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上朝什么的,对于轩缘鹤来说,果然就是做回自己的老本行,如鱼得水、信手拈来。三个月后,便将各种大权回收,一切都理顺了。政务进入正轨,他也逐渐忙碌起来。
现在换成陆言裳变为了无所事事的状态,每天只是躺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晒太阳。
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气温冷热适宜,太阳照得人身上暖暖的,陆言裳睡在藤椅上,沐浴了一早上的日光,浑身变得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舒服得伸了一个懒腰,拿起身旁的书,瞄了两眼,就搁在自己的大肚子上,睡着了。
仿佛睡了很久很久,陆言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躲到了云后面,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一滴泪却从眼角往下流去。
陆言裳有些惊讶得抬手抚摸上自己的眼角,那湿润的触感,清晰可辨。仔细回想着刚才所做的梦,青青的山坡上,那高大熟悉的身影将剑舞得淋漓尽致、眼花缭乱。少年生疏而笨拙得模仿着,旁边的草丛中,一个年幼的孩子正在其中嬉闹玩耍着……
那个时候,多么得开心哪!
云初哥哥……
“凡儿,你已经长成一个君子了。”
潋云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去世前的那个微笑,慢慢得出现在眼前,仍旧那么鲜活,那么温暖……
他那个时候,好像喂我吃了些什么……
陆言裳越是回想就越想要知道,有些事情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行,一定得要去见表哥一面!
陆言裳这么想着,便挣扎着从藤椅上起来了。他现在身子重得很,走两步路都十分吃力。才刚出了院子,便气喘吁吁得靠在了院门上,正好九儿走过来,忙扶住他道:“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陆言裳气喘顺了,说道:“快!九儿,我要去一趟苍魔教,你去帮我备车。”
九儿一听,傻眼哀求道:“公子,你可别为难九儿了,你都这个样子了,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老爷不得杀了我?”
陆言裳一听这话,却是怒了,冲他道:“少废话,我让你去,你就去。”
九儿不无担忧得又望了他一眼,这才应了一声,便去办了。
陆言裳如愿坐上了去往苍魔教的马车,虽然自己现在身体比以前强壮多了,但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马车的颠簸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这时候,也只好忍着了。
马车快要行驶到苍魔教门口时,忽然有一群人跳出来,将他们拦住了。
九儿陡然将马车停住,陆言裳在车内猝不及防,差点摔出去,幸好及时扶住了车壁。
为首的那个人,高声道:“苍魔教现在被我们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去。”
九儿讷讷问道:“你们围苍魔教干什么?”
那人道:“当然是逼炎恋夕出来……啊——”
陆言裳正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忽然听到几声惨叫,连忙从车内出来,看见炎恋夕正站在不远处,身边全是尸体,那个为首的人正抱着受伤的臂膀,瑟瑟发抖得看着他。
“逼我出来?我现在出来了,你可如愿?”说罢,一挥手,为首那人颈间血花迸溅,瞬间倒地死亡。
陆言裳看到这场景,胸口一阵翻滚,似乎就要有什么涌上来,却又被他强制得压了下去,九儿吓得不轻,躲在了他身后。
“表哥~”陆言裳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一眼,关切问道:“他们说围住了苍魔教,这是怎么回事?”
