钱字,还是没有太把沈念宗的话放在心上。

沈念宗果断地说:“现在说什么我也不听,告诉你,在没有得到我、归永和本忠兄弟三人的一致同意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泉州乖乖给我呆着,最多可以回汀州去走走。”

泉州城人称“刺桐城”或“刺桐港”,番邦外国到泉州来的蕃人也有称之为“光明之城”的。本州自神宗元丰年间(1078~1085年),就已经是城市人口达到二十万人以上的六大都市之一了。

走在街上,店外、屋门口全挂着用纱绢做成外罩的灯笼。行人几乎人人手提灯笼,街巷、瓦舍、酒馆灯火通明,人声喧闹。

若是站到高处看下来,整个“城市都在闪烁,处处都有灯光”。在这有高度照明的城市夜晚,不正是代表泉州城财富盈溢,不正是夜生活文化高度发达的象征么!

夜晚的街市虽然比日间少了很多行人,各个商家店铺也大都已经关门打烊,只剩下店门前挂着随风摇晃的灯笼,向四外发射它显得略有些昏暗的光线。它们明确地向路人表示,已经关上门的店铺,明天照样还会开门做生意,需要购货的请早。

山都蹦蹦跳跳地提着胭脂店伙家点燃后交给他的灯笼,好奇地不住四处张望,这么明亮清楚而又迷蒙的夜晚,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心里既欢喜又紧张,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林强云的衣服下摆不敢松手,生恐一旦把手放开恩人的衣服,说不定恩人会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突然消失,那时自己到哪里去找回恩人啊?

四个打扮得露肩袒胸体形粗圆的女人,正站在路边小声说话,看到林强云和四儿、山都,立即扭着肥大的屁股走到路中间,成一排拦住他们的去路,挺着如山般的胸脯直向林强云身上挤。她们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骚臭味,熏得林强云气都喘不过来,连退了好几步才稍觉好受了些。

山都一下把手里的灯笼朝林强云手中一塞,闪身向几个女人冲去。

几个胖女人只感到眼前有条人影闪动,头上的发髻似乎被人扯动了一下,正想扭头看看是什么人作弄她们。大缸般的身体才扭动头上就被扯痛,这才发现梳理好的头发已经披散并被绑到一起。

山都从容把林强云手上的灯笼接过,拉着恩人的衣服下摆,扯着他绕过几个移动的水缸径自走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几个胖女人,在林强云他们走出十多步后,才尖声大叫。林强云听不懂她们叫些什么,只知道她们不是汉族人,也不是中国人。估计是跟随蕃商到泉州来的外国女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沦落为上街拉客的低等妓女。

三月初二日“寒食节”,林强云吩咐,孩子们放假一天,不用操练读书认字。

今天风和日丽,四野草长鸾飞,农夫村妇们为了一年的生计,忙着开沟引水、牵牛扛犁,没牛的也带上锄头下了田。

许多田丘播下的稻种已经长出寸许嫩生生的秧苗,再过些时就可以在深翻过耙平了的水田里施田(插秧)了。

这天有禁火之俗,人们只能吃冷的食物。

相传春秋时晋文公负其功臣,介子推愤而隐居于绵山。后来文公悔悟,放火烧山要逼介子推出来做官,介子推抱树*而死。人们同情介子推的遭遇,相约于其忌日禁火冷食以为悼念,此后相沿成习,谓之曰“寒食”。

昨天是“炊熟日”,林强云家里的人们也免不了和别人一样,把称作“子推”或“子推燕”的枣糕用柳条穿成串,插在门楣上。

高兴得欢蹦乱跳的孩子们,兴奋地拿着分到的“子推”枣糕,许久才舍得咬上一口。

“真甜!”丫头牵着弟弟倔牛儿,走向其他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子推’比别人家的甜吗?”

