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本初终陨落(下)

“大人,怎么能……”

没等袁谭的怨言出口,袁绍已经将他的话语打断。

“不如此,则华夏无袁氏立足之地啦!”

袁绍板着脸训斥着。袁谭虽然年近三十,在袁绍面前依然不敢多口,只得乖乖的听着。

“若不愿早降,你可造船买舟,出海向南,远离中土,庶几可以免祸。交州虽然荒蛮,胜在僻远。居于九真、日南之缘,想来张狂亦无力追究。”

袁绍对后事的安排,显然不怎么合袁谭的心思。这一点,袁绍怎么会看不出来?

哪怕对张狂再有不屑,可是作为汉末最有成就的豪雄之一,袁绍不得不承认,以目前天下间的形势,张狂才是各路诸侯当中,最有可能达成一统天下大业的那一个。

如今的张狂,已经据有并州和冀州的大部,形势一片大好。幽州局势混乱,刘虞不善兵事,也是旦夕可下。并州兵士骁勇,冀州钱粮丰足,再加上幽州北地豪杰辈出,以三州合力,其总体上的势态,比当年光武帝中兴还要好。

虽然张狂出身黄巾,导致了地方豪强对其很不欢迎。不过,他却偏偏不依靠豪强之力,以太平妖道起家,自行制定了一套对地方的有效治理制度。作为张狂的头号大敌,袁绍对张狂在州郡间实施的制度研究颇深,对有能力别出心裁,制定出周密有效的行政制度,以解决自身统治需求的张狂,心中真是颇为叹服。

并州的豪强大族,基本上已经被张狂的暴力给压服。幽州苦寒,多寒门而少世家,更兼民风尚武。对战力惊人的张狂也不会有太多排斥。

至于世家名门盘根错节的冀州,之前张狂与袁绍的那一战,已经帮助张狂找到了对付世家大族的借口。而名门世家的疯狂逃亡,已经自动将冀州的实质权柄度让给了张狂一方。还有那些残留下来的大族豪强——他们更不会有反抗张狂的勇气了。

所以。只要张狂能够在并、冀、幽三州。真正的将他建立起来的那套可行制度执行下去,而不被地方豪强所推翻。张狂就能掌握住对天下其余诸侯来说,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和钱粮。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天下士人因此对其万分鄙视,从而强力反对。张狂采用的“军卒教育”和“科举”手段,依然能够为他的政权提供足够的支持者。前者能够提供成千上万的忠心基层吏员,而后者中则会涌现出大批有才干的高级官员。

如此一来,无论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亦或经济上,张狂都可谓是大势已成。只要张狂没有遇到突发的大变故。依据三州之地,则张狂吞并天下,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如果袁绍的伤势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哪怕落到如今的局面。袁绍也是不会对张狂含糊的。只可惜,所谓天不假年,袁绍既然寿命不永,总要为自己的后代考虑一下,才只得正视张狂的潜力。

不管袁谭以后是怎么做的,该说的话,袁绍还是要说。至于袁谭到底会不会放在心上……

那只能随他去吧。

说完了外交,接下来袁绍还要对儿子交代,有关袁氏集团内部的人事安排。

“仲简【淳于琼】忠直可信,兼且无后,堪为袁氏臂助,你可以叔父待之。元皓【田丰】足智多谋,料敌先机,寻常诡计,都瞒不过他,你可以智囊待之。只是仲简好酒,醉则误事;元皓性子太犟,近乎无礼。二人都有大才,却要好生使用,扬长避短。你可谨记。”

淳于琼由于当年被张角的落雷道法击中,虽然幸运的掌握了雷电之力,并成功运用在武技当中,搏下一个“雷神”的头衔。但也是由于这份遭遇,在此后,淳于琼便失去了生育能力。十多年来,淳于琼纳取的姬妾不下十人,却连蛋都没下一个。

知道自己绝后的淳于琼,也只能从亲族间过继了一个螟蛉之子。不过对袁绍来说,这一点反而让他更加相信淳于琼的忠诚可靠度。

淳于琼和田丰一文一武,是袁绍留给儿子的最大臂助。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忠诚上,两人都堪称优秀。当然,两人也不是没有弱点。淳于琼自从被落雷劈中以后,身体经脉常常酸麻疼痛,不得不以酒消愁。而田丰的性子倔强,就连袁绍自己有时候都受不了,他自然担心儿子也会如此。

“大人,孩儿必然躬身请教两位先生。”

见袁谭表态听话,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向下说着:

