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奇技啥巧碾压(下)

魏叔玢头皮一紧,直觉要糟。台上柴璎珞也含糊应着,很快又把话题带开转到西域高昌等上头去。

皇帝命外甥女不得走漏风声给魏征女,可魏叔玢现今人就在演武场这里,所有事情看够听透,哪里还有什么能瞒着她。这也是机缘凑巧,柴璎珞原打算替她通禀面圣的,天子这么一说,怕至少今天是办不成了。

此后台上那些男女一直在漫无边际东拉西扯。魏叔玢估量,大概柴璎珞是想就这么闲扯一顿退下,悄悄把她带回紫虚观去,改日再找机会。虽然这样也不是不行,而且较为安全稳妥,但她自己总是心急。

不知道李元轨什么时候动身去高昌。那五万绢,一定得在他出发前办定,才能让他摆脱康苏密的控制,否则不是白折腾?

她在石阶下站班挺久了,已开始觉得腰腿酸软。这时远处又传来喝道声,羽麾摇摇,执事逶逦。有宫人先来禀报,皇后车辇至。

中宫驾到,自有仪仗,永安宫内外顿显忙乱。台上众武将向皇帝行礼辞去,柴璎珞则说“甥女去迎接皇后”,天子心情极好,叫住她说“我也一起走几步疏散”,竟当先打头走下石阶。

魏叔玢连忙与其余侍立的宫人奴婢一起退后,低头跪地,只能看到一群人的素服袍襟在眼前摆动行过。等宫奴们站起来,她望见柴璎珞的背影随侍着天子,周围又一群侍婢中使围随,举着黄罗华盖等执事,向着皇后车驾迎过去。

此时阶上阶下人员纷乱,有导引着武将们退走的,有捧物跟随天子行去的,还有上阶不知去做什么的。又有一队宫人自皇后车驾方向匆匆而来,打头的一个半老侍娘见魏叔玢呆立当地不动,竟一把拉住她道:“皇后玉体不适,需得寻个荫凉处,我们先铺设舒服备中宫歇息。你这小娘子给我带路找个地方吧。”

这是把魏叔玢当成永安宫这里伺候的宫婢了。魏叔玢刚想开口说明身份,忽然心中一动,应一声“是”,提裙上阶,带着这队宫人进了台基上的大帐。

大帐内部亦仿效宫中殿堂,以帷幔分隔出数间。自掀起的帘幕进门后,迎面是坐床、书案、屏风,一侧设着沙盘木图,另一侧是铠甲兵器架等,魏叔玢只瞥了一眼,感觉自己好象走进了将军领兵征战时的中军帐。屏风后则有地图、书籍、图纸,再进两重帐幔,便看到有铺陈舒适的卧床,想是天子也在这大帐内留宿过。

帐内亦有伏侍宫人,却都当魏叔玢是与那老侍娘同来的皇后侍人。两下里只顾商量在哪里为皇后铺设歇息处合适,无人十分留心魏叔玢的举动,被她寻见一处置放箱笼胡床等物的角落,外面有布幔遮掩的,溜了进去躲起来。

她倒不是想见长孙皇后,事实上她如今还有点怕见柴璎珞的二舅母,避之唯恐不及。她是想起天子在传召皇后的几乎同时,也叫人去把李元轨带来。如今皇后既然到了,李元轨应该也会很快来至。她今天就算不能面圣禀事,至少……能见他一面?

在宫内厮混久了,她已经胆子很大,知道自己一身宫女素服,又懂举止规矩,一般不会招人注意。等李元轨在这里的事办完,退走的时候,她可以假装传圣旨什么的追上去……

光是想想,她就脸热心跳起来。按着胸口在一只木箱盖上坐下,屏息听大帐外动静。这处堆杂物的角落离门口和遮阳帘棚都有些距离,人们说话声是听不见的。等了一会儿,只听帐外又响起砰砰的抛石击打声,她觉得应该是皇后到了台上,天子又命那些攻城器械演示来给她观看。

简直就象个刚得到新鲜玩具的小孩,迫不及待拿着到处给亲人好友玩伴炫耀……魏叔玢虽然腹诽,却也不禁暗自好笑,心内又涌起一波温暖。

想着,李元轨外貌、特长都象他二哥,犟傲脾气也类似,或许也会学他二哥这样的爱重眷恋自家娘子吧?

可李元轨的原配正妻……会是谁呢?

正自心酸鼻涩,外面又有动静,是卧床那边传来的,一群人相互招呼“快点”之类。她探头出去看,似乎帐内留着的婢侍都在往外走。她也大着胆子从藏躲处出来,但刚走到寝床边,外间人影晃动,情状不明,她一时又不敢再往外去了。

这一刻,铺设好的寝床附近只有她一人在徘徊。床屏有两扇打开着,寝幔勾束起,露出床上的凉簟、玉枕、纱衾等。床前案上有一炉新添的香、几卷文书和笔墨砚镇。魏叔玢一瞥,忽见文书下露出半袋锦囊,囊角上绣了一枝小小的步摇钗,图案秀丽针迹细致,似是女子所有物。

奇怪,难道这寝间不是天子宿处?或者有什么得宠妃嫔常来侍奉么?

