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施

惠施

惠施,约前390年—前314年,也叫惠子,战国宋国人(今河南商丘),名家人物。

魏国大梁的集市边。

惠施坐在一个草垛上,旁边立一竹竿,撑着一张大白布。

上书:不服来辩。辩赢的我给钱,辩输的给我钱。没钱的离远点。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过来了:“天为什么不塌下来?”

惠施说:“天地天地,离开地面,就是天了。有什么好塌不塌的!”

“鸡有两只脚。”

“鸡脚的概念:鸡脚是一个,两只是两个,一加二等于三。所以鸡有三只脚。”

“那根竹竿七尺长。”

“错。把它烧了,产生的碳灰向外散开,想多长就多长。”

“天比地高,山比水高。这总对吧。”

“爬到高处看远处,天和地连在一起,天比地高吗?站在山顶撒尿,水在山上面,山比水高吗——那个啥,你钱还没给!”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大家准备好瓜子板凳矿泉水。

选自《庄子•杂篇•天下》,是说惠施和墨家等派进行争论的事。

惠施据说以前家里并不富裕,他是一个士人。

春秋战国时的士,也叫布衣(这里的布衣,和战国末期之后的布衣有所不同;后来的布衣完全是指贫苦的老百姓),是介于老百姓和官之间的一种人,类似于破落的贵族,或者是有本事的老百姓。

他们有的文化好,有的武功高,有的能言善辩,有的精于谋略。本书包括下册中,有很多人其实都属于士,如商鞅、张仪、范雎、荆轲等。不过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大都和普通老百姓一样穷。

虽然穷,但士人都有些能力,所以他们都想着飞黄腾达,扬名立万。好吧,这叫理想或追求。不是有句话: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早期一般都会去有势力的比如相国呀、公子呀等家里做门客,如果被赏识推荐,就有机会当官。这并不丢人,这是当时有能力的人的一种做官途径;当时还没科举制度呢。

惠施就属有文化的士人,不过他没当过门客。他是靠从小爱看书,好学习,也是年纪轻轻就闯出名声的。有个“学富五车”的成语,说的就是他。

当时魏国还是战国七雄中最强大的,于是近三十岁的惠施就前往魏国,身后就跟着那五辆装满书的车。倒不是为了拉风或显摆,他是真的有相当好的学问的。

当然,造成的营销效果也是相当明显的,以至在他摆摊讲学时,能吸引很多人围观。后来据说连魏惠王也搬张小板凳,乐呵呵地来听。

就这么着,在热心观众魏惠王的赏识下,惠施顺利在魏国捞到官做。不过当时的相国白圭老看他不顺眼。

这白圭不是计然家的白圭。他曾为魏国治理黄河水患,很有效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故事就出自于他,是个实干型的人才。所以他看到惠施一吧哒吧哒嘴巴,气就不打一处来。

于是他时常调侃惠施,和他辩论。但惠施不仅学问好,嘴皮还特利索,常把白圭辩得无言以对。再加上在马陵之战后,魏国国力大衰,魏惠王精神比较恍惚,更爱听惠施的学说。

白圭气不过,没多久就辞官而去,奔五的惠施又顺利当上魏国相国。

不过,惠施的执政能力也相当不错。他为魏国制定过法律,亲自担任外交官出使它国,还陪魏惠王去参加了很出名的“徐州相王”。

徐州相王,指的是魏惠王和齐威王在徐州会盟,互相承认对方为王的事件。在这之前,只有周天子可以称王,其它诸侯国都只能称公或侯。虽然吴、越、楚早在春秋时就称王了,但中原的几个诸侯国还比较低调,不敢称王。

