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气,些许凉爽,若是平日里,气候宜人,浓淡正好。可,连日里公务繁忙,又加之身体每况愈下,陆言裳逐渐感觉体力不支,甚至竟畏起寒来。
这日处理完公事,正要起身,便感觉头晕目眩,顷刻间,浑身也开始颤抖。
陆言裳稳住自己,大口得喘息了几下,这才慢慢移至床边,费力得躺上去,将被子盖好。
不知昏睡了多久,身子这才渐渐好转,体力逐渐恢复,一睁开眼睛却是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两只水灵大眼正盯着自己瞧着。
陆言裳有些虚弱得笑着唤道:“莺儿!”
潋莺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用脆嫩的声音道:“莺儿本来想要叫醒漂亮哥哥,可是,姑姑说你生病了,让我不要吵醒你,你怎么了?”潋莺一面说着,一面用小手有些生硬得在陆言裳胸前拍着。
陆言裳刚刚半睡半醒,似真似幻,以为是在作梦,现在听见她这么说,才完全醒过来,有些慌张得问道:“莺儿,你怎么在这里?”
潋莺将头靠过去,轻轻得搁在他的胸口上,道:“莺儿想你了,莺儿来看你。”
陆言裳抬头看过去,正好幽冥姬听到声音,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刚好对上她的眼睛,便有些责备得道:“你怎么把她带来这里了?我不是给你们带了口信吗?这里很危险……”
看到陆言裳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幽冥姬眼里一下子盈满泪水,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我若不带她来,以后……还有机会吗?”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看样子,她是知道了。
陆言裳释然,慢慢垂下眼去,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得抚摸着潋莺。
幽冥姬看着他那样子,很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这时,却是小潋莺开口了:“漂亮哥哥,莺儿来的时候,看见大树爹爹了……”
陡然听到潋莺这么说,陆言裳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顿了片刻,复又缓缓动了起来。
陆言裳原本打算从容应对潋莺的任何提问,可没想到,小家伙恁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沉默……
潋莺如此,陆言裳反而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只能在心里叹道:这孩子,竟像自己一般,也是个心事重的,只是这么小,便如此,还真是……唉~
长久的沉默过后,潋莺用有些落寞的声音问道:“漂亮哥哥,莺儿今天和你一起睡好吗?”
陆言裳抬头看了幽冥姬一眼,看见幽冥姬那带着笑意的泪眼里写满期待,又垂下头,来回抚摸了小家伙几下,回道:“好吧!”
晚上,陆言裳正在看书,潋莺洗好澡,脱掉衣服,像条滑腻的小鱼一般,一下子就钻进了被窝里。
陆言裳放下书本,眼疾手快得将她捉住,从被子里揪了出来。
潋莺“咯咯咯”得乱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道:“哥哥的被子里好暖和。”说完,便又将头枕在他胸口,不说话了。
陆言裳不忍心看到女儿这般的心事重重,便凑到她耳边调侃道:“莺儿不会是现在就想嫁给漂亮哥哥了吧?”
谁知问完,潋莺竟然哭了起来。
陆言裳心疼得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潋莺吸吸鼻子,擦擦眼泪,道:“大树爹爹不理莺儿,不过,莺儿不是因为他不理莺儿而伤心,只是,莺儿觉得,莺儿觉得……”
陆言裳若有所思,用轻飘飘的声音道:“觉得心里落差太大是吗?”
“落差?”
陆言裳慈爱得看着潋莺道:“就是像瀑布一样,之前在很高的地方,一下子,水都流到了很低的地方。”
潋莺又吸吸鼻子道:“莺儿不懂,莺儿就是觉得很伤心,很难过!”
这孩子……还真是自己生的!
只要是面对伤及她心灵深处的事情,便不吵不闹,不问为什么,只是一个人在那儿默默得伤心难过。不过,还好,她会对自己倾诉……可若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听她倾诉了呢?她该怎么办?
陆言裳不语,只是继续抚摸着小家伙,小家伙慢慢平息下来,喃喃道:“哥哥的心跳,很熟悉,很好听……”
听到小家伙这么说,陆言裳的记忆一下子被带回了从前:据说,婴孩可以闻到母亲身上的味道……当他们有了些醒事后,便会一直想要和生身之人呆在一起,就像要找回在母体里那种血肉相连的亲密感觉一般。
说这话的人是谁来着?哦,对了,是那个叫作馨娘的奶娘。
这记忆,这感觉,如此的久远,就好像是来自前世一般。
她虽然在自己的身体里孕化成胎,可自她出生,自己没有奶过她,也没有抚养她,她竟还能感觉到自己??
“娘亲~”忽然听闻潋莺一声甜甜的梦呓,陆言裳再也忍不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哗哗得流了下来。
莺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