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凡在树下坐了半响,身体不见好转,反而变得更加虚弱起来,头晕脑胀,天旋地转。可是,白凡不想再呆在这里。
身体早已麻木,心也已变得厚实,只剩还有些清醒的意识,便也只听从这仅存的意识——我想要离开,离得远远的。
白凡挣扎着撑起身体,正准备迈出一步,四周忽然出现了几个黑影,将他围住。
那几个黑衣人正要上前去将他抓住,忽然另外一个黑衣人降落在白凡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并和周围的人打了起来。
很显然,这几个人都是顶尖高手,过招之时,周围的气流都变得压迫起来,白凡本就气力不支,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浑身冰冷,喘息困难。前来解围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异样,便速战速决,飞起脚来,横扫一圈,将周围人放倒,随继,趁机将白凡带走。
黑衣人将白凡带到小河边,将他放下,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给他喂了点水,白凡这才慢慢清醒了点。
“谢谢。”白凡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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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寂过后,黑衣人忍不住先开口道: “你不问我是谁?”
“是谁不重要……不知道最好,我是朝廷的钦犯,免得和你有什么牵连,连累你就不好了,你快走吧。”白凡淡淡得说完,将自己的身体支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起得有些猛,没一会儿,便栽倒下去,又被那人扶住:“白公子,你在流血!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白凡躺在那人怀里淡淡道:“可能是旧伤复发了。”
“什么伤?”
“我之前流产了,”白凡仍旧淡淡回道,“……我是个怪物,我会生孩子,我给他生下莺儿,可这个孩子却没能保住…没能留住,其实也挺好的。他不要我了,还说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白凡不管那人会怎么看待他,会怎么想,只是很平静得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仿佛在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又仿佛在絮絮低语得倾诉着什么。
“你走吧。”白凡这回慢慢得从那人怀中起身,坐在草地上,将两手搁在膝盖上,转开头去。
那人缓缓起身,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白公子……”那人嗓音里有些不忍,好似要说些什么,却又迟迟开不了口。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御史大人虽然总是冰颜肃目,在朝中也桀骜不群、孤僻逆行,但他是本侍……我见过的,最忠诚热血,坚毅不拔,严苛谨慎之人。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做出一个决定,他之所以会冒险去做一件事情,那是因为他有把握他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并不是什么一时糊涂‘一时冲动’……并且,如果他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说后悔的。因为,在做出任何决定前,他都必定会再三思考,全身心得投入,不管是对待朝廷的事,还是对待……”那人说到此处,陡然停住了,转而换了告别的语气道:“我走了,你多保重!”
白凡好似听见那人在说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此刻,他的心太空了,轻得仿佛在天上飘,毫无依靠,毫无着落。
等到那人走远,白凡躺了下去,听着小河流水的哗啦声,闻着青草的清新味道,他只愿自己也能融化在其中。
忽然,头上响起了一个妖冶的声音:“怎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死?”
白凡听出来人是谁,毫不惊诧,一如既往得躺着,淡淡回道:“是啊!你要是想杀我,正好。”
头上响起一阵妖媚的笑声,随继又道:“我才不杀你呢。你现在经脉皆损,废人一个,轩缘鹤又不要你了……估计你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了。所以,我现在就留着你-看着你痛苦,我觉得好开心,啊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媚笑。
“变态~”
“我是变态,那又怎样?也好过你被人始乱终弃。哼!”宁华东说完,转头去捋自己的头发。
白凡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问道:“你见过我娘吗?……我是说,我爹,那个生下我的爹爹。”
听到白凡这样问,宁华东尖细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像回忆什么道:“见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美人!”
“然后呢?”
“是个非常干净的人。他的心就像水晶琉璃那般,一尘不染!但他也很困惑,他总是想要找到什么答案。呵呵~能有什么答案,世事是无解的,人生是无解的,感情也是无解的……只有那个人能够让他波涛汹涌迷惘彷徨的心得到沉淀,所以他便不顾一切得保护他,哪怕是将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最后,竟是心甘情愿得死在了他的手中。”
宁华东口中说的那个人,便是将自己养大的爹爹吧?爹爹自责后悔了那么多年,就是因为是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爱人。白凡这么想着,将两手枕在头下,喃喃开口道:“为什么你口中的他和别人口中的他,差别会这么大呢?以前,总听别人说,他是大魔头,可你却说,他是最干净的。是一个人有很多面,还是每个人眼里看到的不同,又或者……大魔头,才是最干净的?”白凡有些迷惑。
宁华东又道:“一个人可能会有很多面,而就算是同一面,在不同人眼里,也会呈现出千差万别……至于他,是身不由己!”
“那你呢?”
“呵呵~”宁华东轻蔑的笑了两声,“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大魔头,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我绝不会让别人摆布我,而且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掌握自己的命运非要杀掉其他人吗?而且还都是些无辜的人……如果你现在不杀我,我将来可能会杀你了的。”
“无辜的人?哈哈~我就喜欢杀无辜的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杀了你女儿……”
一听这话,白凡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声音颤抖道:“不要,求你!”白凡相信,凭他的功夫,只要想杀,可以轻易取任何人的性命,更何况那只是个一岁的孩子。
“趴在我脚边求我,狠狠得求,或许,我会改变主意。”宁华东说罢,抬起衣袖,捂着唇,轻声笑了起来。
白凡慢慢转过身来,慢慢伏在地上,一面狠狠得磕一下头,一面开口说一句:“求求你!”……
等到白凡已磕得晕头转向,虚弱至极,宁华东俯下身来,伸手将他脖子捏住,狠戾道:“他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臭男人?你心甘情愿为他牺牲这么多,到头来他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你现在还为了他的那个小杂种来哀求我…… 你为什么这么没用,和你那个爹一个德行,我瞧不起你。你还是去死吧!”
宁华东说罢,瞪大双眼,一甩手,将白凡扔了出去。
只听河水“哗啦”一声,河面立马恢复了宁静。
“你倒是提醒了我——以防万一,免得计划受阻,就算对于不太可能发生的潜在威胁也应该消灭-现在穷途末路不代表将来的得心应手,思想上的种子最应该根除殆尽,一丝星火也是可以燎原的……想了想,还是将你除掉的好,顺手的事而已~”宁华东自言自语说完,无所谓得拍拍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