她念头还没转完,鬼使神差般伸手去捏住那锦囊向外扯,想看得更清楚些。但只拉了一下,帐门处便传来脚步和人声,有人又回进来了。

更麻烦的是,她刚才躲藏的那杂物角落方向,也同时有人在往这边来,她不能再原样躲回去了。慌乱之下,魏叔玢左瞧右看,先往唯一的遮蔽——床屏里面挤进去,然后……又发现了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帐篷与房屋毕竟不同。房屋的墙壁垂直于地面,寝床一般贴墙放置,床框内面与墙壁间没有缝隙,妥帖安稳。帐篷壁却是斜拉下去钉在地面上的,布壁与地面有个夹角,寻常寝床内面无法紧密贴合帐壁,也就是床里面会有个黑窟窿,看上去很不象样。为遮掩这窟窿,侍人在寝床内面又垂了一层厚帷,做了面假墙出来。假墙后面的夹角空间,恰恰能容一个苗条少女钻进去,抱膝团坐着藏躲。

时间紧迫,魏叔玢也无暇去细想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连滚带爬地蜷进夹角里,一时耳中全是自己的砰砰心跳声。

她刚藏好,就听有不少人陆续走进来,内中有皇帝夫妇,宫人忙着伏侍他们坐定饮水,又有人打扇递手巾。皇帝很懊悔地说:“这么大热天,不该叫你跑来的,原是我想得不周到”。皇后则有点咳喘地笑答:“不妨事,歇一歇就好了。那些器械确实威武壮观。”

听妻子夸赞,皇帝又高兴起来,把方才对柴璎珞说的话再向皇后吹嘘一遍,又抱怨:“魏征他们就是听不得我要打仗,唠叨死了。你也不向着我,反成天帮他们说话。这不,现造器械和抛石车准头两项,今日都试得差不多了。我已经有把握,不用征发那么多人去域外,也能打胜仗——你要是哪天见了魏家夫人什么的,也帮我吹吹风,叫她们劝劝自家男人,别那么固执麻烦。”

他长篇大论说着,皇后只是安静地听,间或轻轻笑一声。倒是柴璎珞的声音又响起来,笑说:“还是别让玄成公知道的好。老夫子们不会体谅陛下一番减征爱民之心,只会再翻出个新话头来,继续上表骂陛下耽沉于‘奇技淫巧’,离古圣贤之道更远了。依他们的理论,致太平只有一条道可走,就是‘中国既安,四夷自服’。陛下修身养性以德治国,别的都不用做,昊天上帝就会让万国来朝了。”

皇帝大笑称许,皇后也跟着笑了几声,开口道:“璎娘你这小油嘴,别只拣着你阿舅爱听的说——不用了,拿下去——陛下身边还缺哄着开心的人么?老夫子的话固然迂腐无用,可他们在隋乱中受过大罪,于百姓疾苦考虑得多些,那是好事。他们在主上跟前说话不中听,主上一向包容,这也是人君度量,足以为子孙万世垂范的。我们宫内人,只好尽力劝着至尊息怒忍让,绝不该君前煽风点火——记住了?”

她语气温和,话中的教训意味却明显,柴璎珞答声“是”,不敢再作声。夫妻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皇后便命外甥女“回你观里去歇着吧,你身子也不好”。柴璎珞答应一声行礼作别,皇后又道:“案上那是你的革囊掉了么?收好,别丢了。”

“哪个?那不是我的——”

女道士语声突然半途收止,象被刀子从中生生砍断了似的。寝间一时笼罩在诡异的安静沉默里,魏叔玢蜷在床后听着,虽不明所以,一颗心却紧揪起来。

几次心跳以后,皇后淡淡地吩咐:“拿给我瞧瞧。”

皇帝出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的粗气息,却没说话。柴璎珞也没说话,只听到衣裙摩擦脚步响,想是她去书案上,把魏叔玢刚才看见的那个锦囊拿起来,呈递给皇后。

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仍是皇后打破尴尬,平静地说“你去吧”。柴璎珞当即叩辞。皇后又说了一次“你们也去吧”,这回是几人同时行礼出帐,当是皇后把在场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

寝床附近就只剩了天子夫妇以及……缩藏床后的魏叔玢。

她自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手抓着自己喉咙,防止漏声,只听皇后仍然是轻柔温雅的口气,向丈夫询问:

“这是四弟妹的?”

附注:这几章重点描写的李世民在禁苑里偷着试验的军事器械,主要是在几年以后唐军攻打高昌时起到了重要作用。《旧唐书列传第十九》侯君集传中记载,他作为主帅带兵去平高昌时“先是,大军之发也,上召山东善为攻城器械者,悉遣从军。君集遂刊木填隍,推撞车撞其睥睨数丈颓穴,抛车石击其城中,其所当者无不糜碎,或张氈被,用障抛石,城上守陴者不复得立。遂拔之,虏其男女七千余口,仍进兵围其都城。……智盛犹不出,因命士卒填其隍堑,发抛车以攻之。又为十丈高楼,俯视城内,有行人及飞石所中处,皆唱言之,人多入室避石。……智盛失援,计无所出,遂开门出降。”

基本上,这就是唐军用当时最先进的武器去辗压敌国了。史料中提到的主要器械有撞车、抛车石、巢车(即“十丈高楼”)。那一句“俯视城内,有行人及飞石所中处,皆唱言之”,字面意思,似乎只是让巢车上的人实时向自己阵内报送攻击成果、鼓舞士气。也有人认为这是“报坐标引导抛车石(砲车)瞄准”的技术,小说也是按这个设定的,但当时是否会有那么先进的技术,个人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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