“向道【麹义】骁勇,兼且能得军心,可任一方主将。只是他自视太高,性情倨傲,非常人可以驱使。吾已经吩咐仲简,向道若有对你不敬,仲简自会压制。”

“其余诸将,以张儁乂【张郃】最强。张儁乂年纪虽小,可前途无量。无论统御、武力都为当世第一流将才。吾事先对其多有压制,便是打算将他留给你提拔。以张儁乂之才,可任中郎将。你多施些恩惠,务必收拢其心。”

“至于审正南【审配】、郭公则【郭图】,皆有州郡之才。两人最重名节,既认你为主,必为你尽心竭力,至死不渝。然而正南严肃,常与同僚不睦;公则好权,必排挤其余。如何驾驭二人,你自去思量。”

“许子远【许攸】多智而贪,荀友若【荀谌】谨而守身,逢元图【逢纪】果而过拗。我儿若要驾驭这几位,难度不小。如不可用,也便罢了。”

“只可惜,沮先生,颜、文二子美,还有高校尉,都陨身的早……”

说到这里,袁绍的精神一下子变差了很多。袁谭见袁绍精神萎靡,赶紧叫医士前来诊断。对袁绍的伤势和病情混合的结果,随军医士也没有好办法。偏偏一时之间,袁谭也延请不到什么名医前来治疗。等到这阵子的回光返照过去后,袁绍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当中。

这一昏迷,便是诀别。

当夜二更天,一代汉末强人,张狂的最强对手——袁绍,就此逝去!

袁绍死后,袁谭和淳于琼等人根据袁绍的遗嘱,秘不发丧。随后,袁军果断放弃魏郡和安平国的领土,退守河间国,以稳定己方的势力势态。等袁军主力收缩集中到东武城,全军主要将领汇聚一地的时候,袁谭这才披麻戴孝,为父亲袁绍公开治丧。

袁绍的死讯被公布之后,顷刻间便震动了整个大汉天下!

突然听到袁绍的死讯,多有诸侯不肯相信,以至于呵斥报信之人轻信谣言。特别是张狂,当他听到袁绍之死确实发生以后,整个人将嘴巴张的大大的,呆立了至少有半分钟。

然后,反应过来的张狂,再三确认了袁绍之死的确属实,一时间大喜过望,立刻下令晚上设宴款待城中官吏,以庆祝这个好消息。

由此可见,袁绍在张狂心中的分量,的确非同一般,以至于张狂居然如此失态。

如果是在穿越前,谁要是说袁绍会比曹操、刘备之流更加难缠,张狂保证会啐他一脸。

这是什么话嘛!

可穿越后的事实告诉张狂,比起威势满天下的袁绍来,什么曹操、刘备、孙坚【孙权】等等,简直是爆弱了。当袁绍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时,他们还都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呢。这些人与袁绍的差异,那是小弟与带头大哥的差异。

若是不信,且细细道来。

在张狂进攻冀州之前,曹操是袁绍的有力打手,依靠袁绍的支持,曹操才得以出任兖州刺史。即便如此,袁绍有要求,曹操还是得乖乖的出兵相助。这不,袁绍反击张狂的巨鹿之战,曹操就用出的主力部队,来协助袁绍作战。

至于刘备,此前一直在公孙瓒手下厮混,勉强得了个平原相的头衔,却连地盘都难以保有。相形之下,刘备可谓是三方当中混得最惨的。

此时孙权以及他老哥孙策,都还年纪幼小,没有直接参与汉末诸侯的混战。他们的老爸孙坚,也只是袁术的附属势力,需要按照袁术的指挥,在天下间征战。

所以说,当张狂了解到后世大名鼎鼎的曹刘孙三家的情形时,简直是有些不敢相信。反倒是袁绍、袁术和公孙瓒,这几位后世史书上的配角,正主宰着整个大汉的风云变幻。在接受了这个感觉颇为奇特的现实后,张狂除了吩咐韦笑多关注一下三家的行动之外,便没有再在意他们的存在了。

张狂的对手,在短期内不会是他们……

而如今既然袁绍已死,也就意味着冀州争霸战的告一段落。张狂可不相信,袁谭那个小子,有能力维持住袁绍兵败后的残局。

随后,关于袁绍死后,袁谭接手袁绍残部的详细消息,从太平道的谍报渠道里陆续传来,让张狂确认了袁谭的确没有什么威胁自己的实力了。

第一个利好消息,便是袁绍残余势力聚集在东武城,进行袁绍故去后的权力分配,以及兵力重新组编时,由淳于琼做主,悍然斩杀了另一位袁军大将麹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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