“不知道。”七八个孩子齐声应道。

丫头小声说:“我妈叫人在枣糕里放了糖,公子交代说,放些糖更好吃,要让我们快些长大,以后好帮公子做事呢。”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也说:“正是,我妈也告诉我,少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但带我们到这里有饭吃有衣穿,还教我们识字、学算数、练武,长大后就要为少主做任何事,才对得起少主和我死去的爹爹。”

其他的孩子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都认真地点着头。

这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用长竹片绑成的径大一尺六七寸的圆圈,跑到众人面前,大声叫道:“大家看,我这个圈圈放到地上一推它就会滚着走。”

说着,男孩把这个成不规则圆形的竹圈立放到地上,用力在圈上一拍,那竹圈一蹦一跳的滚出丈许远去。

几个孩子齐声欢叫:“哇,真的会滚着走!”

男孩得意地说道:“这东西是我想了好久才做出来的,怎么样,你们说好不好玩呀,我们大家一起来玩吧。”

院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整整响了一整天,所有双木商行的人们全都脸上带笑,有些童心重的大人,也忍不住加入到这群孩子们的游戏中去,直到浑身大汗方止。

黑风峒来的人们最是高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玩耍过,也从来没看见过自己的孩子有过这样欢乐。这样的欢乐,都是少主带给他们的啊!

双木商行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福建路各地的市井、本地商界中名声鹊起,主家林强云的名字传遍八闽,“双木商行”从籍籍无名一下子跃升至福建路本地商榜的前五十名内,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诛心雷”飞川大侠的各种传奇故事,也由悠悠众口传向人们能走到的四面八方。福、泉、漳三州的勾栏内,若是说话讲经说银字儿的没有几段飞川大侠的传奇故事,肯定是会把听众丢掉不少,大大减少他们的收入。

林强云开的彩帛铺、成衣铺、梳子毛刷铺和杂货铺,几天来生意平平,只赚得到少量利钱,管账先生算了算,每日赚来的一点利钱,刚好能维持日常开支,想多留一文也难。难怪原来的东主一听到沈念宗要盘下他们的店铺,二话没说就赶紧出手。

倒是位于万寿街上张嫂管的糕饼糖果铺,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铺子里卖的寿糕、鸡蛋饼让泉州市民多了两款他们没吃过的点心,更令城内外孩子们感到兴奋的,是这间店铺的糖果,一个钱两粒,含在嘴里慢慢溶化可以甜上老半天,别提有多惬意了。

糕饼糖果铺开张到现在的五天时间内,每天收入从最少的第一天六贯,到昨天收入三十四贯为止,共卖得一百二十七贯,平均每天销售额在二十贯以上。五天得到的利钱就达四十余贯,比铁器、鞋袜两间铺子所赚的钱要多上一倍不止。这样的结果,让算账的沈念宗吃惊得张大了口,许久说不出话来。

生意最好、得利最多的自然还是应君蕙打理的胭脂水粉铺。每天独有的五十盒的雪花膏、三千块香碱就能收回二万二千五百贯。这且不去计算,光是因为雪花膏和香碱而带着卖出的其他胭脂水粉,平均日销售额就达四百二十余贯钱。

好在应君蕙虽然从前没有做过生意,但她却实在是精明过人。

她在接手这间店铺时,并没有像其他人般马上进行改头换面的整理门面装修,而是把原在这间店内做了多年的伙家、账房先生请回店里继续做他们的老本行,并向这些人请教有关胭脂水粉的各项知识。弄清楚了之后,应君蕙把店内存留的所有货物都进行了清点,凡是价廉质次的全都清出销毁掉。

应君蕙要使这间店里的胭脂水粉都卖出名气,她要让来到店里买过胭脂水粉的客人,全都知道从这里卖出去的货物虽然价钱很贵,却是泉州城里最好的。一旦他们还有再需要胭脂水粉的时候,都会想到这间双木胭脂水粉铺,回到这间店来购买,她要让自己所管理的这间店成为泉州城里口碑最好、信誉最高、价钱最贵的名店之一。

当然,她也要让自己管理的这间胭脂水粉铺,成为大哥除了独家的雪花膏和香碱之外不算,仅卖现时的胭脂水粉就可以成为最赚钱的店铺之一。

今天,林强云到新开的十一间店铺走了一圈,近午时分来到南门大街。嘿嘿,林强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禁笑出声来。这条熙熙攘攘的大街,比十天前自己的胭脂水粉铺没开张之时,明显的热闹了不少,大概是胭脂水粉铺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上门的缘故吧。

