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不过三日,长春宫来传,说皇上和皇后召见,婉柔正和平阳在廊下品茶。
平阳抬眼看看来传话的小太监:“可说什么事?”
“回长公主,皇上只说请嘉嫔立刻前往,并未说明何事”
平阳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在喝茶的婉柔:“你还耐得住性子喝茶,只怕长春宫这厢不是什么好事。”
婉柔抿下口中的茶,面不改色:“好事也好坏事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一个看客,大抵就是凑个热闹。我去去就来。”
“嘉嫔!”平阳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放心不下的模样“要不要本宫陪你过去。”
传话的小太监在一旁为难的小声道:“皇上有令,勿带闲人。”平阳心头一跳,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急忙叮嘱婉柔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务必先沉住气。婉柔点点头便跟着去了。
平阳回头唤来裴容:“本宫去趟太后那,你差人盯着长春宫的动静,如有意外,立刻来报。”
太后周氏见平阳急冲冲的过来,翘着赤金护甲拨弄了几下桌上新贡的一盆花:“来,瞧瞧,花房的奴才刚送来的,雅洁可爱。”
“姐姐还有心情这在赏花?”平阳苦笑着坐在周氏左下首的木椅上,因为方才赶来的时候着急,连头上的珠花都有些松散了也未有察觉。
“有花堪折直须折,正是赏花好时节,平阳这样匆匆过来,连路旁的风景都没心情观赏,自然体会不到哀家乐趣。”周氏的眼睛始终盯在那盆花上。
平阳有些沉不住气:“姐姐可知道嘉嫔被传去长春宫,似乎跟娴嫔的胎有关。”
周氏这才缓缓转过来脸:“妹妹头上的珠花歪了。”平阳有些意外,伸手试了一下,整理好妆容,不解的看着周氏。
“你看这盆花”周氏指了指桌上的花盆“它叫六月雪,产于江南一带,虽树小而枝叶扶疏,又畏强光,但耐寒、耐旱,对生长环境要求并不高,适应能力强,花开六月,宛如雪花满树,清雅怡人。当初听说花房的公公见这花根苗时,觉得娇小无趣,并没有用心栽培,谁料的竟然比过了那些悉心培育的花种,如今再对其修剪蟠扎,惊艳了旁人,也成全了自己。”
平阳听着这番话,若有所思:“姐姐的意思是,长春宫那边,我们都坐视不理?”
周氏笑的慵懒:“咱们如今年纪也都大了,那些事情就交给咱们皇上和皇后去处置吧,皇上既然大肆调查此事,必然心中有些分寸,你们何必搀和进去?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平阳会意,深深的将笑容隐在嘴
角。
婉柔踏进长春宫时便觉得气氛不对,皇上端坐在正殿之上,神色沉郁,眼底掩不住的怒气,皇后则站在皇上略左后方,亦是一脸凝重,再看其他嫔妃皆规规矩矩立在两边,唯有尚在病中的娴嫔半倚在红木椅上,婉柔才暗暗察觉得不妥,她依礼见过皇上皇后,便侧身站好。
皇后一向端庄自持的脸上泛着愁容:“今儿召大家过来,是有些事情要说,娴嫔所怀是皇上的第一胎,也是后宫的第一胎,所有饮食起居一向十分小心,却突然滑胎,迹象奇怪,此事已经彻查,所有储秀宫的接触过娴嫔的人都送去慎刑司查问,也当真是问出些话来。”
此话一出,当下嫔妃都忍不住开始悄悄议论,而娴嫔满脸憔悴,一听此言,更是紧紧咬着帕子落泪。瑜答应偷偷瞄了一眼皇后,见她并没有看自己,暗自捏紧了手指。
越墨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睛,许久才道:“皇后,继续说下去。”
“是”皇后微微颔首“传太医孙白杨,元吉。”只见两位太医一同进来,齐齐跪在殿中央“微臣参见皇上,皇后。”
皇后扬了扬脸:“孙太医,皇上下令彻查娴嫔滑胎一事,你将所知的事情如实禀告皇上。”
“是”孙白杨战战兢兢道:“回皇上,皇后,那日娴嫔滑胎后,微臣自知罪责深重,彻夜不眠,终于查到娴嫔滑胎的原因。”
越墨慢慢睁开眼睛:“哦?说!”
