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逸太妃宫里一个小宫女因冲撞太妃,被拉倒慎刑司,杖毙。
现下正入寒冬,后宫妃嫔们都鲜有走动,天寒风大,都怕这种天着了风寒,皇上最近似乎是有了心思,连着翻了几晚的绿头牌,以皇后、惠贵人为主,咸福宫倒是天天去却没有一天让侍寝的,后宫都猜着是不是嘉嫔身子还没好利索,还需要再调养调养。
各府新选送的几位新人已经入宫,只是还没侍寝,大家都等着皇上和皇后商量后,给了名位和安排住处。
婉柔正在专心练字,皇上来到咸福宫的时候正是午后,冬日的阳光洒在窗台上十分耀眼,没有风,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连花瓶那几支腊梅都偷偷绽开了花朵。
皇上悄声走到婉柔身边,正在研墨的莲心见皇上来刚要行礼,越墨手放在嘴巴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莲心会意轻轻放下手中的墨退了出去。越墨站到桌边,拿起莲心放下的墨继续研,婉柔大概是太过投入,这些日子也只有刺绣、习字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繁杂的事情。
写完那一篇后,婉柔才抬起胳膊,静静的看着纸上的字,想起在年府那段最开心的日子,不知道慕礼现在怎么样了。
越墨看着被半缕阳光拥在怀里的婉柔,细细看着她的脸,那么生动,那么真实的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她比若弃更坚定更倔强,大概是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婉柔转过头来,看见越墨先是一愣,接着便跪下行礼。
越墨也跟着拉回思绪,扶起婉柔:“嘉嫔不必拘礼,朕,只是路过来看看,宫里的生活…病好后,可还行习惯?”
见他险些说露了嘴,婉柔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任人摆布的一颗棋子,还在乎这些对与不对的说法是何苦?婉柔回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纸:“都还习惯,皇上费心了。”
接着便是沉默,婉柔自顾自的收拾宣纸,笔墨,皇上看着她一言不发,许久才打破了这僵局:“如今入冬,内务府新做了一批冬衣,你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调两件吧。”
婉柔做了个揖,一张清
冷的脸配着素淡的衣服显得愈发不易亲近:“多谢皇上恩典。”说完便想往外走,越墨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陪朕坐片刻,可好?”
婉柔陪越墨在窗边的榻上坐下,阳光晒着后背十分暖人,两个人就并肩坐着,越墨紧紧拉着婉柔的手不放,婉柔没有再强行挣扎,越墨望向她的脸时,阳光照进来,仿佛她身上散发的金光,让人有些眩晕。随着阳光的东移,窗边渐渐有些凉意,越墨这才松开手唤裴容进来把窗户关上。
进来却是莲心:“回禀皇上,裴容姐姐去内务府领些入冬用的东西,下午奴婢当班。”
越墨看了她一眼,问:“怎么,裴容去领东西,朕安排的人嘉嫔不满意?这宫女瞧着眼生,就是嘉嫔从王前公公手里带回来的吧?”
莲心见皇上似乎有些不悦,不想连累嘉嫔,便跪下:“回皇上,奴婢刚来咸福宫当班,裴容姐姐是怕奴婢不懂的挑选常用的物品,且奴婢粗贱,不懂的区分好坏,裴容姐姐放心不下,才亲自过问的。”
婉柔见不得莲心自称粗贱,她厌恶皇宫里这样不把人当人看的规矩:“莲心,本宫倒是不觉得你粗贱,裴容有她的好处,你也有你的优点,否则本宫也不会重用你,相信皇上不会连宫女的权利都不给臣妾吧。”
越墨一时语塞,他吩咐莲心再去添些茶水,自己却失神望着婉柔顶撞的样子,心里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又立刻变得酸痛,勉强在嘴边挤出一个笑容:“朕只是问问而已,嘉嫔不必解释,朕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眼下入冬,切勿着了风寒。”
望着皇上跨出门的身影,婉柔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寂寥,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却依旧慌的厉害,裴容从内务府刚领了些新晋的茶进来见婉柔这副模样,急忙过来搀扶:“嘉嫔娘娘怎么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
婉柔半响才抬起头,满眼泪痕,裴容知道刚刚皇上来过,不再多问,只是扶起婉柔半倚在窗榻上,拿了锦帕替她拭干眼泪,又关上窗户,接着回头去倒些茶水。婉柔纵然有千万般柔情也不愿意在不明
敌我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懦弱,咬着牙调整自己的情绪,瞬间又恢复了平常清冷的模样。
裴容倒好茶回过身的时候见婉柔已经如初,依旧一言不发放在好茶水:“娘娘用茶,天寒多饮些热水。”
“嗯,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裴容应声退了出去,见到门外正候着的莲心,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帕子回头让晴儿拿去洗了,我先去厨房让他们做几样点心”
莲心触到裴容的手惊叫:“裴姐姐的手何以这般冰凉?”裴容只是嘴角边露出些笑意,并不作答就走开了。
回养心殿一路上越墨都不说话,闷闷的回到殿内坐在椅子上出神。李长忍不住:“皇上,赎奴才多嘴,嘉嫔娘娘到底,是病后重生的,皇上您总这般惦记,小心坏了身体啊。”
越墨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李长,你是觉得朕很无能?”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嘉嫔已不是嘉嫔,皇上您一片苦心不怕白费么。”
越墨看着这个忠心的奴才,鼻尖一阵酸,他用力了眨了两下眼睛望向远方:“朕记得小时候,母后不得皇奶奶的意,若朕不是长子,根本不可能被立为太子,记得四岁那年因为一件小事,黄奶奶生气,便要废了朕的太子之位,父皇有意保我,后来才设立崇德书院,让朕在宫外念书,远离宫中纷争,更是有意让朕与众高官子弟多接触,希望来日能有一众臣等助朕一臂之力。只是,你知道吗,宫里暗斗纷争,从小就见惯了母后的起起落落,当朕见到若弃第一眼,就仿佛在这混沌之中一抹清亮之光,朕看到未来。朕如此爱她,却无能保不住她,即便如今若弃不在,朕也希望能留住嘉嫔在身边,你懂吗?”
越墨自小一直很寡言,李长第一次听越墨讲了这么多的话,她抬头看看这位九五至尊,却见他一脸疲惫似醉意,慢慢闭上眼,李长放好靠背让他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半倚下来,便退到殿外候着。越墨做了一个梦,梦里若弃笑颜如花,尽情的奔跑在他面前,微风吹动长发,是那么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