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道,有味道,还有味道……洗不掉,为什么洗不掉?”白凡一会儿使劲揉搓着全身,一会儿凑近闻闻,嘴里不停喃喃念着,最后,不耐烦得两手使劲向下拍去,溅起无数水花后,无力得伏在木桶边缘嘤嘤哭了起来。
白凡既不是女子也并无太多世俗成见上的牵挂和在意,他只是对味道太敏感,所以总能隐隐闻到那些人残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那浑浊杂乱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四周,让他觉得厌恶和心烦以及有一种无颜面对自己喜欢之人的焦灼之感。。
“白凡,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轩缘鹤的声音,白凡立刻停止哭泣,吸了两下鼻子,平静了颤抖的嗓音道:“再有一会儿,我就洗好了,马上便会出去。”
“那好,我去帮你准备午膳。”
听到脚步声走远,白凡又不可自已得抽泣起来,却马上抹了眼泪,自言自语道:“凡儿要做君子,不能总是哭,要坚强。”
轩缘鹤端着午膳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白凡已经洗好澡,面朝里,侧躺在床上,便一面将碗筷在桌上摆好,一面转头朝着那边轻轻道了一声:“该用午膳了。”
等了半天,却没有人回答,轩缘鹤布置完后,走过去,轻轻把手放在他肩膀上,白凡这才恍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鹤兄,什么事啊?”很明显的刻意,似乎在掩饰些什么。
轩缘鹤觉察出白凡的不对劲,屈膝坐在了床边,而白凡只是垂眼,有些呆滞得看着不远处的地面,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这一举动。
轩缘鹤便就这么静静注视着白凡的面庞,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想起当初第一次见白凡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懵懂天真的少年,热心、大方甚至有点烦人的善良。什么都不懂,没有遭遇过任何变故,也不会在心里藏事情。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不懂什么,便毫无顾忌得去问,想说什么,也会口无遮拦得说。当初他住在轩府的时候,常常会把事情弄得乌龙百出、啼笑皆非,甚至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让轩缘鹤无可奈何的同时却又让他在心底深处无意识得喜爱着。
然而现在,眼前同样是那样摄魂夺魄的容颜,却再也见不到那无忧无虑甚至有点没心没肺的笑了。
总觉得,让他纯真毁灭的开端便是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对不起!”不知怎的,这三个字很自然便说出了口。
白凡回过神来,又听轩缘鹤自责得喃喃道:“对不起……潋云初让我照顾你,然而我却……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昨天,我不该走开的。”此时此刻,那对于圣上的忠贞不二与死而后已在这里全都转化成了愧疚和悔恨,对圣上的牵绊有多深,便对白凡的愧疚有多重。
白凡见一直冷言冷语的轩缘鹤此时仿佛要哭出来一般,自己竟然有些慌乱,只是赶紧讪笑了两下后,没话找话道:“那几个坏人说我长得好看,还说,味道尝起来很好……我开始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这样做,好像和鹤兄你说的‘君子之道’很像,额呵呵~我是不是真的味道很好啊?”
岂料,白凡这么一说,轩缘鹤眉头紧锁,脸上的阴郁更加浓厚,就像是要下雨之前聚集的霾云一般。白凡手足无措,快速在脑中搜寻了一阵后,连忙又补充道:“鹤兄你不是说过吗?才华和力量,是上天给予的恩赐,或许也是枷锁和万恶之源!但你却没有选择,只能如此继续走下去……你说,我长得好看,算不算一种上天给予的才华呢?呵呵!”
话音一落,轩缘鹤便伸出双臂,将白凡扣在了怀里。因为隔得近,所以听得到他喉中传来那刻意抑制的哽咽,这下,白凡更是呆住了,两手慢慢从轩缘鹤后背抬起,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合拢,一手抚住他的脊背,一手快速拍拍道:“鹤、鹤兄,别难过,若总是在意不好的事情,就感受不到美好的事物了。”
不管轩缘鹤当初对白凡说这些话的时候有多么冷静自若、理所当然,一副晓情明理,历经世事的稳重成年人做派,可此时,却全都不管用了,只顾自个儿在那儿愁云惨淡、涕泪涟涟,哭得像个稚子一般。
白凡感受到肩头的衣物被灼热的泪滴打湿,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居然能让这个世间看起来最冰冷的人消融成这幅模样,一时之间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让他快点开心起来。可事与愿违,两人之间只是蔓延着无尽压抑的沉默,就在心乱如麻、束手无策之时,白凡若有所感,微微低了低头,突然出声惊喜道:“鹤兄、鹤兄,莺儿在伸懒腰,好像还在蹬腿呢,你快来摸摸看!”
白凡说着就要退开来去抓轩缘鹤的手,却又被轩缘鹤给搂了回去:“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好好抱抱你。”朝廷之中就要风云巨变,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抱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