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瑶月哄着锦姝玩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吩咐裴容:“把昨天皇上新赐的几匹锦缎给沈常在送去,就说过两日邀来咸福宫一同晚膳,穿着喜气些。”裴容应声去了。
一旁陪着的叶容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忙着绣那副百子图,瑶月轻轻拍着锦姝,随意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给沈常在送缎子?”
叶容华放下手中的针,比划着重新配了一股颜色的线才回道:“姐姐从禁足到月子期间,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我每次过来总是拣些重要的说说,至于常在平日里大大小小受了些委屈,妹妹觉得在这后宫也是稀松平常的,只是看来,姐姐如今是全都知道了。”
瑶月佯装生气:“怎么跟姐姐说话也这般拐弯抹角了么?”
叶容华看着她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来,将手中针线放置一边,伸手过来接过锦姝拥在怀里细细看着:“姐姐如今势单力薄,光有个妹妹我这样不被抬举的妃子在侧,必然是不行,沈常在看似娇弱无用,但是她背后有溧阳王一族,溧阳王虽说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王,但是正是因为没有血缘,才会得到当今皇上的重用。”
瑶月细细看着叶容华,打趣道:“你倒是机灵的很,什么事情一点就通了,怎么就不见你把这点心思用在皇上那里?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不得宠?”
方才玩笑间的笑意悄悄隐去,叶容华轻叹一声:“不瞒姐姐,原先我对皇上是满心期盼的,在进宫之前,我就常常傻想着,当今皇上的模样,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还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初见皇上时,我也是十分倾心,和我心中想象竟是有几分相似的。可时日久了,才明白过来,皇上并不是我的良人。”
瑶月急忙伸手掩住她的嘴:“这种话怎乱说?小心被旁人听了去乱嚼舌根。”
叶容华并不在意,平静无比:“我说的不对么,姐姐难道不是这样想?皇上若真的相信姐姐,就不该将姐姐禁足,守卫不肯通融,分明就是后宫有人蓄意谋害,他也只是杖杀一批守卫,这样的良人,谁要?”
瑶月的心缓缓沉了下去,身在这后宫,纷纷扰扰,几许风波,她也快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想觅得一良人,安稳过完这一生,她苦笑一声:“身不由己,你如今是皇后
众嫔妃之一,也就该懂得,唯有皇上的庇佑,才能安然一生。”
锦姝突然有些苦恼,叶容华急忙低头去哄,乳娘也应声过来:“嘉嫔娘娘,公主大概是饿了,奴婢带公主去喂些奶。”
“好,去吧。”
孩子抱走了,手中空荡荡反而觉得十分别扭,叶容华只得反复缴着那薄薄的丝帕,半响才问了一句:“平阳长公主,最近可来过咸福宫?”
瑶月摇了摇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来,锦姝出生后,长公主也就满月来过一次,平日里并不曾过来。”
丝帕被扭的已经皱皱巴巴的,叶容华生怕被瑶月看见,又悄悄的望袖筒里塞:“姐姐生产,虽说是她身边的奴婢路过碰见呼救,但我总是觉得,这是有备而来。锦姝出生后,长公主为了避嫌,又不想再给咸福宫招来是非,所以不再过多踏足。只是,妹妹多嘴…”
“你是觉得,长公主总是有些原因的?”瑶月问。
“是,非亲非故,总是伸以援手,论处境,虽说太皇太后似乎并不和她亲近,但是太后跟她是旧时相识。我总以为,以她,无需跟后宫的一个妃子扯上这么多人情关系。”
瑶月瞧了一眼叶容华藏起来的丝帕,并不作声,装作没有看见:“不管是何缘故,总之能助我者便是友。眼下,我太需要相助的人了。”
叶容华轻轻嗯了一声,转脸面向别处,轮廓分明的侧脸十分好看:“总之,姐姐行事一切都要小心。不早了,妹妹先告退了。明日再过来看锦姝。”
裴容送来几样点心,见容华已经走了,问:“怎么叶小主今日走的这样早,平常都要抱着公主,天黑才肯离去呢。”
瑶月抿嘴一笑,摇了摇头。裴容看她的神色,猜测了一句:“莫非又是提及皇上,容华不开心了?”
桌上那碟玫瑰山楂馅儿的山药糕,瑶月最是喜欢,酸甜开胃,又润滑极易入口,瑶月拈了一块在指间:“叶容华心里其实惦记着皇上,只是不愿承认罢了。对了,过两日,邀皇上过来用晚膳的事情,准备的怎样了?”
裴容见瑶月吃的快,连忙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跟李公公说了,皇上会过来的。主子可是要提拔沈常在?”
瑶月眨眼间已经吃了一块山药糕,十分惬意:“看
造化吧。”
那一日天气十分清爽,微风拂人脸,庭院花香浓,越墨来的时候心情不错,遥遥看见一位身着苏青色宫装、月牙色如意月裙,发间只以绢花装饰的女子,环抱着锦姝,动作熟练,举止亲昵,如待亲生儿女一般,低头细细看着锦姝的脸,轻轻哼着曲儿,那怀中的小人儿,也像懂事极了,十分乖巧。越墨看着似曾相识的背影,只觉得奇怪,又一时想不起来。乳娘正要做声,越墨把食指举到嘴边意识她不要开口。
走近了听见那女子在哼唱着:“江水何泠泠,杨柳何青青;人今正好乐,已复戍彭城。”声音轻柔娇弱,大概是怕惊到孩子,旁人听着却徒生一生想去保护的爱怜之情。
越墨轻轻咳了一声,那女子才恍然回过头一见是皇上竟有些手脚慌乱,半响才屈膝行礼,抬头时已经满脸绯红,越墨忍俊不已:“原来是你,没想到叶容华哄着孩子也是像模像样的,叫人爱怜。”
叶容华恨不得把头埋进锦姝的抱被里:“皇上见笑了,嫔妾方才没能注意皇上进来,失礼了。”
乳娘很识趣的从容华手中接过了孩子,越墨牵过叶容华的手:“不妨事的,朕见你的样子,倒是十分喜欢孩子的。”见容华低头不语,又道:“只是那曲童谣,唱的心酸,怎么旁人赏春行乐心欢畅,你却去了战场?”
叶容华失色,急忙跪下:“臣妾失言,臣妾只是随口唱来,不是有心为之。”
“皇上这是吓到妹妹了。”瑶月笑着走了过来,轻轻扶起叶容华,将她的手重新递到越墨的手中,对着容华道:“皇上哪里是责怪你,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再说了,皇上的心总是在旁人那里,常常瞧不见叶妹妹,如今难不成妹妹感慨几句也不成了?”说完抚媚的朝越墨飞去一眼。
叶容华依旧有些惊慌,急忙道:“没有,姐姐说笑了,嫔妾并没有妒忌之心。”随后望向皇上,却见越墨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急忙住了口,缓了缓脸上的焦灼之色。
越墨仰首长笑几声:“是是是,嘉嫔说的对,是朕疏忽了。”牵着容华的手又捏紧了几分“企盼君心是这后宫每个嫔妃都会有的,算不得什么妒忌,朕好好补偿你,可好?”叶容华脸色更加红润。正是三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的时候,门口闪过一个清亮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