走进门可罗雀的扇子铺,店里的二个伙家和一个坐在柜台后面的管账先生连忙把东主让到店堂桌边坐下。垂头丧气的伙家送上待客的茶水,无精打采的向东主打了声招呼,又到店门边站着,看看是否能招徕到个把买扇子的客人。

管账的先生和林强云是同宗,愁眉苦脸地向林强云诉苦:“公子呀,你看我们的店一天难得有几个人上门,呆在里面的几个做扇师傅一天只做几把扇子还卖不掉,看不见别人店里的情景还罢了,他们也乐得清闲。我们……唉,这可怎么办呐?”

“没几个人上门?”林强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清楚些,以前几年的生意有否比今年更好,过去不是这样吗?”

林先生道:“我们开的是扇子铺,当然是只有到天热时才会有很多客人的,过去这样,现在相同,我想将来也并不会有所改变。”

林强云奇道:“既然你明明很清楚扇子铺的生意和天气大有关联,知道现在淡季的生意就是如此,为什么还把脸皱得这么难看。难道说,应小姐会因为淡季里没生意,扇子卖得少就不付给你们工钱吗?”

林先生:“那倒还不至于。可是……”

林强云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看到隔壁的胭脂店生意那么好,心里觉得不舒服,是吧?”

“正是这样。”林先生说:“公子啊,应小姐对我们说过了的,生意好、赚钱多的店铺,店里的人年底将会有更多的红包钱,哪间店为公子赚的钱越多,他们的红包也越大。可我们……我们这间扇子铺……唉,到年底我们只能得个小红包,眼看着别人拿着大大的红包眼红喽。”

林强云扫视了一下店堂,两开间的门脸约有四丈长,深度为二丈五尺左右。店堂四周沿墙挂着各式团扇、蒲叶扇、绣花绢扇和草编、席织扇,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扇子不下百余种。林强云看到墙上交叉挂着的,竟然还有两柄二尺大四尺长大得吓人的芭樵扇呢。

一间这么大的店面,空置在这闹市半年没什么生意,却是太过浪费了。低头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什么能改变现状的方法。他只好丢下一句“先这样做着,让我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就走出店到隔壁的胭脂店去。

听到胭脂店在这短短的五天时间里,总销售收入有十二万六千多贯时,林强云大感意外,兴奋得眼里射出闪闪精光,盯着手拿账本的先生大声问道:“你不会算错吧,真的是十二万六千一百一十五贯钱?”

听到林强云这样问,这位年近四十的管账先生脸刷地一下白了,结结巴巴的回应说:“东……主,不……不会……不会错的,每天夜里小人都要算上……算上好几遍,又与应小姐对……核对过收到的钱款、银子。确实是只有十二万六……六千一百一十五贯钱的收入,小人把每一文、每一钱都算进去了,没敢少算一分一厘啊。”

管账先生把林强云问话的意思弄拧了,他以为这位年轻的新主家赚这间店收入的钱太少,是因为自己没认真算账。年轻人火气大,有时候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不好就要丢掉这个饭碗。

要知道在这时代,除了工匠外,一个受雇在店铺内做事的帮工,不论是店内的伙家还是全权管理店铺的管事,一旦被东主解雇以后,再想在当地找到一份原来熟悉的工作,是绝对难上加难的。不管你被解雇的原因是什么,也没人敢冒得罪这人原东主的危险收下被赶出店的人。而且,别人也会想,既然会被东主赶出店铺,那也就说明此人如果不是手脚不干不净,就是干了其他损害店铺的事情。即使是这人的原东主在生意上的冤家对头,也不会傻得把这样对主家不利的人收留到自己的店里做事。这个被赶出店门的人除了到异地他乡另谋生活外,别无他途可走。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凡上了一点年纪的人,只要是有了家小的,都决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小心谨慎地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唯恐一不小心行差踏错而丢了这个得来不易的饭碗。

