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云初感受到白凡的不悦,一瞬间冲动而起的怒气亦被打断,消解了大半,便只是瞪了轩缘鹤一眼,就坐下去,继续端起碗,狂扒饭,狂吃起菜来。
独孤晓凤皱起“眉毛”,忧心忡忡得看了白凡一眼,恢复淡然神态,用平静的语气道:“小凡儿,你呆会儿留在客栈休息,就不要和我们去疫区了。”
白凡微微一笑,回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没事!晚辈也想要为江南的百姓出点力气。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不管有哪里用得上晚辈的,任凭前辈差遣!”
潋云初听到独孤晓凤这么说,又想起前辈说过的关于白凡身体的状况,握着筷子的手不觉一紧,正在桌子上奋战的嘴也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但始终都没有转过头去再看白凡一眼。
疫区果然是一片萧索,人间炼狱。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所见之处不是被水冲垮的破败房屋,就是躺着的尸体和正在一旁哭泣的亲人。
一行人正要进去,却被守在村口的两个官兵拦住了。
其中一个官兵面无表情道:“这里已经被封锁了,禁止进入。”
九儿看到眼前不远处的惨景也心生凄楚和怜悯,情不自禁得上前一步问道:“那里面的村民怎么办?”
另外一个官兵一脸平常得说道:“这个村里面的人几乎都感染了疫病,知府已经下令要焚村了。”
“什么?焚村?”潋云初惊愤交加得跳出来,指着远处那些正在哭嚎的女人和孩子道:“他们还活着呢!”
刚刚那个一脸平常的官兵变得有些不耐烦道:“都跟你说了,他们都感染了疫症,活不了了!”
潋云初不可思议反问道:“那你们便要把他们活活烧死?”
前一个官兵平静答道:“当然不会活活烧死…… 我们守在这里,等他们死了再烧。”
“知府为什么不管他们的死活?”这回问话的是轩缘鹤。
那官兵答道:“这疫症难治得很,很多郎中都束手无策。”
轩缘鹤眼中露出些怀疑又道:“你们根本就没有请过郎中吧?”
官兵又道:“请郎中看病吃药也得要银子啊~朝廷都不管这事,难道要我们知府大人自己掏银子?知府大人也没那么多银子啊……你们别在这儿捣乱,走走走!”说完,便开始轰人了。
轩缘鹤忍住心中的一丝无奈和怒意,强自镇定道:“我们带了神医来,请两位官爷放行,让神医替村民诊治。”
一脸平常的官兵闻此问道:“神医?哪儿来的神医?”
站在独孤晓凤身边的白凡伸出手示意道:“就是这位独孤晓凤前辈。”
此时的独孤晓凤戴上头套,画着柳眉,穿着一身青衫,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年少俏公子。
一脸平常的兵官伸长脖子打量了这位神医半响后,一脸不可思议得指着独孤晓凤道:“就这毛小子?还神医?喂!小子,你断奶没啊?”
独孤晓凤听完,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面色如常得抬起手,挽起自己一缕长发,向下滑去,随继垂下眼帘,微不可察得弯起了嘴角。
武玄连忙道:“不得对神医无礼。”
那官兵轻蔑得“哼”了一下,道:“进去可以,你们要是能要到知府大人的令牌,我们哥俩儿就放你们进去……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等你们要到,估计他们已经死了。”
潋云初听得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揍人却被轩缘鹤伸出一手挡住了,“这是礼部尚书的尚书令!不知可进得否?”轩缘鹤说着,手里举起了一块玉牌。
“尚书令?没见过啊!”“真的假的?”两个官兵在那儿合计着咬了半天耳朵,又偷偷观察了轩缘鹤半天,前一个官兵站出来道:“你等等,我去禀报知府!”说着,便伸出手来。
潋云初果断道:“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冲进去得了。”
轩缘鹤冷静道:“不急在这一刻。”说完,便把尚书令放置于那官兵手上,让他携带而去。
片刻之后,知府带着一群官兵而来,躬身有礼得举起尚书令道:“卑职拜见礼部尚书。”
轩缘鹤拿回令牌道:“本尚书请了神医来给百姓治病,还请知府大人放行!”
“哎哟~尚书大人这是说哪儿的话?都怪这些小卒们有眼不识泰山,”说到此处,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对着守村那两人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撤开!”
守村的那两个人悻悻得分开来,一行人正要走进去,知府却忽然发声叫住了轩缘鹤:“尚书大人请留步。”
“诸位先去吧,我随后就来。”轩缘鹤这么说完后,便跟着知府走到了一边……
独孤晓凤一面巡视着周围的情况,一面时不时给奄奄一息的村民把脉。完事之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水灾之后,牲口死亡,以及众数蚊虫鼠蚁聚集,造成了疫病的传播和蔓延——如果官府有及早施行救援防治的措施,也就不会造成这样的惨景了。”说到此处,摇头叹息了几声。
众人一时间沉默着,独孤晓凤拿出怀里的一叠银票,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方子,递给潋云初道:“你按照这个我预先准备的药方去买药,其余的拿去赈济那些灾民。”
“可是……这些都是给您的。”潋云初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独孤晓凤斜了他一眼小声道:“死小子,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故意合起伙来忽悠老夫出山——居然还捅老夫爱财如命的这根软肋!”说完,恢复原来的声量又道:“老夫早已决定后半生都再不踏出栖凤山,留这些身外之物也没用,还是拿去救济灾民来得实在。”
潋云初低头欣然一笑,握着银票的手一紧,然后便转身去和几位掌门商讨救灾的方案。
商讨之后决定不但动员还没有生病的村民来帮忙,还用银两去雇佣别村的一些人手来煎药并照顾感染了疫病的村民。并且,还希望官府的人也能参与赈灾……
几位掌门各自被分配了任务,白凡主动领了去联合官府救灾的任务,没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独孤晓凤坐镇疫区,作为总指挥官的潋云初此时满脑子都是救灾工作的事宜,对于白凡的行为也就没有多想。
如果让他知道白凡是因为轩缘鹤的原因,才主动请缨的,指不定又要喝上一壶老陈醋。
从刚刚轩缘鹤被知府带走的时候,白凡心里就隐隐担忧。虽然说不上什么,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特别是无意间瞥见知府那双仿佛藏着狡黠心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