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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絮来找沐王, 所为何事呢?

沐王到底要卖她跟她父亲几分面子。于是,白絮扶着一个肤色黑黑的俏丫鬟的手款款进了屋子。

沐王不熟悉王府的丫鬟,也不觉得有异。只觉得这丫头虽黑, 反倒黑出了一股别样风情。

白絮行了礼道, 含笑道:“王爷, 请您屏退左右。”

沐王挥了挥手。

帅南走了出去, 紧接着是高程几个走远一些的声音。

“何事?”沐王问。

白絮的神情却突然变得哀婉, 她轻蹙眉头,道:“王爷,小女子近日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却不知道该不该说。”

沐王一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生长在帝王之家, 他几乎一听这种话便开始头痛。这些女子成天都把秘密挂在嘴边吗?他现在不想听家长里短是是非非,他想去找南岩风。

“是关于南岩风的。”白絮继续哀婉地道。似乎她的内心正在饱受折磨。

于是沐王不安静了。

南岩风?什么事?

他的申请变化悉数落在白絮眼中。

白絮缓缓地拿出一张药方。“这是楚神医为南公子开的药方。楚神医昏睡时不慎从袖子里掉出被我拾得。很凑巧, 我自幼与楚神医一起长大, 也认得几个古怪方子。这方子有个古怪的名字, 叫‘暖红汤’——开与女子的。”

白絮道。

“你说什么?”沐王浑身一震。

“这药方,是开与女子的。如果王爷不信, 可以另找大夫问药。当然,要博闻强记一点的。比如杜神医,似乎他也还被蒙在鼓里。”白絮说完,轻轻地用手指碰了一下眼角。似乎有泪一般:“王爷,同为女子, 我本不想告发, 却又担心她是不是居心叵测。古有木兰从军, 如今南……公子心地善良, 为人磊落, 此举定也是不得已吧。还请沐王宽大为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南岩风是个人才……”白絮落泪道。

“……”沐王沉默。

“还请沐王饶南岩风不死。以大局为重。”白絮竟然含泪跪下了。她身边的侍女一起跪下。

如果只看眼前,白絮如同晋安郡主一般是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女子。

沐王拿着药方,手在发抖。

药方是真是假,一问便知。他麾下除了杜若,并不是没有别的药户出身的世家医者。

可是南岩风是女子!他怎么就没想过呢?

一时之间,他心里不知是怒还是喜。

怒她的欺瞒,喜的呢?

沐王捂了头,心中突然有种豁然开朗拨云见日的感觉。时至今日,南岩风许多奇怪之处似乎都有了答案。她笑起来的娇俏模样,散落头发时的乖巧温婉,还有讨价还价时的小脾性。甚至那装了一肚子书却不知身边事的懵懂。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因为她是个不曾踏出闺阁的女儿家。有的是书上故事,没的是经历。他想笑,笑自己被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骗得团团转;他想大叫,叫嚷什么却不知道;他想立刻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见他,不是,是她。

白絮小心翼翼地看着沐王脸上的每一个微小表情。

沐王放下捂头的手,沉稳如旧,他道:“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楚神医。”

楚风荷亦是女子。既然有意替南烛隐瞒,那么关系不大。可是鲁冰花他们呢?

鲁冰花维护南烛的模样,历历在目。

“恐怕……此事连鲁冰花杜若两位大人都不知道。”白絮似乎知晓沐王心意一般,特意加上一句。

莫名地,心头泛起一丝喜意。

沐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好生回去吧。此事关系重大,暂时莫要再说与别人。介时,本王自有交待。”

“个中厉害,小女子自然明白。还请王爷放过南公子。白絮相信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如果王爷同意,白絮愿意冒昧请缨暗中彻查此事。白絮与南烛情同姐妹,愿意生死立下军令状。”白絮垂泪道。

白絮说得对,南岩风为何女扮男装混迹军中?

是该查,却不能通过现在麾下最强大的鲁冰花去查。高程一脉,又与南烛私交不错。何况,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既然白絮有意“帮”南烛,不如借她的手。

“那就有劳白阁老府上了。”沐王终于答应道。

白絮告退。

关上门的一刹那,白絮莞尔一笑。

走到院落外。锦绣道:“你告诉他,他会不会杀了南烛?”

白絮冷笑着摇头对锦绣说:“不,他绝对不会杀南烛。之前我不肯定他是爱慕还是惜才。这个人极其沉得住气,以至于我看不出任何端倪。若不是他此番病倒,我也不会贸然动手。这个人,一直在压抑自己。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便给他一个敞开心扉的踏板。接下来,他的行为便不是理智可以控制得了的了。锦绣,你的理由来了。请你现在便修书告诉二皇子,南烛与沐王‘私情甚笃’,故南烛不愿北上。并且,沐王已经知晓南烛身份。——相信不用几天,这城里,二皇子的其它眼线们,就会帮你佐证这一点。”

届时,南烛就算是跳进老虎豁也洗不清。

二皇子的怒意会蔓延到何方呢?南烛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二皇子续命的药。药的背叛,会让二皇子的理智也一并消失吧。

想想都是一件有趣的事。比干掉小时候那毁泥巴的小屁孩有趣多了。白絮嘴角扬着笑。

屋子里的沐王站起了身。

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他自然不会杀南烛。既然她是女子,那么他就可以把她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他可以娶她。

没有人比她更能牵动他的心。

这维郡原本就有她的一半。

南岩风会喜欢他吗?会的。就算现在不喜欢,他一定可以让她喜欢上自己。无论她要什么,自己都可以为她去做。

她不是说她把心寄存在自己这里吗?他也可以把自己的心放在她那。

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见南烛青丝流泻的样子,只是这次,换去青衣,穿着一袭红装。

“来人!”沐王道。

听到喊声,高程答应。“王爷,马已备好。”

“不是,我的笛子呢?”沐王问。

“王爷不是把景天剑送给南公子了吗?”高程茫然。

“我的竹笛。”沐王道。

高程恍然大悟。忙遣人寻了来。

沐王拿了笛子,跨马扬鞭。

这一生,他从未这么觉得这么着急过,他只恨不得飞起来,一眨眼飞到她的身边。

他会比鲁冰花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