林强云看这先生吓得身子抖个不停,忙出言安慰他说:“别怕,我没说你把账算错,只是奇怪怎么仅只五天的时间,这间胭脂店就会有这么多的钱收入。”

先生擦了一把汗,脸上的神色好久才恢复如常,平息了心中的慌乱后说道:“公子吓死小人了,我一家大小九口人,全指着小人的这份工钱吃饭,万一事做得不好被公子赶出店去,全家人除了去街上乞讨外别无他路可走。”

“放心吧,只要你好好干,没人会把你赶出店去。”林强云原来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位管账先生会这样看重在这里做事的去留,这时总算明白了。

“大哥!”应君蕙欣喜的叫声入耳,一阵风般冲到林强云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四五天也不来看看自己的店,有这样做生意的店主吗?”

那位先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当地,轻咳一声后便低下头不敢看他们。

看到管账先生在屋内,应君蕙的脸刷一下红了,手足无措地一下摔开林强云的手,退到一边的胡椅前,低头站在那儿不再说话。

先生慌忙告罪匆匆向门外跑去,心里不住地说道:“老天爷,可怜、可怜小人,这位东主和小姐别恼羞成怒才好,留条活路让小人走啊!”

离开胭脂店,出城走向码头江道第四区最早开张的瓷器店。这里的生意很冷清,都是本地住家的人来买些日用瓷器,百钱以上稍大点的生意一宗也没有,照这样下去,不要说赚钱了,连伙家的工钱也要林强云掏腰包赔出来。这都要怪十数年来海舶到得太少,所以外运的瓷器才会受到如此的冷落。

孙老头看到林强云脸色不善地走进店内,心中没来由的砰砰乱跳:“这下糟了,莫不是刚才心中所想的,没当心被东主远远地察看到,究竟是哪件事被他知道了啊。”

忐忑不安的把林强云迎入店后客厅坐定,孙老头挥手叫伙家放下茶碗退到店里,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东主问话。

林强云心中转动的是扇子铺和去购买天然碱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孙老头脸上神色的变化。殊不知他越是不说话,孙老头越是紧张,已经急得快把一颗心从嘴里跳出外面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强云抬起头盯着孙老头问:“你给我说说,你那位把白泥面留在这里的同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

话没说完,孙老头脑袋里“轰”地一下震得他眼冒金星,“完了!”心里乱成一锅粥的孙老头暗自惨叫:“贪心,这都是贪心害了自己一家呀,这可怎么办哪……若是被东主赶出去的话……”

他的脸变得又青又白,“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爬伏着不敢抬头。

出现这样的情况,林强云知道在孙老头身上出事了,这事肯定是对自己不利,否则他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看样子,极有可能是这老头没将付给他的一千贯交给他的同乡,自己把这笔钱吞没了,难怪会没人找上门来讨还余下的四千贯钱呢。

这样的人决不可以重用了,再让他管理这间瓷器店的话,说不定将来还会出大问题呢。林强云心急天然碱的来路,说话的声音也转为严厉:“老老实实的把话说清楚,不要想能够隐瞒得过我的双眼。快说吧。”

“求公子饶了小老儿吧,都是小人不合一时贪心,把公子要我交给同乡的钱藏下,这些钱还在屋里没有动过分毫。”孙老头涕泪交流,哭着说道:“别的事我没敢做呀,求公子看在我一家大小六口人的份上,放过小老儿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强云心里很愤怒:“好啊,我说怎么那人连四千贯钱都舍得不要,原来真是这个贪心的老头子把别人的钱弄到自己的钱袋里了。假如不是这次为了材料的事情问起,一千贯钱就真会被他给私吞。可恶!如果把他赶走的话,那他一家大小六口人,说不定真会沦为的乞丐。但这样的人决不可以让他继续管理瓷器店,最多只能把他作为伙家或是利用他与各处的瓷窑相熟,再留用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皱着眉头说:“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难道你连个信也没传给你的那位同乡吗?”

