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月丝毫没有意外,她轻轻摇着头,发髻里的步摇流苏跟着晃动,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当年我与你算是萍水之交,见你孕吐难耐,才动了恻隐之心去看望你。那孩子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些胎动不稳的情况,只是你当时防人心重,并不自知罢了。”
娴嫔凝神,冷静下来看望瑶月:“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瑶月轻轻叹息道,“只是可惜你活了这么多年,依旧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你以为是别人害了你,害了你的孩子,害了你的婢女,可偏偏不知道是自己。”
娴嫔的语气冷的像是结了冰的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瑶月看着娴嫔那张脸,如今憔悴枯槁的脸,已经再没有了当年脚踩铜铃上台献舞的风采,当年那个一舞引得圣心的美人早已经死去了:“当年你防着别人害你的孩子,又要极力讨好皇上,特意找了个看似不起眼的太医,殊不知那太医早早就被人收买,暗中换过你的饮用水,正是因为那个太医名不见经传,旁人才能轻松下手。可你还痴痴的以为旗胜一筹。”
娴嫔恍然变得脸色苍白,她摇着头缓缓往后退,一直靠在墙上,嘴里喃喃自语:“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谁这么大胆子?”
“谁这么大胆子?”瑶月掩着嘴嗤笑,“这后宫有什么事情是旁人不敢的呢?你大概也是看管了这里无形的杀戮吧?那太医动了你的饮用水,那些都是些煮过坠胎药物的水,只是无色无味,让你不得察觉;直到我的药物被人掉包,换成了你的,那个时候恰巧你坠胎,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娴嫔眼中闪现点点泪光:“可我当时并不曾怀疑你,我不相信是你害我。”
“又如何?到头来你还不是听了别人的一席话,错信奸人?”
“可我能有什么选择?我身边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娴嫔努力挣扎。
瑶月吁出一口气,决定把话说完:“先是换你的饮用水,再差人擅自给我抓药,再上演一出换药的戏,赚足了众人的眼球,
矛盾皆在你我身上,即便当时你信了我,可事情依旧没有真正的结果,反倒是可怜了你的婢女和那太医。两条人命…”
时过境迁娴嫔再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想起楚乔依旧满心悲恸,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些年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楚乔,她怎么就这么傻,不过一时的屈辱,为什么要一定要自寻短见。”
“你以为她真的只是因为羞愧而服毒自尽?”
瑶月的一句话突然惊醒了娴嫔,她猛然睁开眼睛,瞪着瑶月:“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本来并不想告诉你,在这后宫生存已经很艰难了,何必让自己过的更加痛苦呢,只是可惜你竟然不知好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瑶月缓缓的抚摸着手上的护甲,仿佛那是莲心的手,一寸一寸轻抚着。
娴嫔忍不住全身的颤抖:“所以你一定要在我临死之前告诉我,让我不得安生,死也不得安生?”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毋须再多解释。楚乔的死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她甚至都没有踏出这皇宫就已经命丧黄泉,死在一条白绫下。真是可惜了那张姣好的脸蛋,那么活活被勒死,连句遗言都没留下来,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叫着你的名字。”瑶月冷冰冰的望着娴嫔。
娴嫔痛苦的闭上双眼,跪倒在地上,双手狠狠抓住地上的干草,哭喊:“楚乔,我的楚乔。”
瑶月望着她痛苦的模样,冷漠的脸上扬起笑意:“你现在知道这种痛苦了吗?当初楚乔死,你把这种痛苦强加给别人,现在你就要理应要再一次受这种痛苦。只是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件事,楚乔临死前,派去杀她的人告诉她是受你指使,是你不希望家族受辱,所以痛下杀手。所以,即便你死了,到了黄泉路上,到了阴曹地府,见到楚乔,她也心怀着怨恨。”
“你说什么?”娴嫔惊诧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她站了起来,发疯似的向瑶月扑过去“你这个贱人!!!”
瑶月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把推开,并掏出一只尖锐的发簪防
身。娴嫔好几天不进米水,早就干瘦脱行,哪里来的气力打斗,只见她被推一把后便彻底瘫倒在地上。
她悲恸的嚎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瑶月在她身后不远处用低沉的声音道:“你以为这些事情谁做的?你以为后宫谁有这么大胆子,这么大权势可以做这些事情?”
娴嫔渐渐停止了哭声,缓缓回过头来:“是,是皇上?”
瑶月不置可否点点头。
“不,不会的,皇上为什么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不会的,你骗我。”娴嫔摇头。
瑶月俯下身子,凑近了娴嫔:“你还想不明白吗?皇上不能允许一个异族女子怀了皇长子,所以皇上只能牺牲你,牺牲你的孩子,这一切皇上不方便做的时候,都是皇后一手操办,孩子是她,楚乔的死也是她。可是你竟然还那么信任她,守在她在身边坏事做尽。”
娴嫔瞪大了双眼,望着斑驳的墙壁,一面念念有词一面颤抖:“不,你撒谎,你撒谎。”
瑶月冷笑丢下一句:“到了下面见了楚乔,你可以亲自问个清楚。”转身便走了,走出冷宫,狭长的甬道刮来阵阵冷风,她裹紧了披风却高高昂着头往前走。
身后冷宫里传来凌烈的哭声,一声一声刺痛了她的心,眼前浮现的是莲心临死前的那张脸,气若游丝,还有裴容那条曾经险些被打断的腿,所有过往的一切都在眼前飘过。
她仰首望着天空,一片片云飘过,“莲心,你安息吧,这些罪人终究得到报应了。”
晚上瑶月用完晚膳独自坐在窗前练字,林月走进来:“姐姐好兴致,妹妹这个时候过来,不打扰姐姐吧?”
瑶月搁下手中的笔,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不打扰,来坐。”
林月仔细看着她的脸:“姐姐很累?”
透过窗户看到天上半圆的月亮,瑶月嗯了一声答非所问:“不知道莲心是不是已经重新投胎了。”
林月惋叹:“如今大仇已报,相信莲心姑娘应该安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