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怎么?”潋云初两手捂着头,眼睛里面晶晶亮亮的。
“这个、这个,你们两个之前是不是……咳咳~呃……就……那啥过?”
“那啥?是……哪啥?”
“虽然感应还很微弱,但他或许……”独孤晓凤面色温和却尴尬,还欲说什么,白凡忽然咳了两下。
潋云初大喜过望,连忙扑过去,复又握住白凡的手摇道:“凡儿,你醒了!”
白凡眨巴了两下眼睛,两排睫毛像大刷子一样,上下刷动,一开一合,半响后坐起来,迷糊得开口道:“这儿是哪儿?”
潋云初见白凡醒来,一时间什么忧愁烦恼统统丢在了一边,喜笑颜开得介绍道:“这位便是栖凤山的独孤晓凤前辈了。”
白凡很有礼貌得笑了笑道:“前辈好!”
“嗯~”独孤晓凤很受用得点了一下头。
“鹤兄?鹤兄,鹤兄……神医您快给他看看,他伤得怎么样?”接下来,一看到躺在身旁的人,白凡便着急得拉着独孤晓凤道。
这过于强烈的反应,让对于情感敏锐的独孤晓凤微微怔愣了那么一小下,随继,一眼看向了潋云初。
潋云初的好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白了一眼仍旧昏睡不醒的那人,用不在乎的口吻道 :“凡儿你不用管他,前辈说了,尚书大人没什么,只需服用些药物调理一下,那伤便能痊愈。倒是你自己……”
“我没事儿——可是,都这么多天了,鹤兄怎么还不醒呢?” 白凡忽略了潋云初怪怀备至的语气,兀自又转过头去,只是一眼不眨得盯着他看,脸上露出些许担忧和疑虑。
潋云初便在一旁眼巴巴得望着白凡,他那红肿渗血的额头也同样眼巴巴得看着心上人,似乎在祈求着些许注目和关心。
“唉~”独孤晓得凤看着眼前这些小娃娃们,若有似无得无奈叹了口气,然而那青颜仍驻的脸上却露出些许安然而沉醉的笑容,似乎也忆起了些许久未曾回忆起的青涩往事,生气中含着愤怒,嫉妒里交杂着不甘,却又甘之如饴,亦如灰暗往事中的一抹湘妃色和樱草色,华丽忧伤而又清新喜悦!
“好了~既然你们都已无大碍,那就请回吧!”
潋云初一听,转过头来反驳道:“谁说已无大碍?凡儿的身体还没治好呢。前辈你得和我们一道走。”
独孤晓凤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道:“臭小子,如果你想要这样引我出去,那还是省点力气吧!”
潋云初被窥破动机,灰头土脸得低下头去不甘小声嘀咕道:“可凡儿的病,您确实没治好。”
听到这话,独孤晓凤仿佛被戳到了内心柔软的一处,放下摩挲着下巴的手,脸上复又添上了些无奈和寂然,缓缓抬起头看向白凡,不能自察得以极尽柔和的嗓音道:“孩子,过来。”
白凡有点不明所以,出于对前辈的尊重和礼貌,还是走到了独孤晓凤身前。
独孤晓凤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白凡头上抚摸了两下,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在把自己困在栖凤山之前,前半生医遍天下无疑难,虽然,因为贪财的缘故,也昧着良心救了很多肥头大耳的贪官黑商,不过,内心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悲悯和不安过——自己通天的本领在他面前居然会毫无施用之地。第一次的失败,竟是栽在眼前这个瘦弱不堪的少年面前,一世医名毁于一旦,可是慈悲和怜悯却是远远胜压了那尽管能让自己晚节不保的挫败。
不知是不是当一项技能练到了巅峰,就真的会有那种御神之觉,还是自己年事已高,大限将至,回光返照,感应通灵,便能隐隐预知这个少年今后那观者流泪,见者心伤的悲戚命运。
“唉~”独孤晓凤放下手来,无可奈何叹口气后闭眼道:“你们还是走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潋云初好不容易终于下定决心般跑过去拉了白凡就走,可刚一转身,一叠银票就哗哗得往下掉了去。白凡身体顿了一下,似乎正要转回身去查看,却被“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潋云初“很无意”得给拽走了。