听完孙老头的哭诉,林强云心里有了主意,要孙老头把他同乡的姓名和住所写明,然后才冷冷的说:“即是这样,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扣你一百贯工钱,仍可以留在店里做伙家帮忙。但那一千贯钱必须马上交出来,由我另外派人付给你的同乡。这样做,你可是愿意?”

孙老头这时只求能得到饶恕,听到还能继续留在店里不至于被赶出门去,已经是得到上天垂顾,心中大喜过望了,那里还敢说个不字,连忙连连说道:“愿意,小老儿愿意。多谢公子,多谢东主!小老儿这就去取钱,请公子稍候。”

走出瓷器店门,林强云不再理会千恩万谢的孙老头,摸了摸挎包里一百一十多张纸钞,心里不知怎么回事觉得很沉重。现在家中库房里的金、银、铜钱装了整整五、六十大箱,每天护卫队还在不断地由各个店铺往回运。

自己手里的纸钞,粗略一算总共也有近百万贯,可以说赚的钱是不少了。

前一段时间沈念宗说的话让他心里有了警惕,大叔告诉他,本朝宁宗嘉定二年(1209年),正值东南会子(纸钞)换界,朝庭规定新旧会子以一比二的比例兑换,同时辅以严厉的法禁。本来朝庭的原意是为了平息挤兑风波,但却无异于向会子的持有者宣布会子已经彻底丧失信用,因而效果适得其反。那时的人们无论贫富谁都不愿使用会子,手里持有会子的人更是急于脱手,造成市场上一片混乱。

朝庭又强行规定,让所有的士民工商根据财产的多少,按比例换购会子,违者治罪,并鼓励人们打小报告告发。

于是,俯首贴耳乖乖听命的老实人就以高价收回会子,甚至有卖田质宅以求平安的;而那些以低于实际价格抛售会子的民户,很多倒霉鬼都因触犯法禁而被籍没家财。

可是朝庭的禁令没能阻遏低价抛售和拒收会子的狂潮,会子也越来越不值钱,富户大受损失,贫民更是雪上加霜,人们手中有会子也买不到米粮,饥饿难忍的百姓群起抢夺商家摊贩的食物。

迫不得己之下,朝庭采取三策:一是放宽新旧会子的兑换期限;二是发还民户因抛售会子而被籍没的家产;三是以卖官鬻爵和出售官田等筹措银钱,以作为回收旧会子的资本。并还采取了“悉弛其禁”的做法,这场会子危机直到嘉定五年后才渐趋平静,距今不过十五六年的时间。

按沈念宗的估计,今、明两年,朝庭的第十六界会子又将发行,到时会不会又似嘉定五年那样再次暴发会子危机,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他提醒林强云要早早做好这方面的打算,以免到时候被这事弄个措手不及,遭受巨大的损失。

“是啊,如果再暴发一次会子危机的话,这一年来的辛苦就白费了。”林强云感叹地想,暗中向自己发问:“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预防呢?”

慢慢把手中的会子兑换成能够保值的铜钱、金银,只要留下一定数量足够流通就可以?不,这个办法不成。看来光靠自己是想不出好办法的了,应该把自己手下重要的人员集中起来,让他们出出主意,怎么忘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话了,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

淮安军治所山阳县城东十里有座高仅二十来丈,叫荆屋坪的小山包,原来有个三十余户的一姓小村,村民全姓荆。如今这里已经成为姑姑杨妙真和李蜂头的老营,以原有的三十多座房屋为中心,沿山脚围起一道原木建的墙,把这里围出一个长宽各百余丈的军营。

原来本村三十二户一百七十九个男女老少,现存的只有四十三个人,其中四十一个是三十五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年轻妇女。她们所以自宝庆元年(1225年)李蜂头占领此处作为军营后,还能活到今天,并不是她们运气特别好,也不是李蜂头、杨姑姑对她们特别垂顾,而是军营里的兵卒们把她们藏在自己的营帐内不肯交出,要留着她们作为泄欲的工具。