而且,因为不甘心,又为了抬高自己,它们就说吴、越、楚是蛮夷之地,不值得去较劲。

而自从徐州相王之后,各国也从此开始明目张胆地纷纷称王,把周天子撂(念“料”)一边去了。周朝不仅在实力上没落,连名号都被大家抢得精光。

这期间,惠施还认识了老乡庄子。两人争论“子非鱼”、“你非我我非你”的问题,差点没打起来。不过那次之后,二人倒成了莫逆之交,惠施也成了庄子一生中唯一的好友。

除了政治能力,惠施还很有远见,他是魏国合纵抗秦的最主要组织人和支持者。

好了,我们的苦主公孙衍上场了。他在秦国被张仪赶到了魏国,开始积极搞合纵,对付张仪,而惠施则全力配合他。

接下来的事情前面说过了,三年后张仪来到魏国开始忽悠魏惠王。身为相国,惠施当仁不让,和张仪在殿堂上口水乱飞,唾沫四溅。没想到张仪可以说是春秋战国第一辩士(仇家也最多),口才更好,最后成功忽悠了魏惠王,还把惠施赶走。

气呼呼的惠施和公孙衍一起跑到楚国,想继续和张仪对着干。但是楚国怕得罪张仪,把公孙衍留下,而把惠施送回了宋国。这是因为惠施当时的身份和地位,都比公孙衍要高一些些。

回到老家的惠施多少有点失落,不过在这里,他遇见了庄子。两人又开始为了鱼呀、鸟呀、葫芦呀、大树呀,争个没停。

三年后,魏惠王死了,新任的魏襄王想起惠施,于是又把他请回来当官。之后的几年里,惠施还出使过楚国和赵国等国,最后在魏国去世。

做为名家人物,惠施的主要思想论点是“合同异”。看名字是不是怪怪的。没办法,名家的理论就这样,后面还有更怪的。

它的字面意思是,相同的和不同的可以合在一起。深入一点,就是说万物虽然都有不同的地方,但其实都是一样的。而按现在的话说,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是由基本粒子构成,所以它们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很有道理对不对。但是根据这个论点,可以推出“你的钱也是我的钱”,你怎么想?没怎么想,反正我没钱。那说“你这人跟动物一样”呢!

其实惠施是夸大了概念的同一性,而忽视了个体的差别。他把具体不同的事物都统一对等起来,这当然是不对的。

另外,惠施还有“历物十事”的十个辩论命题。不过其中虽说有诡辩的成分,却也是古人对天地万物的思考、甚至是相当先进超前的理论。

比如“至大无外,至小无内”。按我们现在已知的知识,宇宙就是无限大,而原子、夸克等粒子又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够牛吧。

还有,“日方中方睨(念‘逆’),物方生方死”。意思是太阳刚升到正中,同时就开始西斜了;一件东西刚生下来,同时又走向死亡了。这也是很有些道理的,是自然规律的正常表现。

不过有人却不满足这规律,开始大发感慨。尤其后面那句,更是一些忧郁诗人的座右铭,常常为此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所以必须指出,这种句子做为某种理论,或者苦闷时偶尔发泄发泄的台词,是可以的,但别太较真。因为它只说了开头和结尾,那中间呢?过程呢?地球几十亿年后也会毁灭的,那我们现在还活不活!

所以,那个啥诗人,反正生着也是死的,你把钱呀、房子呀、老婆呀(要漂亮的)给我,你爱怎么忧郁怎么忧郁去吧。

所谓曲高和寡也罢,孤芳自赏也罢,至少你还得活着,得有点物质基础。要么有人顶你,要么国家养你,饭都吃不饱,还搞个毛的精神思想。

所以,哲学有用吗?有。诗人有用吗?也有。但请在能赚钱吃饱饭之后再说吧。

虽说惠施的理论有缺陷,他轻视事物的多样性,不愿看到你长痘痘我没长、你是桃花眼我是三角眼的区别,具有片面性。但是他为中国古代的逻辑发展,以及对事物本质的认识,还是有着重要的贡献。

而且他的学识相当的渊博,连狂得不着调的庄子,都对他推崇备至,虽然也有是好友的关系。据说惠施死后,庄子因为找不到可以对掐的人,从此不言不语、不声不吭地活了二十多年,直到去世。也难为他了。

惠施写有《惠子》,不过已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