独孤晓凤睁眼斜着看了过去,若无其事得又闭上了。闭了会儿,眼睛眨巴两下,又看了过去,却又一下狠心闭上了。
眯起眼睛仔细瞧了会儿,又咳嗽着看了看四周,只有仍旧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轩缘鹤,于是,提起脚,像一阵风一样,不动声色得飘了过去。
眼帘里一映入那印有“海昌商号”(江湖第一大钱庄,原属于四海堡,四海堡没落后被当时为天圣姥姥假扮的太后所操控的朝廷趁机占有)的字样。
独孤晓凤,放在手中感受了一下,根据经手感里的经验,估摸有一百张,而且每张都是一百两……黄金的兑票。
“哎哟~看我怎会如此大意,这么多的银票掉了,居然毫无察觉。”潋云初忽然掉转头寻了过来,白凡紧随其后。
“还给你。”独孤晓凤平静得把头转向一旁,伸出手把那叠银票递过去淡然道。
潋云初正要接过来言谢,却忽然停住了,开口道:“前辈!其实这些钱本来就是给您的,是为了酬谢您为凡儿和尚书大人医治。”
“老夫也没有做些什么,不用了!”独孤晓凤说着,背转身去。
潋云初为难道:“那这岂不是辜负了晚辈的一番心意?晚辈身为江湖中人,这么多钱财放在身上反而容易让人眼红,前来抢夺,到时候岂不是麻烦连连,任凭再高的武功,也得被累死了呀!要不,您还是收下吧~”
独孤晓凤放置于身前的拳头不自觉得紧了紧,咽下一口口水。
白凡身心经过一次巨大的受创后,不知怎的,灵台反而清明了几分,也不似初出山谷那会儿懵懂,心灵也开了好几窍,似乎看懂了潋云初的计谋,便偷偷露出笑容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前辈,您就收下吧。”
终于,在经过很长的一阵沉默后,独孤前辈终于被一股天性般不可自拔的冲动所战胜了,转过身来道:“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吧。不过,无功不受禄,既然收了这些银子,那我得为你们做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时,武玄和赵正天像是事先约好一般,走了进来。
武玄道:“独孤前辈不愧为当时神医,仁义礼智信皆为后辈们的楷模。难怪家父一直到去世都仍对神医前辈敬爱仰慕,念念不忘。”
独孤晓凤疑问道:“令尊是……”
武玄抱拳深深一鞠道:“家父名为武三省。”
独孤晓凤微微吃惊道:“你是三省的儿子!?”
“正是!”
“三省竟都已辞世了!光阴飞逝,岁月如梭……竟还只剩下我这个老头子活在世上。”独孤晓凤感慨得仰起头去。
武玄道:“前辈德馨,悬壶济世,功德无量,自能长命百岁,百年之后,成仙成佛。家父曾经说过,他这一生最自豪的事情便是让您收他为徒。您还赐他 ‘三省’为名,希望他每日三省其身,查过补缺,家父一直到临终之前都还谨记着前辈的教诲,时时刻刻督促着自己,过则改,善则行。不仅自己如此,对晚辈的教导,亦是如此。”
“三省是个好孩子,老夫这一生也就只收了他一徒耳。”
正在这共同缅怀着亲人徒儿的温馨感人时刻,赵正天忽然落下一腿,抱拳请命道:“独孤前辈,在下知道您重信义和承诺,哪怕是对已故之人!可正天还是希望您能出山解救那些仍旧活着,却正面临着生离死别的百姓苍生。他们也有父亲、孩子、爱人,您难道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被病魔折磨致死?对您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对他们来说,却是阴阳相异,天人永隔啊!”
其他几人纷纷无声得跪了下去。
“……好吧~我答应你们!不过,一旦疫情解除,我便要立即回这栖凤山。”
潋云初欣喜得站起来道:“当然,到时候,我定亲自送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