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林月端着洗漱的清水进厢房时,惠婕妤已经端坐在铜镜面前自己梳头了,林月急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小主,怎么的起来也不招呼奴婢一声?”伸手去接惠婕妤手中的梳子,婕妤却是死死的并不松手,林月心里一沉,暗暗知道不好了。
“啪!”半响,惠婕妤手中的梳子狠狠的摔在梳妆台上:“本宫哪里敢招呼你啊,这般聪明伶俐的,都招摇到皇上跟前儿去了,指不定哪天就爬到本宫头上。”
“小主”林月抓着惠婕妤的衣袖,跪在跟前“林月昨儿只是怕王公公所说的话,皇上听了进去不高兴,才斗胆多嘴的,小主,奴婢对您的衷心,您应该知道的。”
惠婕妤目光清冷,抽动了几下嘴角:“是么?那今儿早上皇上离开钟粹宫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林月涨红了脸,低着头小声道:“奴婢刚好在外头候着,皇上瞧见吩咐了几句伺候好小主您的话。”
惠婕妤转过身来,冰冷尖利的护甲轻轻抵在林月的下巴上:“刚好?这凑巧的事情也太多了些吧?王前刚说错话,你就碰上了,皇上刚踏出本宫的厢房,你就出来了?”
林月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心头如针刺一般:“小主明鉴,那王前本是逸太妃身边的人,平日里娇纵惯了,奴婢只是担心他口不择言,惹怒了皇上,牵罪于您啊。小主,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奴婢的衷心,日月可鉴。”
惠婕妤好看的柳叶弯眉轻轻一蹙,冷笑一声:“你一向伶俐过人,本宫不是不知道,每每都爱自作聪明在本宫面前猜度皇上的圣意,当真本宫是个不中用的废人么?至于,王前,他是这后宫里头伺候惯了的老人儿,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指摘?本宫看你不是衷心,倒是野心吧!”
“小主!您这么说,真真是冤枉林月了。”
“够了!”惠婕妤收回自己的手,紧皱着眉头“你且退下吧,这几日不用跟前伺候了,一切让王前安排好就行,本宫给你些时日好好反思,那些个僭越主子的主意,还是少想些为妙。”
林月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含着泪水悻悻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瞥见王前正往里头走,两人打了个照面,王前匆匆打量了一下林月的脸,隐住心头的快意,走进了厢房。
“小主。
”王前拱着手请安“小主,您别气坏了身子,您看这洗漱的水都凉了,奴才差人给您换一盆?”
惠婕妤有些狐疑:“王前,本宫问你,你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王前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小主明鉴,逸太妃去世的时候,奴才受尽排挤,是小主您不嫌弃收留了奴才,给了一个息身之所,奴才永记于心。林月姑姑侍奉小主已久,只是那日奴才不小心瞅见林月姑姑和裴容在宫外的小路上低声细语,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着林月姑姑是小主的人,必然不会跟咸福宫的宫人有什么私下来往,才斗胆去问了问林月姑姑。谁料得林月姑姑大怒,不但狠狠的骂了奴才一顿,还不让奴才来殿前伺候着。”说完抽泣着提起袖口,擦了擦鼻子。
惠婕妤深思片刻:“似乎是听林月说过,只是,说她宫外小路上偶遇裴容,寒暄几句,你却躲在一旁偷听,不知礼数,才斥责了你。”
王前抽泣的声音更大了:“冤枉啊小主,奴才其实压根就没有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因为彼此交谈的声音压的极低,像是怕被旁人听见了似的。”王前说完停顿了片刻,又急忙改口:“又或许,她们真的没说什么,是奴才多心了,奴才活该挨骂。”
手上的护甲从梳妆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惠婕妤脸上慢慢涌起一阵寒意,如深秋沾上了寒霜的衰草:“没说什么还需要压低了声音么?本宫倒是想不通了。”
王前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继续道:“奴才是觉得林月姑姑熟知小主您的脾气、习性,若是一不留神被咸福宫的人拿去做了文章,可对小主您不好。但林月姑姑一向聪明,处事周全,就像昨儿…”
惠婕妤见他并没有往下说,问了一句:“昨儿什么?”
“就像昨儿,奴才就是打心眼里看不惯内务府那帮人踩低拜高,眼睛就晓得盯着那些会摆弄皇上心思的嫔妃,所以才斗着胆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还亏得,林月姑姑出来救场。”
“救场?”惠婕妤哼了一声“你觉得她是出来救场的?”
王前垂着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奴才斗胆,其实奴才并不明白林月姑姑所说,奴才觉得内务府苛刻钟粹宫,不告诉皇上,皇上永远都不知道这帮奴才是怎么
做事,咱们这边忍了,内务府就会变本加厉。奴才不愿小主凭白受这门子委屈,只是林月姑姑说奴才错了,奴才就是错。毕竟,姑姑在钟粹宫算得上个主事的。”
“反了!!!”惠婕妤终于忍不住怒斥“钟粹宫她是主事,那本宫是什么?原先就喜欢擅自揣度皇上的意思,如今真是愈加放肆,这都骑到本宫头上来了。”
王前跪在地上用膝盖王前挪了几步:“小主您息怒,林月姑姑也是一时糊涂,想来对小主您还是一片衷心的。”
“差人,给我把林月赶出钟粹宫!”
“小主,万万不能!”王前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林月是否和咸福宫勾结还未证实,倘若如此盲目的赶了出去,一则让旁人看了笑话,二则也早早的让咸福宫有了防范,这眼下嘉嫔可是日渐的肚子大了,万一生下个皇子,那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惠婕妤按住猛烈起伏的胸口,压抑住怒火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是好?”
王前凑到惠婕妤的耳边,轻轻说了一阵,之间惠婕妤那张阴沉的脸慢慢浮起了笑容…
午膳时,林月正在小厨里盯着膳食的准备,王前晃晃悠悠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了她做了个揖:“姑姑您在这忙着呢?我说一早上没见着您的人影儿呢。”说完嘿嘿一笑。
林月一向不喜欢王前见风使舵的谄媚模样,眼下他又正得了惠婕妤的眼,心里十分不痛苦,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公公您要伺候小主,眼里哪里有我们这些下人。”
王前一个步子迈到林月跟前:“姑姑您这是什么话,咱们钟粹宫的人哪个不是伺候小主的?再说了,姑姑您可不是什么下人,您是钟粹宫的二把手啊。”
“王前你休得胡说!”林月恼了,直直的盯着王前的眼睛。
只是王前在后宫已经多年,早就练就一副泼皮的胎骨,他皮笑肉不笑:“您瞧瞧这气势,都快赶过了咱们小主了呢。对了,姑姑,小主方才吩咐了,今天的膳食奴才送进去就行,您呐,多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等着下回皇上再来钟粹宫时好好伺候。”
“你…”林月还未骂出声,王前已经带着一串阴冷的笑声,离开了。“狗奴才!”林月狠狠的将手中的一副银筷扔在地上。
（本章完）