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朕因未能仔细查探而使得忠良被诬陷,甚至因此而害得云爱卿惨死,朕……实在是愧疚万分,夜难入寐,日觉得无颜面见恩师云太傅……索幸轩爱卿安然无恙,平安归来。否则,朝廷又痛逝一肱骨之臣,不但是朕的损失,更是我大虞天下的一大遗憾哪!……今惩处了那些贪赃枉法之徒,使得江南贪污一案水落石出,能为轩尚书洗清罪名,确为万幸之事。”
听完睿宗的话,满朝文武皆拱手唱喝道:“陛下圣明~”
睿宗扫视了群臣一圈又道:“圣明吗? ‘万岁’ 听得多了,便容易真的去寻求所谓的长生不老;‘圣明’ 随处可闻,便也容易真的就以为自己有多圣明。然而,事实是否如此?……朕今后定要吸取教训,莫要再重蹈覆彻。众爱卿以为,何为明君?”
满朝文武皆默然,轩缘鹤上前一步道: “尧舜经常咨询民下意见,善于听取四面八方的声音,故共、鲧、欢兜这些奸臣都不能蒙蔽他的视听;而秦二世只相信赵高,最终导致亡国;梁武帝任用朱异一人,才引发侯景之乱;隋炀帝偏听虞世基之言,天下大乱而不自知。正所谓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自古明君要亲贤臣,远小人,广开言路,善察言纳谏,如此,才不会因偏信一隅而不能纵览全局,做出片面甚至错误的决定。”
“好!好一个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朕倒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睿宗说完这句话,眼睛有意无意得朝秦会瞥去。
秦会脸上一派波澜不惊,从容得上前一步拱手道:“礼部尚书说得有理。既然陛下如此,那微臣更是要好好反省反省。先前,臣也是受了下部官员的蒙蔽,误判江南之事,从而让灾情蔓延,也让尚书大人受了不少委屈。微臣甘愿受罚,还请陛下发落。”说完,撩起袍子,跪了下去。
睿宗淡淡道:“宰相是先代重臣,辅佐先皇治理朝政,制定律法,劳苦功高,既是受了小人蒙蔽,朕也不予追究……不过,这朝纲也该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秦会仍旧一脸平和之色,但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却藏着一些说不出的情绪,就像一湖深邃幽暗的水潭。
大殿内忽然响起了睿宗宏厚的声音:“轩缘鹤听旨,擢命你为御史大夫,从一品,负责监察百官,整顿吏治,即刻赴命。”
“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轩缘鹤跪下谢恩。
百官亦拱手唱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缘鹤回到尚书府的时候,看到白凡正让睡着的莺儿趴在自己的肩上,在屋子里悠然得踱步。莺儿睡梦中发出一连串长长的“哼哼”声,很恬静很安宁,仿佛在给自己唱催眠曲一般,白凡抱着她抖着,也顺着她的声音“哼哼”着,故意学着她那种奶声奶气的腔调,显得滑稽可爱又温馨惬意。
这两个月,白凡变得安之若素,不但没有到处乱跑甚至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一天到晚只是安心安意得带孩子。
他这样表面上似乎很让人放心,但轩缘鹤心底却有些不安。
“白凡!”轩缘鹤唤他的名字。
“嘘~”白凡转过身来,一手竖在唇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才悄声道:“莺儿刚刚睡着……鹤兄,你下朝了?”
“嗯~皇上今天封我为从一品的御史大夫……”
“哦。”
轩缘鹤垂头顿了一下,又道:“我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为天下百姓做些事了。”
“哦。”
“惩治了那些国家害虫,就能看到老百姓幸福的笑容了。”
“是吗。”白凡一面应和着,一面继续摇晃着。
轩缘鹤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提高声音喊道:“白凡~”
“哇——”
“鹤兄你干什么啊?莺儿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见莺儿被吵醒并大哭了起来,白凡责备了轩缘鹤一句,就一面哄着,一面转身向里屋走去了。
轩缘鹤还是气不过,追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拽过来,怒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白凡反过来质问道。
“你以前……总之,不是这样。你以前对什么都很关心,很在乎,很阳光,很热情。你说,周围的一切都与我们息息相关;你说,你希望看到人们的笑容,因为别人的幸福可以感染到你,让你也觉得很幸福。如若,天下人都幸福,那你就将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白凡眼神空洞,淡漠得道:“是吗?我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潋云初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改变?他就对你这么重要?这么重要吗?”轩缘鹤情绪激动道。
白凡听到这话,有些回避得转开头去,忽略了轩缘鹤的质问,轻笑道:“我以前竟说过那样的话——那时是有些太天真了。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变得很美好,总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是光明的。可到最后,一切都会变样,就像人的出生就是奔向死亡,花开便意味着凋谢一般。美好的回忆和幻想终会逝去,生命总会枯竭的,只不过形式不一样罢了——有的猛烈些,瞬间消逝,有的漫长些,渐渐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