孙白杨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皇上,又急忙低下头去:“娴嫔的胎一直都是微臣在照料,按理来说,娴嫔体质算是不错,只是有些呕吐,别的并无大碍,突然滑胎必有意外,臣仔细查看了娴嫔的饮食和日常起居,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而微臣开的药方也一直都是微臣亲自抓药,亲眼看着煎熬才送至娴嫔处服用。”
越墨冷冷的打断:“你只管告诉朕,娴嫔的胎如何不保,这么多废话,当真是满宫的人都闲的发慌来听曲儿的么?”
孙白杨正说的起劲,猛地被越墨这么一呛,吓得面如土色,急忙道:“微臣怀疑,娴嫔是服错了药。”
一旁的娴嫔死死盯着孙白杨:“孙太医,你说到底本宫是如何服错药?”
“回娴嫔,微臣发现,前阵子御药房只有娴嫔和另外一位主子的药方子在煎药,微臣查看了那位主子的药房,发现是三棱。”
“三棱?”瑜答应在一旁好奇的追问“孙太医,这三棱是何物?又有何用?”
“回禀小主,三棱性辛、苦,平,破血行气,消积止痛,可用于调节月事,但是孕妇却
不宜服用,量多有滑胎的可能,而先前娴嫔因为呕吐身子便已是虚弱,再加上误食三棱,导致滑胎。”
瑜答应吓得急忙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孙白杨,沈小仪也吓的脸色惨白,倒是史美人一脸闲散,似乎在看着一场好戏。
皇后脸色愈加难看:“孙白杨,空口无凭,你可不能为了有个交代,就胡乱找个由头搪塞皇上和本宫。”
孙白杨连忙叩首:“微臣不敢,微臣若无人证不敢轻易妄言,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微微侧过脸去看一眼越墨,他依旧保持刚才的模样端坐着,似乎并没有任何意外:“你所说的认证何在?”
不一会进来一个小太监,见了皇上皇后便使劲磕头,孙白杨在一旁轻轻提点他:“你把事情原委给皇上皇后说。”小太监似乎无限恐惧,只是颤颤的发抖,孙白杨又说:“你放心,自有皇上和皇后给你做主就是了。”小太监这才稍微镇定一些,他滴溜溜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看到婉柔的时候,目光倏地收了回头,紧紧盯着地面,再也不敢抬头,婉柔心里渐渐有了些凉意。
越墨眼中逐渐有了厉色:“大胆,后宫嫔妃岂是你一个狗奴才能肆意打量的?”
小太监连着磕头,撞的地面咚咚作响:“皇上饶命,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只是什么?”越墨声色凌厉,在场嫔妃无一不心头一紧。
“只是见到故人,有些害怕。”
越墨的瞳孔骤然紧缩,怒道:“真是不知死活的奴才,你有何资格和嫔妃称为故人?来人,先给朕打二十大板。”
“皇上,皇上饶命”小太监哭喊着求饶。
皇后在一旁轻轻道:“皇上等这奴才说完,再一并惩罚也不迟。”
越墨嘴角已经忍不住抽动:“那你且赶紧说完!”
“回皇上,奴才是御药房煎药的,娴嫔娘娘的药一直都是奴才煎好送给楚乔姑姑的,前些日子又来了另一位主子的新药,奴才就一并煎,可谁曾想,却有人让奴才将二位主子的药换一换送去,还说娴嫔娘娘有了身孕目中无人,只是让娴嫔娘娘吃些苦头,奴才左右不过,只好依着做了几回,谁料得那药竟是让娴嫔滑胎的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完便一个自己掌嘴。
众人都发出低低的惊叫,可方才还嘤嘤哭泣的娴嫔此刻倒是镇定了不少。
皇上冷冷的问道:“是何人指使,这位主子又是谁?”
“回皇上,是,嘉嫔娘娘!”
婉柔的心沉到谷底,该来的还是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