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永璜被送走后,后宫反而安静了许多,沈琏闹腾了一阵子就沉默了,总是抱恙躲在怡心阁不肯出来,皇上反而去看她的次数多了许多,沈琏每次见了皇上都会强撑着孱弱的身体陪在皇上身边说话,只字不提永璜的事情。
可越是沈琏这样,越墨越是觉得于心不忍。
那天,沈琏正坐在窗前缝制开春的小衣服,越墨静悄悄的走进来,沈琏像是早早得就知道了,连忙起身请安,越墨笑着问道:“朕没让下人通传,你怎么就知道朕来了?”
沈琏颔首浅笑:“臣妾的耳朵先可灵光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留意。皇上今儿怎么来臣妾这里了?”说着伸手去替皇上解开大氅:“外面雪这么大,皇上小心着凉。”
越墨轻轻握住她的手:“你这宫里怎么这样的冷,可是内务府给你炭火不够?”
沈琏挂好皇上的衣服:“哪里,内务府都是尽心尽责,前两天还特意差人过来问过,只是臣妾如今反而喜欢清冷些,太暖和了,让人总是倦倦无力的。”
越墨看着沈琏日益消瘦的脸,略有些内疚:“朕知道永璜送走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朕是没有办法。”
沈琏放手手中的东西:“皇上不要跟臣妾说这些,皇上心怀着天下,送走永璜也是必不得已,等日子长了臣妾也就习惯了,皇上,您瞧,这身衣服,等开了春,差人给建邺寺送去,永璜应该刚好穿。”
越墨接过那身小小的衣服:“你的刺绣总是这样的好。不过也不要总是自己待在宫里,为何不去咸福宫转转,朕记得以前你可是最喜欢去咸福宫的。”
提到瑶月,沈琏的眼睛黯然失色:“皇上,臣妾如今的心情还是自己在宫里待着比较好。”越墨也不便再继续问下去,只好作罢。
不出三日,雪域神秘的笑着来到沈琏身边,低声耳语:“主子,皇后那头差人来送话了,说是许久不见,请你得空过去坐坐。”
沈琏手中的针线并不曾停下,只是笑笑:“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了。姐姐那边什么意思?”
雪域声音压的更低:“嘉嫔娘娘的意思是,再等等。”
沈琏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对着有些冻僵的手呵了一口气。
皇后再三派人去给沈琏送话都没有回应后,决定亲自去怡心阁一趟,那一天她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裙,外面披着粉色绒毛边的披风,怡心阁在这寒冬里显得格外落寞,整个庭院里看不到几个干活的宫女太监,聊聊的人影,地上的积雪似乎也没有人清扫过,秀琼小心的搀扶着皇后,一步一步向沈琏的房间走去。
皇后踏进房间,依旧没有感觉到暖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正准备行礼的雪域道:“屋里怎么这么冷?还不把地龙烧的热一些?你们主子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雪域急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听见动静沈琏木讷的转过头来,手里依旧拿着小衣服和那针线,愣愣的看了皇后半响才反应过来要行礼,皇后急忙上前阻止:“都是姐妹,不必拘礼,本宫差人传了多次话请你过去长春宫聚聚,总是不见你动静,心里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说着看了看沈琏手中的衣物。
沈琏把那衣物仔细的叠好,拥在怀里像抱着永璜一样:“多谢皇后还记得宫里有我这样一个人,我只是想趁着得空多给永璜做几件衣裳,建邺寺那么远,也不知道衣裳够不够。”说着眼圈就红了。
皇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同为娘亲,本宫很明白你的感受。”
沈琏含着泪仰头看着皇后:“可是,为何嘉嫔她不能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嘉嫔执意要把永璜送走?永璜才一岁啊。”
皇后看着泣不成声的沈琏,试探着问道:“本宫其实也想不明白,嘉嫔平日里看起来不是那种拆散她人的人,为何这次举动如此怪异?”
沈琏虚弱的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嘉嫔之前对我确实犹如亲姐妹,那时候太医说我这一胎像极了公主,嘉嫔总是说这样一来锦姝就有伴儿了。产下永璜,刚开始嘉嫔还能如常相待,时日久了,我总是能觉察嘉嫔隐隐的不开心,
加上这些皇后您的永琏出生,无意对嘉嫔又是致命一击,她害怕,害怕皇子抢走了锦姝的地位。”
皇后将信将疑:“本宫听说嘉嫔为了这次永璜的周岁还费了不少心思要准备贺礼。”
沈琏苦笑:“是了,若不是老佛爷驾鹤西去,恐怕这场戏嘉嫔还要跟着嫔妾一直演下去,那法师胡言也好,预谋也罢,终究成就的是嘉嫔。”
皇后见她实在伤心,勉强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只是说等沈琏想通了可以去长春宫坐坐。
雪域见皇后走了,急忙把门关上,沈琏拭干眼角的泪痕:“姐姐到底聪明,就知道皇后会亲自来怡心阁。”
雪域问道:“那主子当真要去皇后那边吗?”
“去,为何不去?既然皇后都来邀请了,我怎么能白白费了皇后一番苦心。过几日我便去皇后宫里说说话,到时候给我准备素色衣裳,还有,那个小翠,给我盯紧了,别让她发现什么纰漏。留着还有用。”沈琏泪眼过后渐渐露出笑意。
雪域退出去后,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初进宫胆小懦弱的嫔妃,想与人为善,但是却没料到总会有人背后暗算,如今自己也变成这样一个人,努力讨皇上的欢心,说自己违心的话,做那些原本不屑去做的事情。
她回想那天原本喜庆的周岁宴席,自己早早换上一身华服,带着永璜前往御龙殿,这是进宫以来第一次这么开心,永璜刚会走路,咿咿呀呀的刚学会叫父王,可是自己等来的不是皇上,却是老佛爷仙逝的噩耗。
瑶月差人过来送话,并叮嘱这几天做事要格外留意,沈琏并没有想到老佛爷仙逝会跟自己的永璜扯上什么关系,直到裴容辗转送来消息说怀疑皇后打的是永璜的主意,才意识到危机。
作法一事只是嘉嫔的顺水推舟,那日沈琏冷冷的站在众嫔妃中间看着那个法师作法,直到他说宫里有煞星相克,沈琏才相信,这一切都是冲着永璜来的,跟嘉嫔的默契,完成这场戏,但一大半也是在赌,在赌皇上对楚氏一族的不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