炎恋夕不屑得道:“就这群小喽啰也敢来挑衅我苍魔教,这些武林正派真是无聊~”
自从炎恋夕将幽冥教改回苍魔教后,教徒便又开始在江湖上作恶,苍魔教也复又名声大噪起来,逐渐有恢复往日辉煌之态势。想必是武林正派人士看不惯,便提前来“行侠仗义”。
陆言裳低下头去,沉默片刻,说道:“表哥,若是云初哥哥还在世,他必不会让你如此……”
岂料听到这话,炎恋夕却直直看了过来,瞪大眼睛追问道:“我怎么了?我现在逍遥自在,别提多快活~这就是我的本性。过去的那几十年,我窝囊够了。”
陆言裳又道: “可是,云初哥哥一片苦心……”
“苦心?”炎恋夕打断陆言裳,有些神经质得笑笑道:“哈哈哈,苦心~是,他是一片苦心……”忽然,眸转狠戾,又道:“他的苦心只会让我继续做他的奴隶,做正派人士的狗……”近乎哀伤得笑了笑又道:“这回好了,我连做奴隶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此处,停住,看向陆言裳。
陆言裳不解得回望着他。
“因为你!”炎恋夕道:“你以为你是因为《日月心连》的力量重生的吗?不!你的生命早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没得救了,油尽灯枯的残**躯怎么还经受得起巨大力量的恢复,要不是潋云初将自己的寿命和精力注入炼生蛊,然后给你服下,你早就死了。”
陆言裳听到此处,身体差点栽倒,幸好九儿在他身后,将他扶起。
难怪,难怪觉得自己自从那时以后,身体里就充满了温暖强大的力量,那和以往《日月心连》霸道邪气的力量不同,却原来竟是云初哥哥的生命力。
陆言裳还在恍惚中,却听炎恋夕兀自又道:“他死的那天,我见到了我爹。也就是前魔教教主炎夕……于是,我就知道,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炎恋夕用近乎飘渺的声音将这些话说完,便放肆得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阵叠过一阵,直至炎恋夕的身影消失在苍穹里,那声音还魔性一般得停留在耳边。
“回去吧。”陆言裳这样淡淡得对身后的九儿道。
“我们不去苍魔教了?”九儿探出头来问道。
陆言裳满怀心事得道:“不去了。”
估计,这一辈子都不用去了---表哥他恨我,对云初哥哥的爱有多深,就对我的恨有多深;对这个世界的怨有多重,就对我的憎有多重。
傍晚,回到府上,九儿搀扶着陆言裳回去休息,两人正偷偷得溜回屋,忽然,被轩缘鹤叫住了。
两人心中有鬼,俱是一惊。
轩缘鹤笑嘻嘻得走过来,到陆言裳面前站定,问道:“凡凡,你怎么一头的汗啊?咦,九儿也在……”
九儿闻言匆匆道:“老爷,我还有些账目要核对,先走了。”说完,就一溜烟得消失了。
“奇怪~跑这么快?”轩缘鹤嘀咕一声,转头,却看见陆言裳正偷偷走开,遂一把将他拽回来,道:“先别走嘛!你看看,我把谁接来了。”
陆言裳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武当派的武玄长老。
“陆公子,别来无恙啊!”武玄笑得满脸褶子,打招呼道。
陆言裳惊讶呼出声道:“武掌门?!”
轩缘鹤搀着陆言裳道:“再有两个月,孩子就要出世了,我特意让人把前辈接来照看你。”
自己只是随便说了说,没想到轩缘鹤真的把武掌门接来了,陆言裳连忙责怪道:“你真是的,怎么好劳烦武掌门。”
wωω●Tтkā n●C〇 武玄笑道:“老夫早已辞去掌门一职,悠闲得很,本来正要寻个地方隐居……先前也说过了,愿助公子保胎生产的。”
轩缘鹤对武玄笑笑,又在陆言裳耳边道:“虽然,有太医院的孙骅在,但男子生产不比妇人,我怕出了什么意外,特意请来武前辈在你身边照料,会放心一些。”
陆言裳倒是知道轩缘鹤的心思。虽说当时是因为特殊变故,但莺儿出生的情形实在是太过惊险,幸得有独孤晓凤前辈相助,才能顺利生产。如今虽然独孤前辈踪迹难觅,但武前辈之父尽得独孤前辈真传,武前辈的医术也十分精湛,有他在身边,确实是会放心很多。
其实,如果是武前辈来接生,陆言裳也宽心些,毕竟这种事情,面对一路而来的知情人会比面对太医院不知情之人,尴尬要减少许多。
“武前辈一路车马劳顿,我已让下人给你准备好厢房,这就带您过去。” 轩缘鹤说完,便亲自带着武玄去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