另有两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男子,则是杨姑姑留下消火的面首。

村里的其他人,除逃出十来个见机得早的外,还有几个在外贩卖各种货物的没事,别的全部都死于杨姑姑为了取乐的各种毒刑之下。

李蜂头去年十一月回军南下,打着为二哥李福、儿子李通报仇的旗号,实则是借此为名暗中大肆招兵买马,准备南下夺取大宋现存的半壁花花江山。

杨妙真自李蜂头回到这里之后,再没有派人去附近抓人来受刑取乐了,成天跟刚到不久的李蜂头、姬艳一起躲在房间里淫乐。

这天巳时末,姬艳抱着个红漆描金小箱子,一边倒换着手抓挠手背,一边兴冲冲地跑入一座瓦房正屋,大声叫道:“姑姑,派去临安购欢喜乐具的人回来了,我要的东西除了泉州所产的‘养颜雪花膏’外,其他的都有了。”

屋内燃着三个木炭火炉,室内外温差相当大,姬艳一进到屋内马上就脱下外罩的皮袍。

“艳姬啊,快来给姑姑杀杀痒,三哥不在,就靠你的棒儿还能捅到要紧处。那些该死的贱人,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被开门声惊醒的杨妙真,揉了揉眼睛掀开薄被,露出赤裸的上身,伸出双手手懒洋洋的说。

姬艳慌忙把手里的箱子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把一只脚踩到床上,一手探向她的胸前,轻轻解开扎线,取下夹住**的竹夹子,稍等了一会才用手指拨动肿胀成拇指般大的**,一手在自己的脚背上抓挠,小心地问:“姑姑啊,我的手脚上痒得紧呢,脱不开手为您杀痒啊?”

杨妙真身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嘴里“嘶,嘶”连吸几口气,叫道:“好痛,过瘾,对对,就这般多拨弄几下,用点力呀,哎……有味道得紧,不行,火大了,快把棒儿插入**里消消火。”

姬艳苦着脸说:“姑姑,实在是……实在是手脚都痒得紧,一时棒儿没法硬挺,小的去把两个犊儿叫来为您消火如何?”

杨妙真瞪着黑了一圈的眼睛,愤怒地尖叫道:“那两个小崽子爬上身三两下便完事,如何消得火下,除了三哥就是你了,先去把那些贱人叫来,杀住你手脚上的痒。把买回的东西拿来,先讲清楚后你就专心为老娘解这三处……哎哟,等不及了,还不快去叫人。”

杨妙真的尖叫声传出屋外,五六个衣衫零乱的女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房间,脸色苍白地脱guang身上的衣服,战战兢兢走到床前站定。

“贱货,再敢不听招呼就罚你们骑一个时辰木驴。”光身的杨妙真一跃而起,一手抓住一个女人头发狠狠的将她摔到地上,喝道:“你们为我的艳姬杀痒,把他那棒儿给捋硬了好让老娘快活。还不动手!”

姬艳取来桌上的箱子,拿出几件东西指点着说:“姑姑请看,这个是羊眼圈,行乐时套在棒根上,可令男人的**益发粗硬,且无论何等方位都可令姑姑的花蕊儿受这眼圈粗毛卷摩动,妙不可言。还有这几条外包布帛的彩棒,名为‘软角先生’,闲时可令人捅动杀火……”

许久之后,这间屋子传出姬艳的大声惨叫,其中还有杨妙真气愤的骂声:“没用的东西,讲得老娘火发,你却又像个银样蜡枪头,刚捅到紧要处便没用了。叫老娘如何刹得下火去。”

姬艳惨声哭道:“姑姑息怒,小人哪里敢不用心服侍,实在是手脚痒得六神无主,不能一心二用呀,求姑姑快点叫人赶去泉州买回那种仙膏,小人这痒病治好后,一定为大帅和姑姑尽心尽力。”

不一会,杨妙真一身结扎打扮齐整的戎装,双手按在胸部呲牙裂嘴的狠揉了几下,怒气冲冲地走到厅中,大声对守在这里的卫兵吩咐:“传令给泉州我们的人,命其务必于三月之内,将双木胭脂水粉铺制的治痒仙膏购到,火速送回这里。提前送到有重赏,违令误期者叫他回来尝尝我这里的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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